她眼底光芒的變換讓燕殇漸漸的回了神,直到再看見她那雙黑亮的眸子被層層水霧暈染,漸漸的化作晶瑩的水滴,一顆顆滾落下來,他忽然就心慌了。
本來也怒火升騰的眼眸之中瞬間湧上不安愧疚,燕殇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之前做了什麽說了什麽,他今日當真是被她刺激得發了瘋吧,他怎麽會……
雙手有些發顫,燕殇着急的将她重新攬進懷中,他低頭去吻她的眼,她的眼淚又鹹又澀,他的心忽然又痛了。
這種心痛的感覺和她将匕首插入他心髒時不一樣,也和她三日前哭着想要知道他和她以前發生了什麽時不一樣。
這一次,燕殇知道,是他弄哭了她。
她是他想要捧在手心呵護的花朵,明明她已經在慢慢試着靠近他,可他卻因爲一時沖動,讓她受了傷。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她的驕傲,所以也沒有人知道,這一刻他有多後悔。
“夕夕,夕夕……”
他吻着她的眼淚,不停的喚她,可她的淚卻如同斷線的珠子一般,不停的落。
燕殇第一次心慌到不知所措,他抱得她越發的緊,低頭去厮磨她沾染了淚珠的唇瓣,低低的哄。
“乖,不哭了好不好。”
“乖乖,别哭了,你知道我受不了。”
“是我不好,是我胡說八道。你想如何罰我都行,莫哭了可好?”tqR1
“夕夕……”
燕殇毫無章法的吻她哄她,隻覺得将自己這二十幾年的柔情都用盡了。
他何曾想過,自己也會有這樣一天,一個女人一滴眼淚就能讓他驚慌失措束手無策。
他雖然不想,卻也不得不承認。
她早已經是他肋下三寸,對上她,除了舉手投降,别無他法!
夕月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再掙紮,隻默默的由他抱着吻着,聽他一句句哄她安撫她,可她那淚還是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掉,眼淚冰涼,一顆心也冰涼,似乎不管他如何哄勸安慰也暖不起來。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從沒有如此失态過,可在他的面前,卻接連兩次落淚,止不住的想哭想發洩,這樣的自己,連她自己都想要鄙視。
慢慢的,她終究還是平靜了下來,深吸兩口氣,冷冷清清的開口,“放開我。”
“夕夕……”
燕殇一怔,微微退開兩分,卻還是抱着她沒有松手,隻看着她,那小心翼翼的謹慎樣子哪裏還有方才一分的霸氣。
夕月眼底的淚還未幹,卻也沒再哭了,隻眼眸中一層迷蒙的水意,讓他越發的心疼自責。
他唇角動了動還想再說些什麽安撫她,可殿外卻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響動。
有人在大聲的發号施令,“将這裏給本将軍圍起來,進去搜,搜仔細了,任何角落都不能放過!”
“是,将軍!”
殿外傳來的聲音有些震耳,随着這聲音而來的,是重重的腳步聲,踏着厚厚的積雪咯吱作響。
細聽之下,不下百人,用極快的速度将這座宮殿包圍了起來。
緊接着,無數的腳步聲沖進了宮殿,卻又似乎遇到了什麽,咯吱之聲戛然而止。
“王爺,是羽衛軍!”流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緊接着,是流光和他人的對峙之聲,氣氛顯然很是僵持。
羽衛軍是趙王宮禁軍,看來,是已經得到了什麽消息,這才會大肆将這裏圍了起來。
夕月的目光在不省人事的趙慕蘇和地上那女人身上落了落。
若是讓那些羽衛軍進來看到這情形,她和燕殇免不得會落個刺殺趙國定親王的嫌疑?
何況燕殇是燕國攝政王,這種在他國王宮刺殺他國王爺的事,就算燕殇再有權有勢,怕也堵不住天下悠悠衆口。
這已經不能算是私人恩怨,而是國家與國家之間的利益糾結了。
若是有心人加以利用,這事就很可能成爲一個導火索,讓燕趙兩國結怨,而趙魏兩國合謀,再加上一個态度不明的周國……
夕月忽然覺得,他們似乎掉入了一個陰謀之中。
有一隻手在幕後攪動,目的,或許就是讓天下大亂!
那趙梓萱,在這其中又扮演着什麽樣的角色?
她眼中不由就染上了擔憂,燕殇目光卻是一亮,撫了撫她還有些濕潤的眼角,低聲道:“不必擔心,不會有事的。”
夕月唇角輕抿,看他一眼,“是,我差點忘了,燕王爺本領通天,的确不用我瞎操心。”
她的語氣已然鎮定,沒有絲毫情緒,冷冷清清,似乎隻是在同一個陌生人說話。
薄唇深深的抿着,燕殇的眸色又暗了下去,他如何感覺不到夕月的冷淡,她分明還在怨他。
“夕夕,别這樣……我……”
“既然什麽都不怕,就出去吧!”
夕月一擡手推開他,不給他再說話的機會,直直的朝殿門處去。
隻靠流光必定不能擋着羽衛軍沖進來,比起讓人沖進來看到這等境況,還不如他們出去。
至于趙慕蘇,中了藥受了傷,能不能挨過去,就看他自己了。
夕月心底輕歎,其實她終究還是偏心燕殇的不是嗎?
爲了不讓燕殇陷入不好的境地,連趙慕蘇的命都能不顧!
可看着她隻着雪白單衣的背影,帶着冷漠和抗拒,燕殇心口處卻糾得發痛,兩步追上去拉住了她,在夕月恨恨的盯過來時,默默的脫下了自己的袍子,披在了夕月的身上。
夕月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發的就想将那袍子扯掉。
燕殇動作更快的按住她的肩膀,哄道:“乖,别和我怄氣了,你總不想就穿成這樣讓人笑話?”
夕月動作一頓,咬了咬唇深吸口氣,呵呵一笑,“王爺既然怕被人笑話,方才就不該做出這樣禽獸不如的事。”
就算趙慕蘇和那女人已經昏迷了,可總歸是兩個大活人躺在這裏,也就他敢如此毫無顧忌,絲毫不在乎兩個人的臉面。
夕月這分明是要和他賭氣到底的樣子,燕殇被她刺得一口氣不上不下,卻又自覺似乎有些理虧,找不到能反駁的話,也不敢反駁,隻怕在這女人的怒火之上澆了油,最後被燒傷的還是自己。
不過好在,夕月也沒想把他的衣裳脫下來了,而是将他披在自己身上的袍子自顧的攏了攏,說完話看也不看他的開門去了。
隻是轉身的那刻,眼底又湧上一些酸澀之意。
其實不管她如何的抗拒,她也沒辦法欺騙自己,她很貪戀燕殇給的溫暖,不管是他的懷抱,或者……隻是一件染着他溫度的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