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劍英道:“自是,自是,隻是....哎,不提也罷。”
付明軒眉頭一皺,他最不喜歡人賣關子,便道:“是何事?還是說出來吧。”
“這個....”墨劍英一臉爲難的望向付明軒,道:“元籍真人當真是在此房裏過夜了嗎?”
付明軒點了點頭,“當然,我親眼見他進去的,有什麽不妥麽?”
“這裏,是我家三夫人的房間....”
仿若一根木棍狠狠敲擊在付明軒背上,将他是大的一愣,三夫人?元籍真人?付明軒臉上的表情此刻比之墨劍英還要精彩。“天啊....”付明軒一聲低呼。
墨劍英卻是滿臉堆着谄笑,輕輕拍了拍付明軒的肩,道:“無妨,無妨,隻要元籍真人喜歡....”
話還沒說完,門就吱呀一聲被打開,元籍真人十分精神爽朗地站在門前,大大伸了一個懶腰,道:“早上好啊。兩位!!”
“參見元籍真人,在下墨劍英.....”墨劍英正向着尚元憫行禮,付明軒便化作一道旋風迅速溜近了房内,隻見一名妙齡女子哆哆嗦嗦地縮在房内一角。
尚元憫也不知發生了什麽,跟着付明軒進來,在屏風後面的角落裏看到了那名女子也是吓了一大跳,道:“你是誰?!爲何在這房裏?!”
付明軒滿臉黑線,難道尚元憫在人家房内睡了一晚都不知道有人在麽?
尚元憫顯然不是裝出來的,那女子面容妖豔卻不失清秀,在角落裏縮成一團,手裏抱着個散發着悠悠綠光的盒子,依托着這綠光将自己的氣息隐匿,還在另一隻手上拿了一隻骨刃,可以随時向向自己走來的人給上一刀。
尚元憫也是呆了,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他一直以爲這是墨府給付明軒準備的廂房,便想也沒想,就跑進來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小師叔.....”
付明軒望向尚元憫,滿臉的無語,尚元憫尴尬地笑了笑,抓了抓腦袋說道:“這個...嘿嘿,昨日來的路上與一群兇獸纏鬥起來了,耗費了氣力,便隻想睡覺來着....沒想到。”
說着,尚元憫又朝着那女子拱手,滿臉歉意,笑道:“對不住,對不住,在下不是有意的。”
這時,見兩人遲遲不出來于是也進來了的墨劍英看到了這一幕,還未反應過來,被隻見女子一沖的過來撲進了他的懷裏,梨花帶雨地就哭了起來,邊哭邊罵尚元憫是淫賊,雖然墨劍英連連做出噤聲的手勢,就差把自己這小妾的嘴給捂上了,那小妾還是不住地罵淫賊淫賊,聽的尚元憫耳根子都紅了。
終于,付明軒也繃不住了,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尚元憫幹咳兩聲,走到墨劍英面前,拱手道:“墨主,實在是對不住,這個,我與夫人,是完完全全清白的,可不要因爲在下的一時失誤和莽撞,就誤會了夫人。”
墨劍英自然是明白的,連忙将身上的女子卸下,對着尚元憫行禮道:“元籍真人一路勞累,是我府招待不周,還請元籍真人不要怪罪。”
尚元憫幹咳了兩聲,這墨劍英到也會做人,給自己了一個台階下,于是佯裝一副嚴肅模樣,道了聲走吧,就走出了房門。
付明軒跟在其身後,竊笑不止,直到來到了院子中間,尚元憫身型一停,轉過頭來就對付明軒道:“此時不可告知任何人。”
付明軒看着尚元憫那紅到耳根子的臉,答應了一聲,又是忍不住笑起來。尚元憫也自知理虧,白了一眼付明軒,就朝外走去。
不久之後,三人便從墨府出發,朝着荊州方向遠去。
而在翡翠山,燕開庭就像一匹脫缰了的野馬一般,奔跑在山林之間,拼命尋找謝無想的氣息。冰靈倒是跟上了他的步伐,殷澤卻是诶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是被燕開庭遠遠地甩在身後。
“我說,燕兄!”殷澤捂着胸口道:“燕兄,你且聽我說。”
燕開庭極不耐煩地回頭,他已經跑了不知道多遠的距離,竟然連謝無想一點氣息都沒有感知到,問冰靈冰靈也是一臉茫然,正是心裏窩着一團火,這殷澤不會又要說什麽幺蛾子吧!
