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娜雙手握着胸前的行囊系帶,像是怕驚擾了其他人,小步地走向這邊:“我來了,這麽晚,繼續修煉沒關系嗎?”
陳咬鋼站起身來,提着一桶熱水倒進大浴桶:“沒關系,我已經做了一些魔法隔音處理,不會打擾到其他人的。”
“那就好,嘻嘻,這回可是你主動約我來的,要是鬧到太晚——我帶睡袋了。”
寇娜拍了拍胸口,做賊心虛般的左顧右盼,這才蹑手蹑腳地走到石條凳旁,把行李輕輕放下。
陳咬鋼面色嚴肅,語氣說出一分沮喪:“抱歉,打擾你的休息時間了,大晚上的還把你叫出來……其實是因爲我最近修煉遇到了瓶頸,有些讓我想不通的事情,想向你請教一下。”
寇娜被這股嚴肅的說辭吹得一愣,立馬正襟危坐道:“沒關系,是什麽問題?”
陳咬鋼維持人設,把他想要提升體能、智慧與精神的需求,換了個通俗易懂的說法講了出來。
寇娜聽罷,低聲說道:“教我的鐵匠老師,确實給過我一些鍛煉體能的方法,據說在心眼修道院寒冷的山脈上攀登雪峰,以特定的技巧呼吸運動,可以逐漸激發出人體的潛力。”
“能夠感應和調動到魔法元素并不奇怪,對于有天賦者來說,魔法元素就像四肢一樣,想用就用,甚至從來不需要思考它是從哪裏來的。但是想要将最基礎的元素轉換成魔法技能,則需要符文引導。”
陳咬鋼坐在石凳前的地上,他知道自己體内有些白色符文,但他還不知道如何去使用:“什麽樣的符文,怎樣引導?”
寇娜沉吟片刻,取出一塊精良的盔甲闆材,用鑿子在上面雕刻出了一道酷似鐵錘的符文:“符文即是世界法則與以太魔網的代表,符文即是構成我們靈魂的基礎能量。”
“每種符文都對應着一類力量,你需要記住圖案,并嘗試着在你精神世界之中,尋找一些穩定的東西,用你的視線将它銘刻下來。銘刻得越标準,可以定型的力量就越多,不過這需要強大的精神力與靈魂承受力。”
“你可以試一試,我對這道符文很有經驗。”
“好,我試一試。”陳咬鋼略微有些詫異,不過他還是照做。
脫掉盔甲坐進浴桶裏,用翻譯系統拍攝下鐵錘符文的造型,他重新進入冥想狀态。
陳咬鋼望着那些空白符文,和那枚鋼鐵烙印符文,兩者的區别相差甚遠。
但經過寇娜的提醒,陳咬鋼漸漸發現,它們确實存在着一絲一毫的關聯。
“拿一枚空白符文試一試吧。”陳咬鋼意識升起,一枚空白符文飛到掌心,他嘗試着集中全部精神,用自身的視線引導魔力,一口氣将整個鐵錘符文印記銘刻下來。
起初,陳咬鋼并發現沒有任何異常,第一遍描繪非常順利,很輕松地就留下了标準的模版。
可是從第二遍開始,陳咬鋼便感覺到有人拿着火紅的鐵鉗,在自己的頭皮上方不斷雕刻,簡直要把他的腦子都燒爛。
“哈啊……哈啊……”陳咬鋼眉頭緊鎖,汗如雨下,魁梧的身軀微微發抖,就連寇娜也沒有想到這種情況。
“難道第一次就成功了嗎,他這是在嘗試突破?!”
