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赫拉蒂姆的學者,在寶庫之中尋找着一切有價值的文獻,可惜很多物件經過時間的磨蝕,在剛剛打開寶庫的時候就變成了灰。隻有少數雕刻與版畫,記載着當年亞丹國王四處征戰的場景。
陳咬鋼收拾好他發現的奇術寶石,回到主室之中,才發現兩名學者在檢查那些倒在寶庫内部的屍骨。
傑夫卡拾起一片鏽蝕的武器碎片,遺憾地歎息道:“我們找到了一部分悲劇王國的曆史,這些骸骨上到處都是異常的巢孔,他們應該就是傳說中植入過奇術寶石的古代戰士,不過因爲亞丹國王的戰敗,殘餘的軍隊似乎都随着國王殉葬了。”
達芙妮推了推眼鏡:“嗯,我們在外界從來沒有找到過這類骸骨,要不是親眼看見寶石植入者扭曲的遺骨,我還以爲他們和人類一樣。不過我現在可以确定,那些文物上描繪着的岩石怪物,應該就是這些植入者。”
“看看壁畫上的描繪,在植入奇術寶石之後,大多數人都會因爲劇烈反應而死去。而活下來的植入者,身軀則會逐漸變得如同怪物一般,真可怕……在亞丹國王的影響下,悲劇王國的人民漸漸開始崇拜這些畸形生物。”
“啊,很多器具上都有奇術寶石的痕迹,這些充滿詛咒怨念的财寶上,也描繪者奇術寶石獨特而美麗的造型。但是版畫上的畫面,說明某天出現了意外,有數起寶石植入者同時失控的怪事,導緻了悲劇王國的内部動亂。”
“版畫上的圖案表示,亞丹國王似乎擁有控制他人的力量,這和之前戰鬥的情況有點相似。不過由于内部壓力越來越大,亞丹國王逐漸替換掉了曾經的親信與大臣,把自己變成了一名獨掌王權的狂君,而那名帶來寶石的奇術師卻再也沒有出現。所有寶石的力量逐漸挖掘到了極限,品嘗過奇術力量的狂君,終于開始四處搜索疑似奇術寶石的魔法造物。”
“最後,亞丹國王在一處神秘的地宮之中,找到了一塊可怕的猩紅寶石。利用這塊寶石的力量,他迅速侵吞領土擴張版圖,想要把自己打造成西境之王,從獅子帝國之中獨立出來……“
“原來如此,看來悲劇王國被惡魔染指是注定之事,亞丹國王的瘋狂行爲,在這片土地上留下了永久的邪惡。那些自願前往噩夢地宮讨伐惡魔的英雄,似乎也因爲惡魔的腐化力量而英年早逝。如今混沌的流星降臨大地,許多英雄的遺骨被亵渎複活,我們見到的亞丹國王惡靈,好像和當年那位狂君一模一樣,爲什麽會這樣?”
陳咬鋼見到兩名學者在這裏讨論得沒完沒了,便出聲打斷:“别說了,地宮裏還有許多亡靈,你們拿走一部分陪葬品去研究就好,可别指望着我會一直保護你們到調查結束。”
達芙妮扶住眼鏡,睜大了眼睛:“呃……等等,是我眼花了嗎?我們才一小會兒沒見,我怎麽感覺你的臂圍變得更誇張了?不,不止是臂圍,我感覺你整個人比之前還要強壯一小圈。”
陳咬鋼直接略過所有秘密話題:“有嗎?我現在應該不是聊這種話的時候吧,我剛剛在這邊找到一處暗門,可能是建築工匠留下的逃生密道,也許我們有辦法逃出去,你們跟我來。”
陳咬鋼領着一行人走入密道,一路往上走到盡頭,他用力推開面前的那道墓碑鑽出來,發現這裏是亂葬崗上的一處假墓。
工匠會偷偷給自己留後門,學者們也是見怪不怪,在陳咬鋼的保護下,衆人有驚無險地回到了羅格守望。
自從混沌之雨爆發後,許多人就沒有正兒八經地見過一次日出。
街上的平民寥寥無幾,四處活動的都是傭兵和冒險者,而羅格守衛妹子堵在門口嚴查邪惡,證明此刻又是傍晚時分。
見到陳咬鋼和其餘四人走來,不等城外的他們開口呼喊,一隊羅格守衛立即打開城門,主動出列上前迎接。
三名羅格妹子上前替衆人檢查傷勢,兩名羅格妹子将兩名學者攙扶到一旁,應急療傷藥和補給食物也是随手就給,完全沒有嫌棄這些滿身怪物異味的人,反而對他們親切有加。
比起前些日子,和流浪者營地吵得不可開交的羅格女戰士,她們的行爲讓不少四處遊蕩的冒險者紛紛側目。
“什麽嘛,老子做完懸賞任務回來,連個出來迎接的老太婆都沒有,憑什麽那些野蠻人有這種待遇啊!”
