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瓦娅女王的禁忌儀式,混沌之雨徹底爆發,凡人賴以爲生的環境,很快就會退化成惡魔肆虐的荒涼曠野。
縱使這副場景,在遊戲開場動畫中已經看過無數遍,可是身臨其境面對無法抵抗的天災,陳咬鋼感到了極大的壓迫感。
寇馬可從未聽主教講過,聖殿騎士目睹的神迹,是一顆顆燃燒的流星在空中破碎墜落,在大地各處燃起猩紅的火焰。
而那些恐怖的火焰,并不是神靈賜予凡人的光明,而是瘋狂而扭曲的邪惡入侵!
被流星本體直接命中的村莊,早就變成一片火海廢墟。
墓穴中沉睡着的逝者,在邪惡力量的亵渎之下紛紛蘇醒,破土而出的它們已經成爲行屍,它們會屏幕襲擊任何擁有新鮮血肉的活人。而流星碎片灑落的土地,被污染的生命也開始了變異。
在高強度邪惡力量的污染之下,要不了幾天的時間,那些流星隕落的地方,就變成沉淪魔、羊頭怪等魔物的最佳巢穴。各類受污染而變異的生物,會開始四處散播的痛苦的詛咒與緻命的瘟疫。
居住在非城鎮地帶,負責生産糧食蔬菜的農場居民,在惡魔孵化的第一時間就會受到攻擊,死亡率奇高。而對于長途跋涉的大陸商隊來說,野外很快就不再是點燃篝火支起帳篷就可以安全露營的地方,即使雇傭再多護送傭兵,在無窮無盡的惡魔面前,那點活人的竭力抵抗也毫無意義。
惡魔和亡靈不再是睡前故事裏的夢魇,也不再是少數精銳英雄拿來訓練自我的榮耀。當一隻尚未成型的水鬼爬上船來,想要把陳咬鋼等人拖下去的時候,他隻是沉默不語地回之一劍,削開水鬼的腦殼檢查内部,然後将屍體一腳踢回水裏。
目光所及之處,天空和原野幾乎全都是灰燼與炭火,眼前的場景,可能隻比煉獄稍微好一點。
……
經曆了整整一天的驚濤駭浪,目睹了沿途流域的荒野異象或村莊慘狀,寇馬可和蘭登的表情都有些麻木。
所幸的是,附魔加持的船隻,在混沌之雨的洗禮之下幸存了下來。而且蹭了一波水流加速的推進,雖然有些裝備在颠簸震蕩中落到了河裏,不過那些白闆垃圾也不值錢,陳咬鋼完全不心疼。
隻是船身在颠簸之中有些破損,陳咬鋼沒有料到混沌之雨來得這麽快,還沒有完全做好心理準備而已。
眼下,即使夜晚靜谧,一輪血月照亮大量,荒野上暫未熄滅的隕石火坑之旁有許多人影搖晃,蘭登卻沒有再提下船的事情。
寇馬可心有餘悸,雖然聖殿騎士的榮譽和教條讓他渴望戰勝邪惡,可他也沒傻到看見怪物就往裏沖:“陳,你知道那些東西是什麽嗎?我知道這世上曾經出現過亡靈與惡魔,但我從未看見,如此大規模的災變現象,難以相信災難是從瓦娅帝國内部向外蔓延的……那裏一定成了重災區。不知道教廷有沒有收到消息,很多村莊一定需要援兵的。”
蘭登歎息一聲:“我可真是倒黴,要是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我早就娶個老婆收手不幹了。鬧出這麽大的動靜,我現在反而有點擔心我的哥哥。實不相瞞,我的哥哥是一座城鎮的治安官,而我是盜賊工會給他提供業績和線索的内應。不要用那種眼神看着我,爲了混口飯吃,你們這些滿腦子聖光的聖殿騎士可不懂底層世界的無奈。”
寇馬可望着月亮,目光有些呆滞,很難得的是他沒有和蘭登鬥嘴:“嗯……我也很擔心騎士團的兄弟們,我從小就是一名孤兒,是教廷收養了我,把我訓練成爲一名光榮的聖殿騎士。要是他們遇到麻煩,我會感到很不安,也許這就是我們分别的時候了,也許我會奉命前往各地,協助正義剿除邪惡,你們認爲呢?”