“怎麽了!!”燕開庭沒好氣地道。
看到燕開庭似乎不大高興,殷澤雖敢抱歉,但還是硬着頭皮道:“燕兄,你且聽我說,無論是誰人,就是真人大君進來了,也會失掉所有氣息,不信的話,你仔細感知一下我的,或者感知一下冰靈的,你如此追尋,是做徒勞無用功。”
聽到殷澤這樣說,燕開庭四放出自己的感知,到還真是這樣,就連冰靈那濃郁的獸類氣息和靈氣都像是被雨水沖刷走了一半,絲毫不剩。燕開庭突然有些明白爲何妖神會将謝無想帶到翡翠山了,莫說是燕開庭,就是付明軒,元籍真人來了,他們三個加在一起,在感知不到任何氣息的狀态下憑借視力聽覺來搜索整個翡翠山,難度之大,簡直讓人覺得毫無希望。
看到燕開庭有些洩氣的模樣,殷澤就笑了笑,慢慢走到燕開庭的身邊,道:“不過燕兄,你可别忘了,我們上山之前,可是拜過山之魂的!”
燕開庭疑惑地望向殷澤,他一直以爲殷澤之前那一套祭拜山之魂的舉動純屬胡鬧,要不就是殷澤被他那個什麽師傅給糊弄了,是以完全沒有房子在心上,聽到殷澤突然這麽說,他倒有些好奇起來。
難不成山之魂還會幫忙麽?别說幫不幫忙了,就是山之魂這幾個字聽起來就十分玄乎。
“哦?怎麽說?”燕開庭問道。
殷澤狡黠一笑,道:“少時,我與家師來這翡翠山中曆練,那是我第一次來,便在山中與家師走散了,怎麽也感受不到家師的氣息,原以爲自己就要在山林中迷路,家師卻順着我的氣息找了過來....”
“哦?不是說人隻要進了山,就會被隐匿掉所有氣息麽?”
“不錯。”殷澤點了點頭,道:“某種程度上,也可以反過來想。我們感受不到别人或者自己的氣息,并不代表那氣息沒有了。”
“你是說?”燕開庭微微皺眉,突然想到了什麽,道:“不是氣息沒有了,而是我們感知不到了!!!”
“對!”殷澤一拍手,點了點頭,就蹲下身來,在地上挖了一團黑土,放在手心,遞到了燕開庭面前,道:“可是誰人又會将一件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事情反過來思考呢?其實,山之魂早就爲我們預備了解決之道....看,就是這個。”
看着殷澤手心中那一小團黑土,還夾雜着幾根潮濕枯草,也沒有什麽不同,一時便沒有明白殷澤的意思,隻見殷澤輕笑幾聲,就拿起一小撮泥土放進了嘴中,吞咽了下去。
“這.....?”燕開庭看的是岩口無言,難不成這泥土是拿來吃的?
“試一試!”殷澤将泥土遞到燕開庭面前,燕開庭望着那團泥土眼神有些複雜,說實話,他燕開庭從小到大錦衣玉食,什麽山珍海味,稀奇古怪沒有吃過,就是兇獸也吃過不少,但是要讓他吃土....還是第一次。
但是看這殷澤那期盼的眼神,再加上一想到謝無想還在妖神手裏,燕開庭便一把抓起殷澤手中的泥土,往自己嘴裏一塞,吞咽了下去!
