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洛菡始終淡定的面容有一分的遽裂,别人聽不出這話的歧義,她卻是比誰都清楚。
扯了扯唇角,下一瞬眸中卻是迸出另一抹諱莫如深的笑意,“燕王爺既然說到太子哥哥,正好,這其實也是洛菡前來趙國的原因。”
燕殇皺了皺眉,直覺她那笑不太正常,可魏洛菡已經看向趙旭道:“其實洛菡獨自前來趙國,也是爲了替我太子哥哥分憂。”
“衆所周知,我太子哥哥前些日子納了右相之女千曦蓁爲太子妃,可惜,太子妃身子羸弱,爲了充盈東宮,太後隻能再替太子哥哥選納側妃。”
魏洛菡的話起,殿中人都忍不住疑惑起來。
趙慕雲也是在魏洛菡所說涉及到夕月之時就看了過來,此時最先忍不住開口,“這些都是你魏國的事,同我趙國有何關系?”
這問題顯然是衆人所想,都點起頭來。這魏國太子的婚事怎麽會扯到趙國來了?
魏洛菡面色不改,挑眉看向夕月,斜勾了唇角,“這事同趙國自然沒有多大關系,隻是同千大小姐有關就是了。”
燕殇眉頭狠皺,他似乎能猜到魏洛菡接下來想說的話。tqR1
夕月心頭也是一緊,終于緩緩的擡眸,對上了魏洛菡,而此時,魏洛菡的眼中帶着勢在必得的光芒。
就在夕月擡眸這一刻,一直關注着這方的趙旭也終于第一次看清了她的模樣。
握着龍椅的手猛的一緊,陰沉的眼底射出不可置信的冷芒,繼而是滿溢的震驚,就連本靠在椅背上的身子都忽的前傾,看似想要起身的模樣。
隻是此時衆人都關注着夕月那方,對于他的失态反而沒有注意,唯一注意到的怕就是一直站在他身邊的王懷了。
他不由也看向夕月,那女子确實是美,可卻沒有見過,實在想不通陛下這般震驚的樣子是爲何?
趙慕雲知道夕月是魏國人,卻并不知道她具體的身份,此時難免好奇了。
“你說的千大小姐,是夕月?可就算如此,她和你那什麽太子哥哥的側妃有什麽關系,總不會……”
“阿雲!”
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趙慕蘇厲聲打斷了趙慕雲。
趙慕雲心直口快,想到什麽說什麽,可他卻不能讓這話從趙慕雲口中說出來。
“三哥?”趙慕雲面色一變,詫異的看向趙慕蘇。
“我喝多了些,同我下去休息片刻。”不再給趙慕雲發問的機會,趙慕蘇忽的站起了身。
而他這一起身,殿中其他人也都紛紛看了過來。
“兒臣不勝酒力,容兒臣先行告退。”朝着趙旭行了禮,趙慕蘇拉起還一臉茫然的趙慕雲轉身就走。
這番變故将方才魏洛菡的話徹底打斷,殿中的氣氛變得莫名詭異。
衆人面面相趨,顯然還沒弄明白是什麽情況。
隻是,那龍椅上的人神色怪異,定親王和五皇子又忽然退席,燕王爺和他身邊的女人冷冷淡淡誰也不理,那個魏國公主本是想說什麽,此時卻也不說了。
這境況,讓其他人都倍感壓力,一時間這殿中竟安靜得恍若無人,針落可聞。
趙梓萱垂了眸,盯着自己被瓷片割傷的手心,沒有誰知道她在想什麽,隻有她身邊的趙婉嫣感覺到那一瞬間她周身湧上的陰寒之氣。
目光輕閃,趙婉嫣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
她和趙梓萱算得上從小一起長大,以前她也爲了生存讨好過趙梓萱,可她内心,其實一直是看不起趙梓萱的。
特别是在趙國立國之後,她的姨娘成了麗妃,而趙梓萱的生母卻早就沒了,趙慕蘇又常年在外,趙慕雲不成氣候,對于沒有什麽依仗的趙梓萱她早就不願意再刻意讨好,甚至常常以欺壓她爲樂,而她也從不會反抗。
直到有一次,她遇到趙梓萱的近身宮女,不小心見到那宮女身上的傷,才發覺趙梓萱并非她表現出的那麽懦弱無害。
可也因此,她更讨厭趙梓萱,覺得她虛僞不堪,當人一面背人一面,内裏其實就是個毒婦罷了。
但今日趙婉嫣卻忽然覺得,趙梓萱不止是虛僞,她似乎還有着另外的不爲人知的一面。
一股子涼意忽的從腳底竄上了頭頂,趙婉嫣莫名有些不安,再加上此時殿中的低氣壓,讓她覺得有些不能呼吸了。
手心緊了緊,她忍不住也想要起身告退,隻想快些逃出這讓她窒息的地方。
隻是,她剛一動,手臂就被人緊緊的抓住了。
“七姐姐想去哪裏?”
陰森森的語氣,拂在她耳邊又低又涼的聲音,和着說話時的溫熱的呼吸掃過耳畔肌膚,讓趙婉嫣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趙梓萱幾乎是貼在了她的耳邊說話,趙婉嫣有些僵硬的将頭移開了幾分,看向趙梓萱,卻覺得眼前的人極度陌生。
她眼中的陰冷如同蛇信,目光所及之處都讓她感覺如同被蛇信緩緩舔過,止不住的渾身顫抖。
她此時才認識到,趙梓萱不是毒婦,她根本就是一條毒蛇。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來。
“呵……莫不是七姐姐也喝多了?”
趙梓萱涼涼一笑,目光從她身上滑向斜對面還氣氛僵持的幾人,在看到燕殇和夕月時陰冷的眼底綻出黑色的火花。
再次貼近趙婉嫣的耳,她譏笑着道:“七姐姐不是一直想尋個如意郎君嗎?不如妹妹幫幫你如何?”
趙婉嫣雙眼霍然大睜,她可不認爲趙梓萱會有什麽好心,那她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喉間有些幹澀,趙婉嫣不斷的咽着口水,想罵她,卻發不出聲音。
想像平日那樣将她狠狠的推開,再賞她一個耳光,可不知怎的,竟然覺得渾身無力起來?
眼底漸漸的聚起不可置信的光,趙婉嫣看了看自己身前的玉杯,一顆心終于跌到了暗沉沉的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