寇娜發現陳咬鋼的眉心開始發光,那道火鑄符文的力量在不斷增強,他周身的虎紋也開始散發出火焰的光澤,就連盔甲上也浮現出了一道道秘術附魔的脈絡手筆。
寇娜來不及欣賞這套盔甲上的太陽法陣勾線,在察覺到陳咬鋼的喘息越來越嚴重之後,她立即知道情況不對。
連忙伸出手去,引導一股湛藍的法力湧向他的眉心,以無比純熟的工匠手法,迅速壓制住那股暴躁的火鑄魔力。
陳咬鋼咬緊牙關,一股清涼的魔力湧來,他渾身如同鍛鐵淬火一般,忽而進入了冰火兩重天的狀态。
“怎麽會這樣,應該可以停下來才對啊!”寇娜吃了一驚,她隻能雙手按住陳咬鋼的額頭,不斷操縱魔力壓制。
在這股内外高壓之中,陳咬鋼的肉體與精神幾乎快要被撕裂,眨眼間便來到了極限。
寇娜也嬌喘連連,她又一次回憶起了自己銘刻符文時所遇到的困難,可此時不容分心,她隻能竭盡全力用魔力去壓制。否則陳咬鋼銘刻失敗被符文反噬,他的精神恐怕會受到不輕的傷害。
而且,如此高強度的符文反應,寇娜也是第一次遇見:他究竟是用了何種精神材料,竟然直接能夠達到最頂尖的地步?
伴随着火光達到了最高潮,兩人的渾身都冒出蒸汽,像是痛苦又像是愉悅,禁不住發出一陣古怪的呻吟。
“啊!”陳咬鋼銘刻符文成功,忍不住發出一聲怒吼,将全身的熱量盡數發洩一空。
轟的一聲,加固浴桶中的熱水噴射而出,寇娜似乎早有準備,她操縱魔力形成一面大網,将熱水全部收回桶中。
陳咬鋼的精神力量迅速擴張,大腦深處散發着溪流般的清涼快感。
“你……一次就成功了?!”寇娜捂着眼睛,忽然掰開兩道指縫,目不轉睛地欣賞着陳咬鋼健碩的身軀。
“謝謝,應該是成功了吧,糟,怎麽回事,突然好困……”陳咬鋼心中一喜,随即感覺困意不斷襲來,這一次似乎透支了太多精神力,他的眼皮子開始瘋狂打架。
寇娜看到陳咬鋼這副尴尬模樣,忽而緊張地想起一件事:“如果初學者冥想底子太差,透支精神力之後會……”
寇娜說的話,陳咬鋼很無奈沒有聽清,因爲他很快就連吃驚的力氣都沒有了,大腦直接快要陷入停機狀态。
視野越來越模糊,無法抵抗身體的困意,陳咬鋼腦袋一歪就進入了夢鄉。
寇娜看着陳咬鋼如此糟糕的睡相,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氣。她先将毛巾折疊墊在桶沿上,再将陳咬鋼粗壯的雙臂撈起,将後頸擺正枕到毛巾的位置。
望着桶中沉睡的陳咬鋼,寇娜紅着老臉,實在是沒有勇氣去一探虛實。
即使陳咬鋼睡得很死,寇娜卻扭扭捏捏地對着手指,像練習台詞一樣,結結巴巴的說着:“你…你是羅格守望的英雄,當你遇到困難和麻煩的時候,我…我也想……保……保護你!請…接納……接納……”
接着,寇娜很失敗地捂住了發燒的腦門:“唉,寇娜你到底在想什麽!他是一位經常會遇到生命危險的雇傭兵啊,他連不出任務的休息時間都拿來修煉了,你怎麽還想浪費他的私人時間!”
“可是我真的好想和他并肩作戰,哪怕是聊一聊北方的故鄉也好啊,爲什麽其他人都在和惡魔拼命戰鬥,而我隻能躲在這城塞裏打一輩子的鐵……”
寇娜心情有些沮喪,洩憤式地放縱着自己的情緒,她伸出緊張而顫抖的手,像阿蕾菈說的那樣,渴望得到就要去争取。
在這股意識的慫恿下,寇娜第一次逾越了内心的禁區。
撫摸着陳咬鋼寬闊厚實的肩膀,感受着那種肌肉的奇妙韌性,寇娜雙眼發愣,一種異常滿足的安全感在心中油然而生。
有些憧憬又有些害怕,寇娜知道自己做得不對,但她就是對陳咬鋼的一切充滿了好奇,并且随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控制不住的去思考這個野蠻人。
“哼,阿蕾菈摸得,我摸不得?我隻是在替他檢查傷口,他剛剛探險回到城鎮,我隻是在替他檢查傷口……”
一片靜谧之中,一塊小石子,不和諧的從屋頂上落下。
有人?!寇娜老臉煞紅,一股熱血瞬間上頭,咻的一聲就蹿到了黑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