“噓,聽說他就是讨伐夜鴉的那位勇士,羅格姐妹會對戰功顯赫的勇者破例,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吧?”
“那可真厲害呀!我聽說他是接下了調查亞丹國王陵墓的委托,看他們的模樣,應該是讨伐成功了!”
“是嗎?唉,我之前的兩個朋友想拿下那筆懸賞金,結果到現在我都沒見過他們,也許他們早就死在外面了……”
陳咬鋼兩手扶着走都走不穩的科力多和雷歐可,目光落在領頭的羅格妹子隊長身上:“你們這是幹什麽?”
領頭的羅格妹子隊長行禮笑道:“咬鋼大人,您終于回來了!啊,不用見外,這是夏娜大人吩咐過的工作,當你們在外面浴血奮戰的時候,後勤方面的工作就讓我們這些人來處理吧。”
“昨天就有人說過,亂葬崗的方向有奇異的鬼火漫天消散,許多人都聽見了鬼魂的悲鳴。我們的斥候小隊報告說,從亂葬崗上流竄出來的怪物少了許多,地宮中的邪惡應該已被斬殺,我們失守的大片耕地可以重新派上用場了。”
“阿蕾菈大人一直沒等到你出現,還替你擔心了好久,能見到你們凱旋歸來确認這件事情真是太好了。姐妹們,馬上擡兩條大擔架來,這裏有兩名蠻族戰士傷得很重!”
意外的待遇提升,倒是給陳咬鋼省了不少事:“嗯,這樣也好,幸苦你們了,我的身體沒有大礙,你們照顧下他們就好。另外……我現在要去鐵匠鋪一趟,我的裝備再不維護就要報廢了,要是傑夫卡和達芙妮暫時沒有地方住,先安排在我那邊也沒關系,反正我房間很大。”
羅格妹子隊長點頭遵命:“好的,立即用馬車去搬新家具!”
見到如此周全的一條龍服務,陳咬鋼頓時無語,心道:既然夏娜派人獻殷勤獻到這個份兒上,此時再揮拳打臉索要賞金,也未免顯得太不懂人情世故。也罷,橫豎自己暫時還是要住在羅格守望的,隻要不和她們起沖突,讨好也就讨好吧。
陳咬鋼來到鐵匠鋪,熔爐裏的火焰還在劇烈燃燒,而火爐前的鍛打聲卻立即停止。
幾名挂着熊貓眼的鐵匠學徒好奇地望向門外,寇娜卻直接扔下錘子跑了出來,興奮地握住陳咬鋼的手套與護臂,甚至激動有點語無倫次:“啊,我等了好幾天都沒有看到你回來,傳送陣也沒有任何動靜……還好你沒事。”
“唉,我打造的裝備果然還是沒有什麽用,幾天的時間就壞成這樣,是我的能力不足啊……”
“自從我來到羅格守望之後的每一天,我發現我很可笑,我的朋友和姐妹都會在對抗惡魔的戰鬥中遭遇不幸,而我隻能站在鐵匠鋪裏,敲打出幾個毫無意義的火花。我的朋友們要麽戰死,連屍體都被邪惡的怪物亵渎,把她們綁在枯死的樹木上嘲笑我們的無能。要麽有僥幸活了下來,卻失去了一雙眼睛、一隻胳膊和一條腿,從此活在痛苦之中。”
“還有好多冒險者和傭兵,嘲笑我打造的裝備沒有什麽用處,遇到惡魔根本是一碰就壞。我幾乎以成本價在出售裝備,也是因爲我希望更多人能夠用上我的裝備,減少他們受到的傷害,可是那些人卻說我販賣的都是次品,殘次品才賣低價。”
“我越來越覺得我打造的裝備毫無意義,不管我再怎麽努力,她們還是會受傷死去。有好幾次我想幹脆放下鐵錘,拿起武器和她們一起并肩作戰,可是夏娜卻堅持讓我鍛造武器,訓練鐵匠學徒。我……我現在有點不知道怎麽辦,我覺得我根本無法打造出合格的裝備,我的工作完全就沒有用啊……”
陳咬鋼皺眉,果然是吸納那幫流浪者營地的人,給羅格守望産生了負面影響。不過這點負面影響還在可以容忍的範圍之中,要是有人不斷散播絕望的氣息,陳咬鋼必須暫時放棄外出,要想辦法把城鎮裏的邪教徒窩點給挖出來打掉。
