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之中,龍鳳喜燭、大紅紗帳、鴛鴦錦被。
千曦蓁着一襲正紅色宮裝端坐于寬大的喜床之上,今夜,本是她的洞房花燭!
可紅燭已過半,新郎官,卻始終不見影蹤!
哪怕描着無比精緻的妝容,也掩不住那面頰之上的蒼白。
千曦蓁目光呆滞的看着那不斷滴淚的紅燭,一顆原本炙熱的心也如同那紅燭一般,快要燃燒殆盡!
自宮宴之上太子随千曦玥離開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腦海中控制不住的出現一幕幕荒唐的畫面,染着明紅蔻丹的指甲深深的刺進了掌心也絲毫不覺。
直到那紅燭燃盡,天邊出現第一道白光……
千曦蓁狠狠的閉了閉眼,終于開口,“依芙!”
候在外殿的宮女聞言忙入了殿來,小心翼翼的行禮,“奴婢在,娘娘有何吩咐?”
“太子呢?”
千曦蓁緩緩的站起身來,姿态依然優雅高貴,隻有那淬了毒一般的眼神表露了她此時極端恨怒的情緒。
依芙本就是千曦蓁帶進宮中的陪嫁宮女,對她的脾氣自然極了解。
洞房花燭太子未歸,太子妃看來卻還這般冷靜,這隻能表示她已經怒到了極點,若答案稍有不滿,怕是自己又要遭一番磨難了。
想到這裏,依芙的腰身埋得更低,戰戰兢兢的答道:“回娘娘的話,太子殿下他……在書房!”
“書房?”千曦蓁涼聲重複,眼底一片陰霾,卻久久未語。
片刻之後,才莫名的笑了起來,隻那笑聲分外陰冷,隻讓依芙狠狠的顫了一顫,下意識的微微朝後退了退,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
“呵……呵呵……書房……”
而千曦蓁此時也的确注意不到她,隻微仰着頭,就連眼淚都笑了出來,一顆心空洞洞的,透着涼風。
洞房夜,他甯願呆在書房,也不回來看她一眼。
他的心裏,到底有沒有她?難道說,以前的那些溫柔和寵愛,都是假的!
隻要想到這個可能,一顆心就狠狠的抽痛。
不,不可能!
太子是喜歡她的,一定是千曦玥,是她,昨夜太子一切的反常都是因爲她!
那個女人,本以爲毀了她的名節,就再翻不出什麽風浪。甚至于,她還想過千曦玥或許會死在那燕殇的手上。
卻沒想到她竟然能入了燕殇的眼,昨夜堂而皇之的就帶着她入宮行宴,讓父親難堪不說,就連太子也變得莫名起來,甚至當衆對她發了怒!
果然,男人都是一樣的,什麽不近女色,不過是空有其表,還不是被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勾得沒了魂!
越是想,千曦蓁的面色越是扭曲,新仇加上舊恨,讓她的雙眸被妒恨的火燒得通紅。
若是現在千曦玥就在她面前,她怕是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千曦玥……千曦玥……
她以爲有燕殇在她就能肆無忌憚了麽,那個賤人,既然她不安分,她也絕不會這麽輕易放過她!
……
東宮書房
一片昏暗的書房之中并沒有魏雲翰的身影,可是在那書案之後的牆壁之前,卻站着一個身形嬌小的女子。
女子擡眸看着牆上懸挂的一副山水圖,很普通的畫,卻被魏國太子如寶貝一般懸挂在書房之中。
嫣紅的唇角譏諷的勾着,不知站在這裏看了多久,直到天色乍亮之時,女子終于動了,擡手,掀開那畫,在那畫作背後的牆上輕觸一下。
沉重而又刺耳的摩擦聲在書房中響起,片刻之後,那書案之後的牆竟裂開一道供一人通行的縫隙。
縫隙之後黑洞洞一片,分外陰森駭人。可女子隻輕挑眉梢,沒有絲毫猶豫就徑直入了内。
誰也不會想到,這書房之下,其實就是原本囚禁夕月之處。
隻是此時,幽暗的地下暗牢裏已經見不到原本的面目。
玉床錦被、龍鳳燭台,紫檀木的小幾上點着龍誕香,青煙袅袅,香味襲人。
這裏已經看不出是什麽暗牢,而是一間小小的地下密室,密室裏每一件擺設都奢侈而精緻。
魏雲翰已在那玉床旁站了一整夜,無風無浪的雙眸盯着玉床上閉着眼似在熟睡的女子,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明明是新婚之夜,在他身上卻看不到絲毫喜氣,反而透着一股淡淡的蕭索!
“洞房花燭,翰哥哥你怎麽能讓太子妃獨守空房呢?”
一片幽靜之中,響起了女子空靈的聲音,帶着嬉笑調侃,細聽,卻隐隐有着不滿。
魏雲翰未曾回頭,隻低沉着聲音道:“你來做什麽?”
“當然是恭賀翰哥哥新婚之喜啊!”
女子又笑,愉悅的笑聲聽來倒真像是來道喜的,可魏雲翰隻冷笑一聲,不再答話。
“翰哥哥,你可真是不解風情!”
女子不滿的低歎一聲,纖細的手環上魏雲翰的腰身,整個人緊緊的貼上了他的後背。
“人家這不是想你了嘛。你對其他女人都那麽溫柔,爲什麽就不能對我溫柔點?”
猶如情人間的低喃抱怨,女子嫣紅的小嘴微微的噘着,一雙水漾的杏眸裏若有煙霧缭繞。
魏雲翰神色未動,隻一雙墨玉般的眼眸之中暗色更暗,始終隻看着床上的女子,一瞬之後,道:“師傅有消息傳來嗎?”
女子眉頭一皺,顯然對他這态度有些不滿,卻還是答道:“暫時沒有!”
魏雲翰的眼中是一片冰天雪地,轉身,朝密室之外走去。
他轉身間,女子亦被他輕易的推了開去,秀眉皺成了一團,卻也沒動,隻目光幽幽轉向躺在那玉床上的人。
凝視片刻,含煙帶霧的杏眸狠狠的眯了眯,眼底劃過一抹分外不明的情緒,随後,轉身離開!
書房中,魏雲翰已經在書案之後坐下,随手拿起一本折子來翻看。
察覺到女子出來的聲音,微啓了唇道:“若無事就回去吧,以後沒有什麽重要的事,也不要随意來東宮,若有人看見你,難免誤會。”
語聲淡淡,可卻是不容抗拒,而這期間,他更是連看她一眼也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