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紫月擡手扶住了阿璃,身體接觸的同時探查了一番她身體的情況。
而後面色就是一沉,再探查了一番周易的狀況,臉色更是黑了下來。
“反噬。”
一個受到源自靈魂的反噬,另一個的反噬來自于血脈。
明明在自己的守護下,明明就在自己身邊,卻讓兩個人遭遇了傷害。
這...讓紫月很不爽。
不爽...就需要發洩。
一隻手貼在阿璃身上,另一隻手按在周易的後心,掌心混雜的法則力量浮現,同時爲二人療傷。
隻是...還沒等她開始爲周易恢複靈魂的創傷,卻突然發現原本氣息萎靡的周易隻是眨眼間精氣神就都恢複了過來。
擺擺手,沒再讓蘇采薇攙扶。
周易有些緊張的抓起阿璃的一隻手,探查起了她受傷的情況。
片刻後,微微松了口氣,從乾坤戒中取出一瓶丹藥,一股腦的倒出來塞到了阿璃的嘴裏。
每一顆丹藥的藥力化開,阿璃的傷勢就恢複幾分。
塞到嘴裏的丹藥還沒消耗一半,精氣神已經都恢複到了全勝的狀态,仿佛從來沒有受到過傷害一樣。
這樣的一幕,讓得紫月再看向周易時,目光中都滿滿的驚奇。
平心而論,自太古長存,無數歲月的累積下來,她自認爲這世間神奇已經少有自己沒見過的了。
但自從遇到了周易之後,發生在他身上的許多事,他所做到的許多看似不可能做到的...都無不讓她覺得驚奇。
眼前這個自己從山下撿回來的姑爺,似乎無時無刻不再刷新着自己對他的認知。
恢複過來,阿璃向紫月道過謝,才轉頭看向周易。
“哥,西邊那裏...出事了。”
周易點頭,在剛剛遭到反噬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這反噬的原因。
這煉獄級難度的死亡模式下,他想到過自己身邊的任何危險都會以種種或合理或牽強的理由找上自己。
但怎麽想,他也沒想到危險不僅來自身邊,遠在億萬裏之遙的曙光城,竟然也能受到自己身上這厄運光環一般的效果影響。
而且,盡管沒有親眼看到那裏的畫面,周易卻能夠猜測的到。
那邊的情景絕對不容樂觀,否則也不會讓兩人遭遇如此反噬。
是有人在強行闖陣?甚至重創了阿璃留在那裏的玲珑。
那座陣法王者入内十死無生,長生者也沒有破開的可能,貿然闖入反而可能會丢了性命。
而如今不過一時半刻,竟然已經到了危及遠在億萬裏之外的周易和阿璃的地步。
所以...
那闖陣者,又是一尊古仙?是隐藏的神魔?
地獄模式,還真不愧爲地獄模式之名啊。
這剛頭一天,遭遇的危機就已經涉及到了仙魔的層次了。
如果真是自己一個人對上了,估計還真是十死無生的結局吧?
無奈苦笑,周易轉頭看向身邊還在關切的看着自己的蘇采薇。
“采薇,觀天鏡借我用下。”
觀天鏡早在山海的時候蘇采薇就曾借給過周易,用完之後周易就随手收了起來,在前些天回到玉京山之後又還給了蘇采薇。
蘇采薇點點頭,從儲物空間中取出一面銀鏡遞給了周易。
将銀鏡接過,手在鏡面上一抹,銀色的鏡面如水波般蕩開,露出曙光城附近的景象。
兩根手指分開落在鏡面的兩點,同時向中間并攏。
随着手指的動作,鏡面上的景象開始被拉遠,露出曙光城及曙光城外那座周易留下的守護陣法的全貌。
曙光城中,空空蕩蕩,不見一個人影,似乎已經化作了一座死城。
曙光城外,陣法之中傳來陣陣波動,似有人在陣法中交鋒。
将畫面拉近,露出陣法中的景象。
透過陣法,可見一位衣着褴褛的老道無力的躺在地上,身上破舊的道袍沾染着鮮血,咧開嘴笑的時候,露出一嘴猩紅的牙齒。
在老道身上,一頭似狗非狗、似獅非獅、頭有獨角,身披麟甲的異獸居高臨下的俯視着老道,一隻蹄子踩在老道的胸口,表情姿态極盡羞辱。
在老道和兇獸的不遠處,躺着一隻分辨不清年紀,像少年、像青年、像中年又像老年的和尚。
和尚雙目緊閉,胸口不見起伏,看上去已是生死不知。
那異獸的目光瞥一眼和尚,不屑的瞥了瞥嘴。
收回目光,低頭看向被自己踩在腳下的老道,眼底是有歇斯底裏的瘋狂。
“蝼蟻一般的東西,竟然能傷到本尊,你也該自傲了。
放心,本尊會抽出你的神魂,永禁幽冥之火,讓你日日夜夜享受業火灼燒的滋味,算作是對你傷到本尊的嘉獎。”
冰冷的話語響起的同時,那異獸擡起一條後蹄,提下頭用舌頭輕舔兩下後蹄上一道淺淺的傷口。
傷口真的很淺,淺到了隻是微微見紅,都沒有流出鮮血。