陳咬鋼安慰道:“放心,你的裝備很有用,盔甲與武器就是戰士的第二條生命,你的工作絕對充滿意義,别理那些到處散播悲觀思想的人。我一回來就見你,并不是來責怪你的,隻是這套盔甲被怪物腐蝕得很嚴重,想讓你幫我看看能不能設法修好,如果已經損壞得沒辦法修理了,可能我得花一筆錢再做一套。”
“你真的認爲我制造的盔甲還有用處?”寇娜露出疑惑的表情,看起來這幾天她的自信心嚴重受挫,一直呆在修道院裏的她還不懂得社會的險惡。
那些冒險者和傭兵,本質上就是投機倒把的流浪漢和小流氓,大多數人都是沖着賞金與容身之地才進入的羅格守望。寇娜這傻姑娘把那些人當朋友的下場,就是被無情嘲諷,因爲他們壓抑得沒有辦法找樂子,就隻好欺負弱者來尋找安慰。
之前在難民庇護所見過一次,現在又聽寇娜倒苦水,陳咬鋼覺得有必要給夏娜提個醒,否則羅格守望内部變得烏煙瘴氣,住在這種鬼地方也是無比的蛋疼。
陳咬鋼看出了寇娜的疲憊與尴尬:“當然,戰鬥強度越高就越容易弄壞裝備,你别理會那些人,他們不買或者故意用借口壓價,你就幹脆不再零售任何裝備,推掉那些沒意義的生意,專心打造你的訂單就好。要是你采購材料遇到困難,我可以适當給你提供資金,你其實也可以考慮把出售的事情,交給基德曼那些商人去做。”
“隻要你能夠不斷打造出優秀的裝備,自然會有強者看上你的鍛造實力,不必在乎那些吹毛求疵的人。要是你再遇到這種事,我覺得你可以統計他們的名字,直接把他們交給夏娜去處理。别太軟弱,那樣隻會顯得你好欺負。”
寇娜咬着嘴唇點點頭,看向陳咬鋼寬闊的胸膛與臂膀,那可靠的眼神與語氣,雙眼之中湧出一抹尴尬和羞澀:“好吧,我突然想通了,也許你說的對。很抱歉,我不該用這種小事打擾你的,我們進去聊聊裝備的事情吧。”
陳咬鋼也松了口氣,要是寇娜因爲嘲諷和壓力放棄打造,他可就虧大了。
不能讓鐵匠幫忙定制裝備,找裝備底材都會浪費掉很多時間,在這個日益危險的世界,時間與效率就是戰士的生命。趁着惡魔沒站穩腳跟的時候,一鍋把它們端掉便是最佳戰術,否則等惡魔和死靈站穩腳跟玩人海戰術,那無限複活無限召喚無限屍體利用的戰鬥玩法,可不是一般人扛得住的。
坐在鐵匠鋪的客房,寇娜拿起工具,一件件地幫陳咬鋼卸除盔甲。
每卸下一件盔甲,看見陳咬鋼壯碩結實的肌肉暴露在外,寇娜的喉頭就會情不自禁地滾動。
在卸下盔甲的時候,就連陳咬鋼自己都沒發現:有些結痂的傷口,已經和盔甲的内襯黏在了一起。
每當寇娜用小鏟子輕輕将傷口和盔甲分開時,陳咬鋼就會微微顫抖,發出略微吃痛的哽咽聲。
而當寇娜看到那盔甲内部殘存的神秘黏液之後,她的臉就會變得愈發燙紅,仿佛她正在做什麽不得了的壞事。
陳咬鋼起初還沒啥反應,隻是想吐槽這升級也不夠完美,還帶傷口沾黏的。後來越來越覺得氣氛有些怪異,低頭一看,立即滿臉黑線:“你…你不要誤會,這都是怪物弄進來的腐蝕黏液,我可不會在戰鬥的時候莫名其妙弄髒盔甲!你們這些女人到底在想什麽啊,不要老是想一些奇怪的事情好不好!好了好了,幫我卸開盔甲就行,剩下的我自己脫……”
然而寇娜并未回答,隻是露出一張尴尬又不失禮貌的笑臉,目不轉睛地欣賞陳咬鋼的赤膊,她漸漸感覺自己對這名野蠻人的感覺,正在緩緩的突破一個界限。而突破那個界限後到底是什麽,寇娜前所未有地感到好奇與期待。
那是對英勇強者的愛慕催生的懵懂之心,還是蠻族血脈深處的某些奇妙共鳴,引起的一些不可言說的奇妙誤會?
于是寇娜逃開了目光對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低聲說道:“其實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