瞬間,一股奇怪的感覺席卷了燕開庭。
幾乎就是泥土吞進去的那一刹那,燕開庭真個人仿佛被一種無名的力量所充斥着,對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極爲敏感,無論是地上一小隻蟲子爬過的聲音,還是在遠方林中那陷入睡夢中的無名兇獸,它們所散發出來的氣息,那麽及其細小,極其微弱,燕開庭也能完全感受到,這是他方才進入翡翠山時完全沒有體會到的一種感覺。
“怎麽樣?”殷澤笑道,“這樣我們就有方向感多了嘛。”
燕開庭也露出笑容,望向這偌大的翡翠山,他隻覺得整個山間都活潑起來,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靈動呈現在他感知當中。生靈們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好似一道道交織在一起的線團,他需要在腦海中将其一一捋清,直到發現謝無想的氣息。
燕開庭站定在原地,閉上了眼睛,讓自己的思維沉浸在腦海的做深處,然後将這山中一切與謝無想相似的氣息全部搜羅網内,然後再加以分析處理,直到找出那最爲相似的一條。
謝無想本就不同于常人,氣息十分特殊,跟她氣息相近的又是少之又少,很快,燕開庭便在腦海中确定了一個大緻方向。
朝着心中所指的哪個方向望去,隻見那是一片極爲茂密,看起來十分原始,位于山頂與山腰之間的森林,,。
“殷澤兄弟,你可知那裏是什麽地方?”
殷澤順着燕開庭的手指方向忘了過去,就是一驚,道:“那裏可是翡翠山的死地,無名谷。”
“哦?”燕開庭皺起眉來,自己感知到的謝無想氣息就是來自那個地方,“何爲死地?”
殷澤歎息一聲,道:”這翡翠山雖是精華靈魂,使人澄澈的無上寶地,但是其中兇險,也必不可忽視。你所指的那一片原本就是一道山谷,隻不過植被茂密讓人看不見原來的模樣,不少修煉人士誤入那地,便再也沒有出來過。所以人們都說,那無名谷實則是山之魂栖息的地方,但凡血肉之身,不可靠近。“
“可是我能夠感受到,無想就在那個地方!”燕開庭望着那地,怔怔地道。
殷澤沒有說話,他對謝無想不熟悉,也記不得她的氣息,若是燕開庭如此确定,他便也無可反駁,隻是,千百年來,進入那無名谷的人都隻有死路一條,難道那白衣姑娘真的會在那裏麽?
仿佛看到了殷澤的猶豫,燕開庭又道:“殷澤兄弟,事已至此,你已經幫了燕某太多太多,而如今燕某就要踏入那極兇險之地,隻要能夠救出無想,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是你不同,我和無想,對你來說,也隻不過是陌生人罷了....你實在是沒有必要與我一同涉險,燕某在此,就告辭了。“
說完燕開庭就頭也不回的朝無名谷跑去,冰靈緊随其後,一人一獸,很快就消失在了叢林之間。
站在原地,殷澤怔怔得望着燕開庭消失的方向,也不知在想些什麽,片刻之後,好似突然清醒過來一般,一拍大腿,怒道:“膽小鬼!你真是個膽小鬼!!怎麽能讓燕兄弟一個人去那地方!!”說着,殷澤就朝着燕開庭消失的地方奔去,叢林之中,風吹動樹林沙沙作響的聲音,抹去了他追趕燕開庭的腳步聲。
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氣喘籲籲時,燕開庭才稍事休息了一番。緩緩升上林間,燕開庭發現自己已經處于在無名谷的邊緣,到了這裏,謝無想的氣息已經十分明顯。
跟着燕開庭也吃了一小撮泥土的冰靈此時也發出嗚嗚的聲響,燕開庭就能萬分确定,自己已是離謝無想不遠了。
那麽此時,也就意味着自己離妖神不遠了。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妖神發現,那麽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功虧一篑!燕開庭坐下來,細細思索了一番,在心中大緻将自己的處境捋了一遍。
