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明軒成爲首座弟子之後,名分上來說是成爲了青華君的關門弟子,但是真正教導付明軒的卻一直是尚元憫,二人年紀相差不過十多歲,再加上尚元憫天性随意開放,不拘小節,是以二人關系早已超出普通師徒關系,卻有那麽一絲親近朋友關系在内。
“不知小師叔此次前來,是有何要事要辦?”付明軒收了畫,爲尚元憫甄了一杯茶。
尚元憫端起茶一飲而盡,道:“自然是有事情要辦的,隻不過現在還沒個什麽着落,不能跟你說,免得給你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越是這麽說,付明軒卻越是好奇。
“哦?還是這麽要緊的事?竟是在這名不見經傳的玉京城?”
“哈哈哈!”尚元憫哈哈一陣大笑,道:“名不見經傳?我看以後是要揚名天下,載入史冊咯。”
“好了,我也不與你說這些。我隻問你,四大門派的人,你已經見了幾個?”
尚元憫明顯不想讓付明軒再繼續問下去,便強硬地止住了話題。
付明軒略一思索,道:“玉京城内,倒是隻見過元會門首座弟子沈伯嚴和他的三個師弟師妹,其餘人,也沒有見着。不過,在臨城渭青,我見到了洛長蘇......”
聽到洛長蘇的名字,尚元憫明顯神色一凜,望向付明軒。
“洛長蘇?.......那你還好吧?隻要他一出現,你多半就要吃些虧,他們那幫子人,就是逮誰咬誰,咬住了還不放口!”
尚元憫對洛長蘇那一行人的印象一直不大好,小有門内,雖然按道理來講尚元憫應與他們同屬一支,但是性格率真,行爲跳脫的尚元憫一向讨厭那一支所行的彎彎角角,用他的話來說,小有門的風氣,就是被他們這些隻知道攀比出身背景的人攪得是一團糟。
付明軒苦笑幾聲,道:“那局也是設得兇險,不是我發小和我并肩戰鬥,那還真不一定逃得出來。”
“恩....”尚元憫沉吟一番,便道:“這段日子我将在玉京待上個一段日子,我看你這府上也是環境極好,十分宜人,這樣,你給我清理個院子出來住上一住,也好讓師叔我,享一享你的福!”
這話題也是跳轉得極快,并且這要求提的也十分直接,好在付明軒也是個不拘小節的人,當下就應了下來。
“小師叔來到,定是要爲你布置個清幽雅緻的院子出來。”
“哈哈,不用不用,我就一個要求。”尚元憫狡黠地向付明軒眨了眨眼,道:“我就住的離你那美人兒妹妹近一點就好啦!”
說完,便又是一陣哈哈大笑,道了聲,“拜托你了”,便掠過湖水,鑽入到對面的一片林子裏,不見了蹤影。
這麽多年,按道理應該是對尚元憫這随性的舉動不爲所動了,但是每每看到他如此跳脫的舉動,付明軒還是難免心下驚訝,想着如此一般小孩氣的人,是如何年紀輕輕,就成爲了一名真人的,還是劍修上的真人。
玉京城西,有一酒樓名爲涼風閣,三層小樓,白底青漆,牆壁上雕刻着各種天女之舞的繁複紋飾,大門用厚重朱色紅木配着純金門鎖插銷,單看外邊兒,也沒覺得有什麽特殊之處。
二樓的一間包間,紫沉香散發着悠然沉靜的香氣四周牆壁上,挂着各種珍貴稀奇收藏物,有兇獸骨頭雕刻而成的美人雕像,有雍州名家手工制作的風物畫卷,有各種深海珍珠串聯而成的奢華壁飾。
木質地闆上散發着使人舒爽的微微涼意,燕開庭坐于其上,手裏拎着一個玉瓶,腿上躺着一個柔若細雪,身着輕紗的冰肌美人兒。
燕開庭也不說話,隻是一手撫着美人的如瀑般烏黑長發,一手直把酒往嘴裏送,這廂房也是一個看台,一樓的表演台上,舞姬歌姬們表演着他最愛看的霓裳舞,燕開庭看一看,笑一笑,騰出手來時,就鼓一鼓掌,以示助興。
不知何時,一襲白衣的沈伯嚴出現在燕開庭的廂房前,似笑微笑地看着他,和那散落一地的酒瓶。
顯然燕開庭有些微醺,沈伯嚴站在了門前,他還眯着眼睛盯上好一陣子,才恍然大悟般道了聲:“哦!原來是沈上師,你怎麽.....怎麽有空,到涼風閣來。”
沈伯嚴笑了笑,道:“都說塗家的風月坊爲玉京城第一,但是我看這陸家的涼風閣,确實有過之而無不及,既然燕兄弟能來,我爲何又不能來?”
