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來自林間清爽的空氣使這一處十分清涼,燕開庭便和付明軒在此處對弈起來。
五局三勝,下到第三局時,付明軒已是赢了兩局,這一局,便直接關系到兩人最終的勝負,是以燕開庭下得極爲小心。
此時從棋盤上的局勢上來看,燕開庭所掌白子已經是處于下風,而付明軒所掌控的黑子,猶如一個包圍圈,将燕開庭層層圍了起來,叫他無法下手。
兩指間夾着一顆白子,燕開庭望着棋盤,眉頭緊皺。
付明軒卻是一臉輕松,坐在燕開庭對面,也不催他,耐心地等待着。
隻要燕開庭不落子在左上方的那一處,那麽燕開庭無論是将棋子放在哪一處,都将迎來必輸的結局。付明軒的這個陣,已經是從落子就開始布起了。
沉思許久,燕開庭将手中白子落在了棋盤之上,然而并不在左上方那一處,就在落子之後,燕開庭突然像是看出來付明軒所布置的這個局一樣,拍着大腿就叫了起來。
“不算,這個不算!我那是失誤!我是準備放這裏的!”燕開庭指着那一處關鍵之位說道。
付明軒才不管他,保護好棋盤,一招之内就将燕開庭的白子幹死,然後悠悠然道了聲:“一步走錯,滿盤皆輸。”
燕開庭氣得一鼓一鼓地,卻也沒有辦法,最終深深歎了口氣。
付明軒道:“你平日裏玩樂都是在一些煙花柳巷,研究你的風月大道,哪裏還能靜下心來下棋。然而人生如棋,落子無悔,這一點你是要曉得的。”
聽見這樣一席話,燕開庭突然明白了付明軒要找他來下棋是真正有緣由的。
燕開庭長歎一聲,陷入了沉思當中。
就在兩人還在思量要不要接着在下一盤棋的時候,遠處就傳來了成嘯天的呼聲。
隻見成嘯天帶着一群手下呼哧呼哧地就跑了過來,一臉嬉皮笑臉地道:“兩位兄長,可讓我好找,躲在這樣一片清幽之地了。”
付明軒和燕開庭互相看了看,心想,這下還真磨不過這位渭青小霸王了。但燕開庭分明又從付明軒眼神當中看見另外一種意思,好像在說,“讓你也嘗嘗我平時怎樣被你磨着的無奈吧”。
燕開庭真的是無奈了。兩人隻好跟着成嘯天一同朝雀雲閣走去。
城主府議事堂側邊的一處書房内,隋遠正和一些人說着話,
隻見他面前坐着是洛長蘇,慕千語兩人,兩人均是沒有了宴會當夜的那種溫潤氣勢,此時的她們,隻叫人感到徹骨的寒冷,如同千年玄冰一樣。
隋遠望着二人,眼中神色複雜,長歎一聲,向二人拱手道:“兩位仙人,我那蓮兒與嘯天,也是完成了他們該完成的,可否就請二位高擡貴手,就此放過他們兩人吧。”
洛長蘇冷笑一聲,道:“我倒是想放過他們,也隻能看他們自己的能耐。”
慕千語更是冷若冰霜,面無表情地道:“這二人還蒙在鼓裏,不知事态發展,我們得知曉最後結果,才能有所決定。隋城主,你就放心吧,但凡他倆按着事态發生走了,我們也沒有不放過他們的道理。”
隋遠長歎一聲,大揮衣袖,道:“我這是造的什麽孽,當初我答應二位這些事情的時候,可是沒想到要把這兩位小輩扯進來的!”
洛長蘇是看也不看隋遠,盯着自己的指尖道:“萬事皆有因果,也說不準這就是他們的命數。”
說完,便和慕千語一同笑了起來,這笑聲,猶如一把利刃,深深刺進了隋遠的胸膛。
不久之後,燕開庭和付明軒随着成嘯天來到了雀雲閣門前,隻見雀雲閣隻是一層四層樓的尋常酒樓,從外面看,并沒有什麽别具一格的特色。隻是那飛檐之上不斷閃爍的光芒,讓燕開庭不禁好奇起來。
“那是什麽?”燕開庭指着飛檐之上的光點問道,成嘯天也隻是狡黠地笑了笑,道:“兄長可别記挂着這些小事,趕快随我進去看看才是。”
既然如此,燕開庭便也和付明軒走了進去,隻見大廳裏,就有數十個面容清麗,身姿婀娜的歌姬在那裏站着,見到三人前來,齊齊向他們行了一禮。随後歌姬緩緩讓開,三人前去,隻見面前現出了一方舞台,樂器聲陡然響起,台上的一位舞姬,便開始跳起舞來。
這舞姬是随着這一方小小的台子從地闆下升出來的,直到升起約有一丈來高,才堪堪停下。那台上的舞姬一身潔白羽衣,頭戴孔雀翎毛,面容妖豔卻不俗氣,身姿婀娜卻不失挺拔,一颦一簇之間風情萬種,揮手之間蕩起陣陣香氣猶若漣漪,端的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絕世美人兒。
一曲舞畢,就連燕開庭也不禁拍手叫好,那舞姬緩緩地向三人行了一禮,随即那舞台又沉了下去,舞姬也随着沉入了地闆當中。這是,殷淑笑着走了出來。
“哎喲,三位爺可算來了,不知三位爺對剛剛那支舞還滿意嗎?不滿意的話我們再來一段!”殷淑聲音柔軟,仿佛跟吃了蜜糖似的,眼中柔情似水,要說會做生意的話,這渭青當中的女子,殷淑不說第一,就沒人敢稱第二。
“不錯不錯!”成嘯天哈哈大笑着說,仿佛這舞姬也長了他的臉。
“老闆娘,快給我們整幾壺好酒來,你們那個什麽瓊漿什麽來着?”