在那異獸的舌頭舔過之後,傷口瞬間恢複如初,任誰看去都不會覺得那裏曾經被傷到過。
它之所以惱怒,并不是因爲自己收了多重的傷。
實際上在過往的無數歲月中,它收到的比這眼中的多的多的傷勢幾乎不可計數,其中無數次險死還生,無數次苟且得以保住性命。
但無論是重傷還是垂死,它恐懼過、害怕過。擔心過、迷茫過,卻從來沒有一次如今日這般震怒。
它怒的不是自己竟然被傷了,它怒的是...它竟然被自己眼中的一隻蝼蟻給傷到了。
盡管那傷微不足道,但依然是被傷到了。
這...讓它不禁惱羞成怒。
冷漠的目光中夾雜着怒火,那異獸壓在老道身上的蹄子加了幾分力度,壓的老道又吐出幾大口鮮血,本就萎靡的神色更是虛弱了幾分。
獸臉上露出幾分殘忍的笑意,異獸張嘴,對着老道猛然一吸。
一股不可抗拒的吞噬之力出現,不斷的拉扯着老道的肉身與神魂。
似要将他的肉身破碎,将他的神魂抽離。
在那股吸力前,老道并沒有半點的抗拒之力。
眼看着老道的神魂就要被抽出,蓦的...遠處響起輕聲的鳴唱。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
聲音不大、也不太響亮,甚至聲音中透着一股子無力的虛弱,仿佛一陣微風就能将這聲音吹散,再也無法凝聚。
但這突兀響起的聲音,卻似乎帶着一種神奇的魔力。
在聲音響起的同時,異獸口中傳來的吸力瞬間消失一空。
老道那原本已經快要被抽出的神魂瞬間歸位,又重新穩固了下來。
老道詫異,以一個怪異難受的姿勢看向遠處。
不約而同的,異獸也将奇怪的目光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眼,異獸的目光再一次冷了下來。
那裏,原本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征,已經失去了所有氣息,本以爲已經死掉了的和尚...竟然又活了過來。
非但活了過來,且...不知何時從地上掙紮着坐起,雙手合十于胸前,嘴唇微動,正在念誦着一段經文。
那如有魔力的聲音,竟然是出自這和尚的口中。
臉,再一次黑了下來。
兩次了!
一天的時間裏,它已經兩次被蝼蟻一樣的存在打了臉,這...讓它覺得自己很沒面子。
這事如果傳出去,小夥伴們會怎麽看它?隔壁那條鹹魚會不會嘲笑它?
尤其是和它青梅竹馬的翠花,會不會因爲這種事看不起它?
踏在老道身上的前蹄輕輕的收起,異獸目光冰冷的看向盤坐在那裏誦經的和尚。
“死!”
如言出法随,在聲音響起的同時,和尚口中的誦經聲戛然而止。
身體,突然失去了支撐的力量,無力的倒下。
雙眼半睜,維持着先前誦經時的狀态,死不瞑目?
神識掃過,确定這次對方已經死的徹底了,異獸才滿意的收回目光。
低下頭,看向身下的老道。
“礙事的蒼蠅已經死了,咱們可以繼續了。”
說罷,異獸張開嘴,猛然一吸。
那先前被誦經聲打斷消失的吸力再次傳來,老道再一次體會到了那種撕裂般的痛苦。
然後...
“南無妙法蓮花經。如是我聞...”
梵音再次唱響,那恐怖的吸力再一次瞬息無存。
臉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凝固。
脖子同樣僵硬的擡起頭,那異獸再一次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裏,原本已經死的徹底的和尚,又一次從地上爬了起來,盤膝坐在那裏,雙手合十誦經,寶相莊嚴。
莊嚴?
莊嚴個屁啊!
那異獸此時此刻心裏隻想罵娘。
它很想問一句,這特娘的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明明已經殺他兩次了啊,怎麽又活過來了?
一次可以說是意外,可以說是自己疏忽了沒把人殺死,但這第二次...自己明明已經裏裏外外仔仔細細的确定過了啊,明明确确實實的是把人殺死了的啊!
莫名的,它突然有點心慌。
這...又被打臉了?
同一個人,連着殺了兩次都沒把人殺死,這可以說是事故了吧?
這要是傳出去...
想到小夥伴們戲谑的目光,想到隔壁那條鹹魚鄙視的眼神,想到翠花聽了之後可能會出現的失望表情。
它心中開始暴躁。
不行!絕對不行!