此時,燕開庭已經恢複了所有感知,不僅是回複,還在這山中大大增強,是以在極遠的距離,也能夠感知到謝無想的氣息。但是燕開庭并不知道妖神是否和自己一樣,在山之魂的幫助下能夠感知到外在的一切,如果不能感知到的話,燕開庭此時的境地就要安全許多。
但是,唯一一個問題就是,燕開庭和付明軒一路追蹤妖神,卻是從未感受到過他的氣息。一次也沒有,是以燕開庭完全不能知道妖神的方向。
想到這裏,燕開庭就覺得頭痛起來,反正現在要不就是敵暗我明,或者是敵暗我也暗的狀态,無論怎麽樣,自己都不會占據優勢。
朝着無名谷望了一眼,按照殷澤的說法,前面就是一塊極兇險之地,千百年來專門吞噬人的性命,自己進去了能不能找到謝無想還是另說。燕開庭突然覺得妖神的手段十分高超,選擇如此一處地方,真是叫人十分爲難。
但是燕開庭從來都不是膽小之輩,況且,隻要能夠救出謝無想,他早就已經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既然謝無想就在前方,他還有不去的道理嗎?
“當然沒有!”燕開庭站起身來,緊捏着雙拳,眼神前所未有的堅定,轉過身來,隻是對着冰靈問了一句話:“冰靈,此番前去實則是兇險異常,也完全是出于我對無想的私情,你前方的道路還很長,我這個主人又是實在不稱職,你若跟随我去,我甚害怕你出事,你完全可以選擇不去,想必元籍真人也會好好照料你,我與你說的清楚明白,你自己做選擇吧!”
猛虎般大小的冰靈睜着一雙幽蘭深邃的眼睛,望了一眼燕開庭,眼前的少年此時好似身形魁梧了不少,氣勢淩然之間竟然有了不符合年紀的毅然與決心,冰靈沒有回答,隻是移開注視着燕開庭的目光望向前方,先燕開庭一部踏入了無名谷。
“冰靈....”燕開庭望着冰靈,突然隻覺得鼻尖微微發酸。但是現在不是煽情的時候,他走到冰靈旁邊,道了聲:“好!那我們便一起去救無想出來!”
“嗷嗚~”冰靈回應了一聲,便随着燕開庭朝着無名谷潛去。
在燕開庭的感知當中,謝無想應該在那無名谷的最深處,也就是延伸到山頂的那一處,等如說燕開庭與冰靈要縱向穿越整個無名谷,才能到達謝無想所在的地方。一是要注意無名谷内所蘊藏的種種危險,二則是要随時提防自己的行蹤是否暴露。
這無名谷,從外面看上去和普通谷底沒什麽不同,就是植被也太過茂密了一些,甚至讓人有些看不出來它原本的地形走勢。但進入了無名谷,燕開庭就能發現他的不同之處。
果然還是這些植被!
無論是樹木,還是地上長着的野草,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巨大呈現在燕開庭面前,燕開庭隻覺得自己和冰靈就像行走在森林間的兩隻螞蟻,冰靈還可以變大,而自己卻是連螞蟻都不如了。
這些樹木,看起來足有幾百丈高,樹冠遮天蔽日,根本就看不到一絲光線。在進入無名谷前,燕開庭就已經注意到時間已經是淩晨時分,日頭就要升起,但是自從進入了無名谷,就是一片黑暗,使人沉悶的黑暗。那生長在地上的雜草,對燕開庭來說也就像一棵棵小樹一般,燕開庭不知是喜是憂,如此地方,便于藏身,但行走起來,卻是十分危險。
巨大的植被可謂說是天然的阻礙,燕開庭行走其間,直感到越來越困難,林間的風一吹,那些密集的雜草随風搖曳間将燕開庭也裹挾其中,攪得他是完全站立不穩,,思索片刻,燕開庭覺得憑借着自己的力量,恐怕走到謝無想所在之處,已經要在幾日之後,于是便打算小小地利用一下冰靈,再次當一下自己的坐騎。
如此想着,燕開庭就準備招呼冰靈變大一些,自己要跳上他的背上去。可就在這時,燕開庭隻覺得腳下傳來一股莫名的力量,将自己向下扯着,低頭一看,隻見自己的右腳已經被一根藤蔓給纏住了。
瞬間一股寒意就襲上燕開庭的腦袋,不會吧,自己怎麽又遇見藤蔓了?自從那一日在霧口後山上被一根藤蔓拖着滑行了好遠,怎樣都掙脫不掉時,燕開庭就對這種植物産生了無上的恐懼。
仔細一看,不對,這好像不是藤蔓,這....是樹根!!
