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城樓之上茫然四顧,城樓之下卻忽然傳來震天的擂鼓和喊殺之聲,夕月有些無措的朝城樓下看去,目光也似變得有些空洞。
剛才還是屍積如山的地方,如今卻成了厮殺的戰場,刀光劍影、角鼓争鳴。
身着甲衣的戰士們已經殺紅了眼,靠着本能揮舞着手中大刀長槍,血色在黑壓壓的人群中不斷飛濺。
直到一滴血濺上夕月的臉頰,冰涼卻又滾燙,她雙眸霍然大睜,眸子已經沒有焦距。
緊接着,無數的血液飛濺到她的身上,一滴兩滴,慢慢的,越來越多……
她不知那是别人的還是自己的,隻是在着血腥之氣越漸濃烈的戰場之中,她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
那種瀕臨死亡的感覺讓她恐懼而又絕望,下一瞬,她雙手霎的收緊,不,她不能死!tqR1
眼底的迷茫漸漸被血色取代,不知何時,她已經站在那片被鮮血染紅的雪地之上。
骨血同胞橫屍腳下,遍地的屍骸如同利箭穿透她的心髒。
她手持着長劍,猩紅的雙眸死死的盯着朝她緩緩圍攏的敵軍,她要報仇,要報仇,要報仇……
纖細的身影如獵豹騰起,劍光夾着血光如影舞動……
燕殇看着忽然陷入瘋魔的夕月,暗藍的眸子幽深得辨不出絲毫情緒。
他本抱着她,可夕月突然瘋魔,那一瞬動作實在太大,他不願弄傷了她,也不能讓自己再被她所傷,隻能由着她掙紮舞動間掙脫了出去。
隻是,她那雙霍然睜開的雙眸,帶着染血的腥紅,分明同斷崖那日一般,走火入魔了!
他眼看着她掙脫自己,從腰間抽出一條軟鞭朝着他狠狠的甩了過來,鞭如遊龍,既狠辣又淩厲。
她這一招一式哪裏像是一個長居閨中的女子,分明是身經百戰的高手。
可此時的燕殇卻沒有絲毫訝異,眼底隻有驚豔贊賞之色。
眼看那一鞭就要落在他的身上,他卻未曾避開,隻在那長鞭欺身而上之時徑直伸出手去,輕巧的将那長鞭拽在了手中。
“夕夕,看清楚我是誰!”
緊緊的拽着那長鞭,燕殇沉聲開口。
此時的夕月正殺意騰騰,她看到的隻是數不盡的敵軍,手持的也是一把帶血的長劍。
她瘋狂的砍殺着,卻不知爲何,那劍在刺入一個敵人的身體之後卻怎樣也拔不出來了。
夕月狠狠的用力,周身都在顫抖,也就在這時,一道清涼之聲卻忽然響在耳邊。
“夕夕,我是燕殇,你看清楚!”
夕月手中動作微頓,眼底有一瞬迷茫,燕殇?
我是燕殇!
“燕殇?”
簡單的四個字,卻如同一根釘子從太陽穴被敲入,緊接着,一根又一根的鐵釘不斷侵入,劇痛突襲而來。
夕月手中霎然一松,猛的閉上眼,蹲下身子緊緊的抱住了自己的頭。
“夕夕……”
看她蹲在地上身子蜷成一團渾身都顫抖着,燕殇面色一變,也蹲了下去将她緊緊的抱住,聲線帶着從不曾有的輕顫,“夕夕,怎麽了?”
“痛……”夕月頭痛欲裂,整個人已經陷入了迷亂之中,反反複複的也隻能說着這一個字。
“乖,别怕,很快就不痛了……”
感覺懷中人顫得厲害,燕殇的心緒前所未有的慌亂,卻依然控制着自己的情緒抱着夕月柔聲安撫,一手極快卻又力道精準的在她百會穴處一按……
直到夕月再次徹底昏迷過去,燕殇才扶正了她,坐于她身後将内力源源不斷的灌于她的體内……
當夕月昏昏沉沉的醒來之時,耳邊似乎還有刀劍之聲,金戈鐵馬鼓聲擂動。
她深吸口氣,緩緩的将眼睜開,入目是一片綠意盎然的樹木,哪裏有什麽火海戰場?
她依然還在那片密林之中,方才那些,是又做了噩夢吧!
再次将眼閉上,夕月一歎,重生以來,她就常常被以往的這些噩夢所困,隻是這回似乎也太過真實了些,真實得她感覺自己好像真的又回到了那血腥殺戮的戰場之上……
“頭還痛麽?”
清潤寒涼的聲音如同一股清泉穿透人心。
夕月怔怔的睜開眼,看着不遠處男子修長挺俊的身影,他雙手負後,目光直直的釘在她身上。
燕殇……
夕月霍然清醒。
不對啊,他們不是在狩獵的林子裏,然後林子裏忽然起了霧,燕殇說是幻術,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怎麽會睡着?而此時霧已經散了,他們已經從幻術中出來了嗎?
她有些疑惑,而燕殇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卻極爲幽沉,薄唇微微抿着,面上沒有絲毫表情。
隻是那雙負在身後的手死死的交握着,力道大的那手背上青筋都湧了出來。
他看着靠坐在樹旁的夕月,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現在臉色有多白。眸光有些渙散,茫然無措的看他,脆弱得如同一觸即碎的瓷娃娃。
他極力控制着自己那強烈到快要爆發的情緒,手中又緊了緊,才向前幾步走到了夕月身邊。
夕月有些茫然,微仰着頭看着居高臨下站在她面前的燕殇。
燕殇輕歎了歎,微傾腰身摸了摸她的頭,“怎麽,還沒醒?”
“我真的睡着了?”夕月有些懵,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怎麽會睡着?
她這話問得有些傻,燕殇輕勾了勾唇,凝了凝她還有些蒼白的臉色,手輕撫上她微涼的臉頰,聲音極輕,“嗯,睡着了,可睡醒了?”
他的手心微熱,夕月臉上一燙,心頭也有些發燙。她最是受不了他這般溫柔的模樣,讓她不知如何應對才好!
咬了咬唇微側開臉避開他的手,随後撐了地面站了起來,故作鎮定的四處看了看,發現他們還在剛才起霧的地方,夕月皺眉,“剛才這裏不是起霧了嗎?”
說到這裏,她豁然開朗起來,轉頭看向燕殇,“是因爲那香氣對不對?剛才你讓我閉息之時我不小心聞到了一股很淡的香氣……”
之後她就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