沈伯嚴一邊說,一邊走向了燕開庭,坐在他的身邊,隻瞧見燕開庭旁若無人一般,懷裏仍抱着那個美人兒。
“那,給我們沈上師斟一杯酒!”燕開庭拍了拍懷裏冰肌女子的頭,冰肌女子便柔柔的起了身,拿出一個玉釉小杯,給沈伯嚴斟了一杯。
那女子的确是一個不可多見的尤物,皮膚白的仿若透明,似乎吹彈即破,一頭烏黑長發随意披散着,更有另一番獨特之美,身上那層似有還無的輕紗之下,美麗胴體的曲線若隐若見,着實是一番美不勝收的風景,就連沈伯嚴也不禁多看了幾眼。
“沈上師若是喜歡我們冰意,就讓她陪你幾天怎樣?”
燕開庭轉身向沈伯嚴舉起一杯酒,隻見沈伯嚴并不碰面前的那個酒杯,而是端端正正地坐着,臉上依舊挂着淺淺笑意。
正當疑惑之際,燕開庭突然神色一凜,當即就從酒意之中清醒過來。
隻見沈伯嚴的右手間,赫然往下淌着鮮血!
‘
“你.....!”
燕開庭蓦然睜大雙眼,盯着沈伯嚴的右手。
“不錯。”
沈伯嚴依舊是微微笑着,似乎那往下淌着血的右手不是他的。對他們這些人來說,傷口止不住血,那就意味着頗爲嚴重了。
“怎麽回事?也有人追殺你嗎?”燕開庭環顧了一下四周,若無其事地找了件事,将冰意支了出去。
“小蟲子多了,也是挺麻煩的。”沈伯嚴淡淡地回道,然後看向燕開庭,道:“今日怕是要給燕兄弟添個麻煩了。”
沈伯嚴向燕開庭微微颔首,燕開庭也點了點頭。
雖然說他和沈伯嚴并無多大交情,但是那一日沈伯嚴與他和付明軒三人下到洞府裏窺探時間之秘,即使有韓鳳來的關系在裏頭,也算是欠了他些許人情。既然沈伯嚴遇見了麻煩,又在他面前現身,以燕開庭的性子,斷然沒有忙不疊撇清關系的道理。
燕開庭待房門關上後,就拿出了泰初錘,往桌子上一放。
咔嚓兩聲,桌子下的地闆瞬間開裂。
燕開庭搖了搖頭,望着開裂的地闆,歎了口氣,道:“隻怕那陸離,又要開始找我麻煩了。”
這話還沒說完,便隻聽到嗖地一聲,從窗外便飛來一隻渾身帶着青光的玄鐵飛镖,直直刺向燕開庭的後腦。
隻感知這飛镖帶動的氣流,便可知這飛镖之力,定不一般。燕開庭隻感覺道,一股蒸騰之氣随着飛镖呼嘯而至,燕開庭抄起泰初迅速轉身,将泰初擋在面前。
锵的一聲脆響,飛镖撞在泰初上,遠遠地彈了出去。
飛镖力度之大,讓燕開庭也不禁往後退了幾分。
“小心,是荊州‘飛刀會’的人。”沈伯嚴淡淡道,“飛刀會的人飛镖用的是出神入化,往往是出其不意,并且,镖上帶有劇毒。”
“那你?”燕開庭看向沈伯嚴的手臂,這才發現往下淌着血液竟帶着紫色,難怪一時無法愈合。
“無妨。我運用體内真氣,堪堪可以将這毒控制在傷口之處,隻是繼續動手,毒會擴散地更快。”
聽到沈伯嚴這樣說,燕開庭才放下心來。
“那你且在這裏先歇着。我看這玉京剛剛平靜不到幾日,便又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地來惹事兒,今兒個你們燕爺,就狠狠給你們個教訓!”
雖然一番豪言狀語頗有氣勢,但是說在燕開庭那副狂傲勁兒當中,沈伯嚴聽上去就怎麽覺得不靠譜兒呢?
雖是這樣想,但是眼下除了燕開庭,也沒有别的人在了。沈伯嚴不禁心下暗罵付明軒,每次要用到他的時候,那小子永遠不知道在哪個地方厮混。
“小心爲妙,飛刀會近日似乎從多寶閣得到不少好處,這飛镖已經不是普通法器。”
燕開庭“嗯”了一聲,便借着酒意,一聲喝叱,便舉着泰初錘從飛镖飛進來的窗戶跳了下去。
跳下樓來,燕開庭發現自己落在涼風閣的後方院子裏,這裏栽種着一圈竹林,長得極爲繁茂,從外向裏看,隻見暗幽幽的一片,什麽也看不清,風一吹,竹葉簌簌落下,更是模糊視聽。
而燕開庭落在空地裏,生生變成了個活靶子,隻聽他嘟哝着,似在抱怨此間主人陸離,平日無事玩個什麽清幽雅緻。
難得對手如此犯傻,暗中之人還不抓住機會,嗖嗖聲中,從竹林三方射來三道飛镖,镖镖有勁,帶着一股強勁的氣流,飛向無處可供遮擋的燕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