燕開庭陡然望向身旁的一棵巨樹,隻見那樹上隐隐透着一些人性,就好像有人在樹幹裏面,渾身緊貼着樹皮将自己的模樣顯現出來一般,燕開庭就是一驚,仔細看去,這裏的每一棵樹上面都有大大小小的人形!
竟然是食人樹!!
燕開庭進來時,注意力都被那些一人多高的雜草所攪亂,叫他根本都沒有仔細去觀察那些樹木,自己還納悶這地方雖然艱險,但還不至于困住人時,自己就被那樹根給纏繞上了!
燕開庭是想也不想,手心便燃起一團火焰,朝着那約有胳膊粗細的燒了過去,隻感受到那樹根顫抖幾下,便迅速放開燕開庭縮了回去,另一旁的巨樹,也好似吃痛一般,自下而上抽搐了一番,響起一片簌簌之聲。
“冰靈,我們走!”燕開庭話語剛落,就是一個縱躍,冰靈也在瞬間便爲巨獸,燕開庭剛落到它背上的那一刹,冰靈龐大的身軀都騰空而起!
隻是還未來得及飛出去,冰靈整個身軀就往下狠狠一墜,燕開庭心下就是一晃,莫非冰靈也被那樹根纏繞上了不成?
燕開庭趕忙從冰靈背上掉下來,幾乎就在那落地的瞬間,頓時從地裏升出無數條樹根,密密麻麻,讓燕開庭頓時就沒了立足之地。
“哼!”燕開庭冷笑一聲,看來玩兒真的了,他伸出手來,泰初錘就出現在手上,頓時一道雷光橫掃出去,面前的一排樹根就瞬間斷成兩截,燕開庭也不住手,對着周圍的樹根就是一陣橫掃,火焰落到之處,都是噼裏啪啦的燃燒聲。冰靈也是腳下燃起藍色火焰,生生就将纏繞在腳上的樹根燒斷,然後撲到燕開庭身邊與燕開庭并肩作戰起來。
頓時,這一片的森林都發出一陣窸窣響聲。
山谷延伸至山頂的地方,一汪清泉緩緩從洞窟中淌下,謝無想坐在洞窟門前,靠着洞壁,眼神也不知落在何方。遠處,林間傳來一陣陣窸窣響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站起身來,望向那片森林的眼中就有了一絲波動的情緒。
隻見那森林中的動靜越來越大,甚至有時還伴随着陣陣雷聲,和飄上天空的火星,還有野獸的怒吼。
“是....你麽?”謝無想向着洞外走着,隻是一隻腳剛邁出洞口,整個人便被一道莫名的巨大力量給彈了回來,洞口處一陣光暈流轉,這是妖神離開時設下的結界。
因爲這道結界,謝無想無法傳達出自己的訊息,更無法走出去。她隻能呆在這個潮濕而又黑暗的洞窟内,望着下方的森林一陣一陣地泛起波動。她從未有過的擔心,讓她此時萬分緊張起來。
會是燕開庭麽?他是怎麽找到自己的?他....能走出那片森林麽?