陳咬鋼沒有對兩人透露任何有關未來的情報,他隻是感受着水流溫度的變化,凝望着遠方烽火不息的要塞。
如果沒有猜錯,那座破爛的要塞就是1.0版本的羅格守望。在之前的混亂颠簸中,趁着水流加速,小船雖然在礁石上有過剮蹭,但速度仍然很快。至少他們已經跨越獅子帝國的國境,遠離了原始叢林,終于來到了途徑羅格守望的彙流水域。
這樣的話别之刻,也在陳咬鋼的預料之中。他深知在好感度不夠的時候,是沒辦法讓随從死心塌地跟着自己到處打怪的,寇馬可和蘭登的心裏都有牽挂,放任他們離開也好,如果下次還能有緣再見,說不定能結下更深的友誼。
要是無緣再見,或者隻找到了他們的屍首,那麽可以很無情的說:不能獨立的菜雞随從,不要也罷。
“小心荒野上的惡魔和野獸。”
聽見遠處樹林小溪燃起的火焰和呼救聲,陳咬鋼隻是丢出一句話,便握着木漿撐住河底,将小船漸漸撐向河邊。
蘭登也注意到了那邊的動靜:“别急着道别嘛,那邊好像有人需要幫忙。而我們身強力壯,正好可以趁機賺點路費。”
經過一路的磕磕碰碰,這條陳咬鋼反複修補卻仍然漏水的小船,終于在散架之前完成了它的使命。
掃了一眼,小船此時隻有2%的速度加成,之前的附魔加持幾乎在颠簸受損中消耗殆盡,繼續修補也沒有意義了。
畢竟修補附魔載具會消耗2倍的法力值,而陳咬鋼暫時隻是個法力值不夠用的蠻子。
亂世災變人人自危,陳咬鋼也需要保持一定的戰鬥狀态,不可以像之前那樣無腦地試探自己的潛力極限。
看着小船順流飄走,陳咬鋼将白闆裝備随便一分,便和兩人往溪流樹林走去。
或許是距離瓦娅帝國較遠,獅子帝國境内的流星密度比想象中低一些,大多數城鎮損毀應該不算特别嚴重。
雖然羅格守望的要塞,在混沌之雨降臨之前就已經十分殘破,不過那片土地,有古代心眼修女注入的淨化保護魔法。
比起流星邪火擴散,直接滅門屠村的慘狀,那顆砸穿下水道的流星,頂多能燒掉“要塞”内部三分之一的房屋。
“神啊!我的呼救有效了,我看見有人援兵過來了!”
“你們這幫該死的膽小鬼,你們怎麽可以抛下我,求求你們了,幫幫我!我願意真的付錢,我向天神發誓!”
陳咬鋼等人走近,卻發現這商隊也是碰巧的倒黴——馬匹遇見複蘇的亡靈之後受驚吓跑,跌落溪流裏直接摔死了,被血肉氣息引來的亡靈盤踞在此。猝不及防的傭兵和商隊成員,要麽逃竄要麽遇難,隻有那名微胖的商人,意外靈活地爬上了一棵冷杉樹,他挂在大樹幹上,不斷用腳踢落想要爬上去把他吃掉的腐爛行屍。
好低級的怪物……陳咬鋼沒有從行屍群身上感到任何威脅,他隻是提起長劍沖入屍群,不出幾分鍾就将它們全部砍翻。
“哇哦,你是野…野蠻人!呃咳咳,你的身手可真不錯,我安全了嗎?我現在安全了吧?我可以下來嗎?”
“你叫什麽名字,我們剛好迷路了,這裏又是哪裏?你最好在我發火之前,把這件事講清楚。”
胖子商人确認行屍已死,哧溜一聲從樹上滑落,落地拍拍手,方才的承諾直接抛到九霄雲外,滿臉心疼地檢查着他的貨物。可還沒等商人說話,察覺到對方眼神有異樣的陳咬鋼,就一把揪住了他的脖子,像提起一隻肥碩倉鼠把他高高舉起,胖子商人掙紮扭動的模樣極爲可笑,讓蘭登忍不住上去踹了他一腳。
寇馬可皺起眉頭:“嘿,也許你們應該學着溫和點,你們這樣是無法正常交流的。”
胖子商人終于重獲自由,卻也不敢小看這肌肉發達滿腦子都是暴力的野蠻人:“對不起,對不起,我叫基德曼,我想起來了,哈!我剛剛是說過報酬這麽回事,這是我的……哎喲!我的錢袋呢?我的錢袋怎麽不見了!”
