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他靠近的俊顔,卻隻道:“一匹難得的汗血寶馬,就這麽死了難道王爺不覺得可惜嗎?”
她目光清亮,看不出絲毫異樣情緒,燕殇凝了她片刻才一笑直起了身,嗓音卻顯得冷冽了幾分,“一匹野性未馴的馬,死了也就死了,本王自然不會爲它覺得可惜。”
夕月心頭一跳,總覺得他這話中有話。可看他神情,卻也和平日裏沒有什麽差别。
默了默,夕月一歎,“它并非野性難馴,隻是被人所控身不由己。”
方才那細長的笛聲分明有異,這馬也是在聽了那笛聲之後突然發的狂。
可燕殇對于這樣的解釋卻是嗤之以鼻,“那本王的流星怎的就沒發狂?”
流星?
夕月楞了楞,下一瞬看向那匹悠哉悠哉的在一旁吃草的黑馬,原來這馬的名字叫流星?
忍不住嘴角動了動,和馬一個輩字,流光和流影知道嗎?
不過燕殇這一句話,倒是也讓她有些無從辯駁,想了想,她隻能道:“或許,它還不熟悉我吧……”
燕殇冷笑一聲,不再和她繼續這個話題,目光一掃四周,涼飕飕道:“不過一匹馬而已,沒了就沒了,現在你應該擔心的是另外的問題。”
“什麽問題?”夕月皺眉,也随着他的目光四處一轉,下一刻面色瞬間沉了下去。
“怎麽這麽安靜?”
這林中本就安靜,夕月之前也就沒怎麽注意,可此時這一看之下,才發現這四周安靜的有些詭異了,就連蟲鳴鳥叫的聲音都忽然間消失,一片死寂。
燕殇沒有馬上回答她,目光環視周圍,随後,眸色一沉,“是幻術!”
“幻術?”
夕月驚訝,在那皇陵中尋那墓室入口時他也說過幻術,她當時并未怎麽放在心上,可此時在這林中再遇到,她就不得不多想了。
所爲幻術,同陣法有異曲同工之處,可卻比陣法更詭異奇妙,所依托更多的亦是施術者的修爲,可這魏國有什麽人能有如此能耐?
難道是那國師?
夕月正想着,卻發現不知何時林子裏起霧了?
那霧從林中植物的根部朝外滲,貼着地面擴散開來,越來越濃。
這霧來得詭異而又迅速,頃刻間四周就已經被霧籠罩,将夕月和燕殇裹入其中。
就在霧起之時,燕殇已經快速的抓住了夕月的手,沉聲道:“閉息!”
他提醒的雖快,可夕月還是在霧起的那一刻下意識的動了動鼻尖,隻覺得一股極淡的香氣在空氣中環繞,鑽入了她的肺腑之間。
下一瞬,燕殇的提醒讓她心頭一涼,她直覺,自己吸入的香氣定然有問題。
還不等她開口說什麽,就覺得頭腦一陣暈眩,下一瞬已經失去了意識軟軟的倒了下去。
燕殇目光一淩,在她倒下那刻快速的攬住了她,看她沒有絲毫征兆的暈倒在自己懷中,搖頭,無奈一歎。
他四處看了看,此時這林間的霧幾乎已經濃烈得看不清周圍景緻了,就連懷中人的面容都快要看不清晰,再加上夕月已經昏迷,這樣的境況實在不易亂走,想了想,他抱着夕月就近靠着一顆樹坐了下來。
垂眸,靜靜的看着懷中人,燕殇的眼底亦如同被雲霧遮掩,浩渺無邊。
而漸漸的,夕月的眉頭亦緊緊的蹙了起來,臉色也變得蒼白,細細密密的汗濕了額頭,仿佛陷入了無盡的痛苦之中……
漫天的火光,帶着毀天滅地的力量,似要将這浩瀚蒼穹燃盡一般,瘋狂的吞噬着一座宏偉華麗的宮殿,将宮殿變成了一片火海。
無數的人在火海的肆虐下,掙紮着、哭泣着,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震耳欲聾。
夕月此時就站在這一片火海前,神情驚懼卻眼光迷離,她什麽時候回到了軒轅皇宮?
“小鳳……”一道清冷卻又帶着無盡溫柔的聲音響起。
母後?是母後的聲音。
夕月一驚,凝眸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隻見那身着鳳袍的絕色女子靜靜站在那片火海之中,看着她溫柔淺笑。
“母後?母後你站在那裏做什麽?你快出來,快出來啊!”看着站在火中的母後,夕月大驚失色。
心,仿佛被那狂肆的火焰灼燒了一般,痛到窒息,淚水不可抑制的滑落。
“小鳳,父皇和母後要走了,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站在火中的女子緩緩開口,溫柔的淺笑裏彌漫着悲涼傷感,水色彌漫的眸中布滿心疼之色。伸出手去,似乎想要爲她的女兒把淚水擦幹。
“走?走去哪裏?”夕月聲音顫抖,無法抑制内心翻湧而起的波瀾,踉跄着後退了幾步,卻突然看見那火中女子身影逐漸變得模糊。
“不,不要走!母後,母後别走,别丢下小鳳,母後!”夕月忽然驚恐的大喊出聲,不顧一切的朝火裏奔去。就在此時,狂風驟起火海消散,一片迷霧間,眼前場景已變。
硝煙彌漫的戰場之上,屍體累積如山、破碎的城門、坍塌的城牆、到處都是那令人肝腸寸斷的鮮紅色。如盛開的血蓮花般,魔魅妖豔,攝人心魂!
這是人間煉獄,身陷其中便萬劫不複,不得超生!
可最讓夕月恐懼的卻不是眼前這地獄般的景象,而是城樓上懸挂着的那個男子。
男子早已經沒了呼吸,如墨的長發淩亂的飄散在寒風之中,本如冠玉的臉上失了血色,慘白一片。
那雙總會帶着慈愛的目光看着她的眼眸,如今緊緊閉着,仿佛永遠不會再睜開。
就算死了,那些人也沒放過他,将他的屍體懸挂在這城樓之上,任由風吹雨打,任由衆人圍觀。tqR1
蝕骨的疼痛與絕望在血脈中翻湧,漫天血光在腦海中炸裂開來,夕月近乎崩潰的哭喊出聲:“父皇,父皇……”
她飛快的朝城樓上去,心裏有個聲音一直在叫喊着,要救他下來,要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