以謝無想的視野來看,能将這谷底一覽無餘,雖不曾親自去過,但是在那森林之上湧動着的渾厚氣息,就說明這森林根本不簡單。況且,謝無想又望向了天邊,若是妖神此時回來了,該怎麽辦?
以燕開庭一人之力,在妖神面前保全自己的性命都已是非常困難,何況還說要救自己出去呢?
想着想着,謝無想就陷入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焦躁情緒當中,洞窟之内的清潭倒映出自己的面容,讓謝無想自己都是一驚。
那水中之人的神情,她從來是在别人臉上看見過的,卻從未出現在自己這副面容之上。此刻自己緊皺着眉頭,眉目之間滿是憂愁,甚至因爲緊張和擔心自己的雙手已然抓住了衣角不斷玩弄,在洞内走來走去。
這一刻,謝無想竟是呆了。自己.....變了嗎?
轟的一聲,一聲巨響之後,森林變得沉寂起來,沒有一點聲音,就像從未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
謝無想走到洞口,望着那片森林,呆滞了起來。
而在林中,燕開庭雙眼發紅,渾身滾燙,燃燒着熱氣,他身上的素服已經破碎不堪,頭發淩亂散落,手持着泰初錘,站在地上不住喘氣,俨然是經過了一場大戰!在他身邊,猛虎大小的冰靈也是滿眼兇狠,一直拱起的背終于放松下來,望着眼前除了除了樹幹連雜草都不剩的光秃秃的地面,哼了一聲,打了個響鼻。
終于,将眼前所有的巨樹都制服了,燕開庭幾乎是調動了所有能調動出來的火焰,生生将這些樹給燒怕了!這一次,便不敢有樹根從地上冒氣,若是再有,此時發瘋似的燕開庭一定會将此樹連根拔起!
謝無想就在前方,任何人,任何事隻要成爲了阻礙,燕開庭就會将其鏟除掉,連根拔起!
也不知這些巨樹之間有些什麽感應,燕開庭燒灼了這一小片密林,就算到了其餘林中,也再沒有遇見有樹根起來纏繞的情況,是以燕開庭以極快的速度向前奔跑着,直到奔跑出山谷,也在沒有遇見到什麽危險。
或許是自己速度太塊,或許是自己運氣太好,隻遭受了一番圍攻,燕開庭就從這無名谷安然脫身出來。
走出的刹那,正午的陽光明媚燦爛,透過蒙蒙薄霧撒向燕開庭,燕開庭隻覺得眼睛一陣刺痛,緩了一陣子,才敢極目遠眺,便在那半山的一道斷崖之上的洞窟裏,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謝無想!
燕開庭此時已經激動到站立不穩,但是現在還不是放松的時候,妖神随時都可能出現,自己是一刻都不能疏于提防。燕開庭雖然極爲不舍,但還是轉過頭去,潛入到了另一片森林之中,此時道路順暢了許多,燕開庭囑咐冰靈變成原來貓兒大小,便讓其蹲在自己肩上,燕開庭打算隐匿起所有氣息,慢慢向謝無想所在的洞窟潛過去。
在看到燕開庭從那山谷密林中鑽出的刹那,謝無想隻聽到了自己長舒一口氣的聲音。她看到燕開庭望了過來,但是距離太遠,她并不能看到他臉上的神情,但是她知道他就是來找自己的,這種感覺,前所未有的強烈。
隻是,謝無想看着眼前這洞口隐約扭轉着景物的結界,眉頭又皺了起來,即使燕開庭到了這裏,有這道結界在,自己也還是不可能出去的,更何況,妖神随時都有可能回來。
大概是猜到了自己現在的處境,燕開庭并沒有騰空直接飛向自己,而是轉身鑽進了一片森林之中,将身形完完全全隐匿在了森林之中,再也沒了動靜。
此時,燕開庭就在密林中悄然潛行着,突然,一股巨大的壓迫感逼近了他,他下意識地就停下腳步,蹲在一個小土丘旁邊,屏住了呼吸。
就隻見森林之上突現一片紅光,随後漸漸變淡,直到無影。燕開庭知道,這是妖神現身的迹象。
看見妖神遠遠地就飛了過來,謝無想也是一驚,随後面容就恢複冰冷,朝洞内走去,坐在一方石台之上。
妖神停立在洞口,饒有興趣地看着謝無想,道:“怎麽樣?我爲你選的這個地方好嗎?你不是有水的地方,就能活下去嗎?”