這種丢臉的事情,絕對不能傳出去!
絕!對!不!
腳,輕輕的擡起,離開了地面。
獸,開始一步一步走向那還在誦經的和尚。
一步、兩步、三步。
至近前...
“你特麽的給我去死!”
如惡龍咆哮,猛然在耳邊炸響。
異獸瘋了一般的對着和尚發起攻擊,一下、兩下、三下。
五連擊、七連擊、十二連擊。
連擊數生生刷到了三位數,直到那和尚身上再沒有一塊好肉,異獸才停下了瘋狂的攻擊。
臉不紅氣不喘的看着地上一塊一塊的碎肉,異獸的眼中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有本事,你再給我活過來啊!
都碎成餃子餡兒...mmp,我讨厭餃子。都碎成肉沫了,我看你這會還怎麽活。
轉身,昂着頭,以一副勝利者凱旋的姿态重新回到老道的身邊。
嘴角勾了勾,扯出一個牽強的微笑。
“出了點無傷大雅的小意外,現在那隻小蟲子已經被解決了,咱們繼續。”
說着,張嘴...吸!噗~咳咳。
一口氣剛吸了一半,那恐怖的吸力還未生成,異獸好懸沒一口氣把自己給頂死。
轉過頭,紅着眼睛看向那熟悉的方位。
不出所料的,一地的碎肉已經消失,一隻沒穿衣裳,身上打着馬賽克(觀天鏡顯示畫面)的和尚盤膝坐在那裏。
雙手合十,寶相莊嚴,口中誦經。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同樣的聲音,誦着不同的經文。
那畫面,直讓這異獸想要抓狂。
“呵!這小蟲子...還有些硌手。”
自言自語着,給自己找補了一句。
下一刻...異獸抓狂的暴跳如雷。
瞬移般出現在和尚的身邊,張開血盆大口對着那和尚就是一通撕咬。
撕咬的同時,一片片吞噬着和尚靈肉相融的靈魂。
最終,當把和尚整個吞噬殆盡,連一點肉沫都沒有剩下之後,異獸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飽嗝。
哈!舒坦...滿足了!
果然,對付這中有點硌手的小蟲子,還是用最簡單粗暴的方法最合适。
回轉到老道身邊,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好了,雖然那小蟲子有些硌手,但這次...他已經徹底沒有再跳出來蹦跶的機會了。
所以,咱們繼續吧...”
說罷,張嘴,猛然一...
還未來的及吸,臉上的表情又僵在了那裏。
沒有聲音,這一次...沒有誦經聲響起。
隻是...整個陣法籠罩範圍内,卻突兀的升起無數的金光,整個陣法空間都被金光所彌漫,所充斥。
金光之中,一道道卍字金輪憑空而現,彼此勾連,仿佛有恐怖的力量在其中蟄伏。
卍字金輪的掩映下,一朵朵金蓮憑空綻放,将整個陣法空間裝點的一片肅穆莊嚴。
在金蓮與卍字金輪中,似有無數梵音禅唱響起。
那梵音,那産禅唱,入耳讓異獸一陣心煩意亂。
似乎,這聲音天生就與它本身的力量相克制,那種氣息...讓它尤爲讨厭。
“出來!”
異獸看着卍字金輪,看着那綻放的金蓮,看着那占據了整個陣法空間的金光,暴躁的狂喊。
“你特麽給我出來!”
金光中、金輪中、金蓮中,回音回蕩,“我...一直都在,從未隐藏。”
異獸看金光,看金輪,看金蓮。
“你在哪,你給我出來。”
金光中,露出和尚的金色身影,金輪中,映出和尚金色的身影,綻放的金蓮中,是盤膝而坐的和尚金色的身影。
無數金色的和尚同一時間開口,“到處都是。”
異獸:“......”
瘋狂的攻擊,攻擊金光中的和尚,攻擊金輪中的和尚,攻擊金蓮中的和尚。
然而...卻注定徒勞。
一隻和尚倒下去,萬萬隻和尚站起來。
他們個體的實力或許不強,但殺不光,屠不盡,讓人幾欲抓狂。
“你...你是個什麽東西。”
發洩了許久,察覺到了自己的不尋常,異獸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你特麽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無數個和尚雙手合十,面露符合社會主義期待的微笑,不約而同的念出同一個名字,“佛。”
“佛?”
異獸目光漸漸恢複平靜,看着金光中的和尚,看着金輪中的和尚,看着金蓮中的和尚。
蓦的,咧咧嘴,笑了。
“我證道時,世間無佛。”
“啧,這逼讓他裝的。”
兇獸山脈外圍,通過觀天鏡看着,聽着的周易忍不住發出一聲嗤笑。
然而,卻發現同樣看着這一幕的紫月并沒有認同自己的話。
輕輕的搖搖頭,紫月淡淡的開口。
“不,它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