他居然是基德曼,那個呆在羅格守望裏賭博賭裝備的死胖子?陳咬鋼有些驚訝,沒想到異界的基德曼長這副德行,不過人還是一樣的賤,不打他一頓,他就不會老老實實的和萌新冒險者做生意。
“收你60金币,裏面都是小費,不用客氣。”在基德曼還沒有發現實際情況的時候,蘭登已經把幹癟的錢袋抛了回去。
然後蘭登露出一副怪異的表情對着陳咬鋼低聲說道:“老兄,咳咳,是這樣,我這身行頭有些嚴重問題,我回去找我哥哥的路上應該需要點錢,我可以先拿走一半嗎?如果以後見面,我會想辦法還給你的。”
“我的錢!那可是我辛辛苦苦攢下來的老婆本啊!你們根本就是強盜啊!”基德曼痛哭流涕抱頭慘叫,演技極爲逼真,其實這死胖子很有錢,60金币完全不在話下。
而陳咬鋼在“備選随從”面前礙于蠻子人設不好開口,懶得設法戳穿他而已。
“你和寇馬可分吧,給我留一份就行。”陳咬鋼沒有多說,他知道這世界通貨膨脹是存在的。因爲死人越來越多,補給物資越來越少,而金币總量固有不變,金币在以後雖然可以作爲基礎貨币購買附魔石……
可在死亡面前,錢财确實是身外之物。
“好說。”蘭登心中暗道一聲謝謝,他不是很擅長在陌生人面前摘下那張善于講葷段子的僞裝,不過陳咬鋼這蠻子的性格不錯,實力也比較可靠。如果有機會和他一起行動,說不定也比當盜賊内應要強。
“謝謝,我會記住的。”寇馬可比較老實樸素,因爲他确實無法隻穿着一條容易走光的皮草,就回去找他的騎士團兄弟。
“見鬼,我怎麽會遇上你們……算了!既然收了我這麽多的錢,我看你力氣挺大的,能不能幫忙拉拉車?那該死的畜生差點把我給害死,虧我昨天還喂了它好多上等飼料,沒想到它就是這樣對我的……”死胖子基德曼又開始碎碎念,陳咬鋼看到遠處有些逃跑的傭兵和商人正在朝這裏觀望,想來對方人多勢衆,自己幫個忙刷刷聲望好感也好。
“說重點,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還有,别想坐上去偷懶,自己推車,否則我就不幹了。”
迫于陳咬鋼的施壓,基德曼剛剛撩起的腿,又隻得放回原地。這名微胖的商人隻好一邊擦汗,一邊咬牙推車,并且用便秘一般的語氣向他們講述周邊行商地圖,以及羅格守望相關的事情。
“好吧,在麻煩事情不斷爆發的現在,出現你們這種騙錢又不出力的人渣我并不感到意外。也許你們都聽說了發生在瓦娅帝國的悲劇,那個瘋狂的女王不知道搞出了什麽動靜,獅子帝國的宮廷法師已經發現了災變的迹象,教廷也有預言警告,但是他們做得都太晚了,未能阻止災難降臨。而不信邪的基德曼想撈一筆,結果我的馬被行屍吓死了……”
寇馬可開始說起他的見聞:“羅格守望是獅子帝國曆史上有名的遠征要塞,雖然已經廢棄很久了,不過它依然伫立在海峽要道。從羅格守望出發去索斯坦木城,應該隻需要幾天的時間,但願大家都沒事……”
蘭登沒有說話,看看這家夥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經計劃好了秘密的行程,盜賊的逃跑路線從來就不需要别人關心。
“基德曼,真沒想到你還活着!”
“是啊,我付出了足夠的代價,擦亮了神燈并召喚出了三名吞噬金币的勇士,于是我就獲救了。根據契約上寫的約定,遇到危險時抛棄雇主直接跑路,我會扣掉你們這個月的零花錢,并且在你們的屁股上狠狠踹一腳來彌補我的金币虧損。”
“基德曼你可真會講笑話,你确定羅格和那些修女會和我們做生意嗎?”
“千萬别懷疑,我一直都很會講笑話,尤其是和女人講那種笑話!畢竟我是基德曼,隻要基德曼嗓門一開,拍拍他的肚皮和錢袋,任何女人就會乖乖地把城門打開,然後我将鑲嵌着紅寶石的黃金權杖在她們身前一揮,再把那些肮髒的白濁魔鬼一腳踢進下水道……”
陳咬鋼極度無語,這死胖子比遊戲裏還要惡劣,不但好吃懶做不幹活,居然還會講一些十分隐晦的有色笑話。
更見鬼的是陳咬鋼居然聽懂了,鬼知道他玩遊戲的時候經曆了什麽。
“基德曼,你總算來了,那群女人不願意開門啊!”
“哇哦,北方的野蠻人?他看起來簡直像個巨人,是我太矮了嗎?說真的我一直想擁有一名野蠻人奴隸……”
陳咬鋼額頭青筋暴跳,一股怒氣來襲,重重一腳踹在車上。基德曼和他的同夥怪叫一聲,當即被貨車撞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