謝無想冷冷地瞟了一眼妖神,道:“你去哪裏了?”
妖神一聽,哈哈大笑起來,就往謝無想走去,坐在了謝無想身邊,一手撫着謝無想的烏黑長發,一手就将謝無想的下颌擡起,望着謝無想那冰冷的眸子,妖神道:“怎麽?害怕我現在就去了小有門?”
謝無想冷哼一聲,道:“你現在回去,不是送死麽?”
妖神笑道:“算你聰明,那你不會是在....關心我?”
謝無想臉上現出一個嘲諷的笑容,直直望向妖神那邪魅的眼眸,道:“我隻是想知道,你今日又去哪裏害了人?”
妖神臉上的邪魅笑容漸漸凝固,随即冷哼一聲,就将謝無想的頭甩向一邊,站起身來,就在謝無想以爲妖神就要發怒時,他卻轉過頭來望着謝無想陰恻恻地笑了笑,道:“無所謂,反正最後你們這些人,都得死。”
說完,妖神就往洞口走去,然後便站定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謝無想的心一下子就吊了起來,若是妖神一直站在那邊,隻要下方密林當中的燕開庭稍有不慎,氣息外露,便會被妖神發現,那麽在此境遇下,别說就謝無想了,就是燕開庭自身的命,也難以保住。
“我應該叫你什麽?”謝無想站起身來,走到妖神身邊,與他說起話來。
腰身轉過頭來,看向謝無想,眼中露出疑惑,但卻并沒有說話。
“你既然長着南霜弟子的面容,大家卻稱呼你爲妖神,其實你并不喜歡,對嗎?”謝無想直直望着妖神,眼中第一次出現了魅惑神色。
“哼。”妖神輕笑一聲,道:“你以爲我會在乎稱謂這種東西麽?”
謝無想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不在意,可是,南霜弟子會在意。”
此話一出,妖神的表情瞬間凝固,然後望着謝無想就笑了出來,一把抓起謝無想的手,道:“沒想到,你這麽聰明,竟然能看出來!”
謝無想臉上浮現出一抹無所謂的笑容,輕聲道:“看出來又有什麽用,還不是....被你囚禁的傀儡罷了。”說着,謝無想就用力掙脫妖神的手,将自己的手腕掙脫出來,道:“你與南霜弟子不斷争鬥着,累嗎?”
妖神望着她,道:“不過是一介凡人罷了。”
謝無想卻是笑道:“可是這世上,最無能的是人,最有能的,也是人。”
妖神盯着謝無想,謝無想頓時發現自己不能動彈,任憑妖神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脖頸處,将自己的脖頸逐漸捏緊,直到無法呼吸。
“他将你創造的,還真是完美呢。”
妖神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道:“說,你是怎麽發現的?”
“哼,”即使謝無想已經呼吸困難,還是冷哼一聲,艱難道:“你逃出小有門的第一件事,就是趕往荊州,你若不是因爲受到南霜弟子的影響,又怎會這麽執着于荊州這地方?”
“就是如此?”妖神道,随即就是一陣哈哈大笑,将謝無想狠狠扔下,道:“反正他們也不會有你這般聰慧,而你又在我的手中,你覺得我會擔心嗎?”
謝無想淺笑一聲,道:“自然不用。”
這番回答讓妖神有些琢磨不透,但是在他看來,謝無想向來神秘,根本猜不透她心目中的真實想法,這麽多年來,他對這個幾乎日日都要見到的女子,幾乎仍然是一片空白。
妖神也不說話,而是坐在洞口邊,雙眼緩緩合上,頓時氣息收斂,就進入了修煉狀态中。謝無想受到了他的禁锢之術,此時已然是不能動彈,也無需擔心來自謝無想的突然襲擊。
而藏身于林中的燕開庭直感到一陣甯靜平和,就如剛進入翡翠山一般所帶來的能澄澈人心靈的那種感覺,妖神所帶來的壓迫感也逐漸消失,身體行動之間也輕松起來。
但是在燕開庭卻知道,妖神并沒有離開。
他小心地移動了一下身形,隻見沒有任何回應。燕開庭就稍作放心,繼續向前前行着,他的速度非常之慢,也非常小心,幾乎是隐匿了所有的氣息,連冰靈也與他保持一緻,就連呼吸聲都放緩許多。
也不知前行了多久,燕開庭隐隐感覺到自己已經是離謝無想所在的洞窟不遠了,于是停下身來,正在考慮要不要繼續前行,就隻見一片紅光遮天蔽日,壓迫感頓時又回來。燕開庭趕忙隐藏在一個樹洞之中,屏住了呼吸。
洞窟内,妖神緩緩睜開眼睛,長舒一口氣,站起身來,伸手朝着謝無想一揮,靠在洞壁上完全不能動彈的謝無想頓時癱軟在地,直喘粗氣。
撐着地面,謝無想慢慢又坐了起來,此時已是日暮時分,也不知道燕開庭在林中怎樣了。隻不過,妖神暫時還沒有發現他,這也是一件極好之事。眼下,妖神離開,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你可知南霜弟子的心結是什麽?”謝無想望着妖神的背影,問道。
“是什麽?”妖神問道,這幾日,他已經連續在荊州婺城周圍轉悠了好幾圈,但始終未敢走進去,讓他害怕的,不是别人,正是在自己體内不斷掙紮的靈魂。他想知道葉南霜究竟有什麽心願沒有完成,爲何将自己拖至于此?
但是另一方面,了解南霜弟子的心結又是極爲危險的,要是那靈魂看見了希望,将會更加反抗自己的吧。
當日,自己吸取葉南霜靈魂之時,隻是爲了壯大自己的能力,在葉南霜的肉體被靈魂召喚過來的那一刹那,自己能夠沖破封印,從此獲得自由,開啓自己的複仇之路。卻沒想到,葉南霜的靈魂在進入到肉體之後,卻仿佛醒過來一般,有了自己的力量。
這力量,在自己出來的那一刹,就開始與自己征戰,使得自己完全不能專心于複仇一事。當務之急,就是要将這葉南霜的靈魂扼殺才是,或者說,将他徹底趕出這具軀體。
謝無想輕笑一聲,道:“你探尋如此之久,竟不知是什麽。”
妖神狠狠地瞥了一眼謝無想,道:“你可不要跟我賣關子,不要忘了你現在還在我的手裏!“
謝無想卻是一點都不懼,掩面輕笑一聲,道:“與其問我,我還不如給你指一條明路。”
“哦?什麽明路?”妖神倒是有興趣起來,望着謝無想。
“南霜弟子的母親。”謝無想道。
聽到這句話,妖神突然神情一滞,在他體内,仿佛有個什麽東西被輕輕敲打了一下,瞬間一種異樣的感覺從心底泛起。他的眼睛突然變得有光彩起來,移開目光,妖神有些興奮地望向遠方。
也不說話,妖神此時顯得極爲激動,臉色都有些漲紅,于是想也不想,就一躍出了洞窟,朝着遠方飛去。看着妖神遠去的背影,謝無想長舒一口氣,臉色就變得十分嚴肅,走到洞口望向下方,在密林中尋找燕開庭的身影。
從來沒有過這樣想見到一個人的心情,自己還真是變了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