“玉液瓊漿。”殷淑甜甜地回答。
“對對對,就是那個,最貴的,弄上幾壺!”說罷,成嘯天還掏出一塊銀子朝殷淑扔去。
站在一旁的燕開庭不禁苦笑,他仿佛在成嘯天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心下想到,自己在别人眼中,大概也就是成嘯天這種不可一世的纨绔模樣吧。燕開庭瞬間有些汗顔。
殷淑提着裙子,将三人引上了二樓的看台上,道:“三位先坐一坐,台下馬上就表演節目,酒也馬上給您三位上上來。”
說完,殷淑就笑眯眯地走下樓去,對着一些下人吩咐一番。
不到一會兒,表演台上一陣陣音樂響起,又是一群舞姬表演着,一會兒飛上天來,一會兒又在地上打轉兒,看起來好不熱鬧,然而看台上,除了一臉興緻勃勃的成嘯天,燕開庭和付明軒都是面無表情。
對于這些節目,燕開庭是看都懶得看了,付明軒則更是沒有興趣,兩人隻是自顧自地喝着酒,不時交談着。
這時,一位舞姬端着一壺酒,就從樓下飛了起來,站定在三人面前。
“公子,你們的酒。”舞姬向三人深深地行了一禮,呈上一個做工精緻的玉瓶。
燕開庭望去,隻見這約有一炷香高的玉瓶上雕刻着各種繁複紋飾,還未等燕開庭看清楚這瓶上的紋路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時,那舞姬突然哎喲一聲,倒在了三人面前,手中端着的玉瓶自然也摔碎在三個腳下,酒潑灑了一地。
“嘿,你怎麽回事!”成嘯天沖那舞姬吼着,燕開庭向付明軒望了一眼,隻見付明軒淡定地将一杯茶送進自己嘴裏。
“有問題?”燕開庭小聲問道。
付明軒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燕開庭分明記得,剛剛那舞姬好端端的站着,之感受到一陣微弱的氣流從付明軒那裏飛出,這舞姬就一個站立不穩,倒在了他們面前。燕開庭夜視心思狡黠,瞬間就想到了剛剛自己也注意到的那隻玉瓶,上面的紋飾肯定不簡單,很可能就是一個能置人于死地的法陣。
看來,二人還是被盯上了。
看不見的暗處,這一切盡被人收在眼底。其中一人冷冷地哼了一聲,罵了句:“廢物!”而另一人卻是看不清任何表情,隻是一縷陰冷之氣,從那雙陰鸷的眼裏緩緩流出。
付明軒心下比誰都明白,從昨夜開始,自己已與燕開庭成了他人眼中勢在必得的獵物,隻是具體針對睡,付明軒暫時還不清楚。
而燕開庭,則怎麽都覺得針對的是自己。從昨夜洛長蘇散發出來的點點星光來看,付明軒是萬不會伸出手接的,也隻有向他和蓮兒這種對小有門不甚了解的人,才會中這個圈套。
看着摔倒在地佯裝可憐的舞姬,燕開庭面無表情,對着成嘯天道:“看來,你們渭青的下人嬌貴得很嘛?”
聽見燕開庭這樣一說,成嘯天就像得了命令似的,對着那倒着的舞姬就是一頓吼,聲音大得都驚到了樓下的殷淑。
殷淑一陣小跑上來,然後訓了幾句那倒着的舞姬,給三人好一陣賠禮道歉,就吩咐人趕緊上酒上菜。
燕開庭心中冷笑幾分,想着挨了付明軒一擊,怎麽也不可能瞬間就站起來。
一場小小風波過後,三人之間的氣氛也活潑了起來,不時喝着酒,開着一些風月玩笑。
幾瓶酒已經見底,成嘯天已經是滿臉通紅,言語之間全是酒意,嚷嚷道:“燕主,以前是小弟有眼不識泰山,說真的,您可讓我佩服,真的,佩服!”
說完這些,成嘯天打了一個響亮的酒歌,随後,又朝向付明軒,癡癡笑道:“付公子也是厲害至極,小弟早上看你練了一早上劍,但是一個招式都沒記住,哈哈!”
眼看着成嘯天差不多已經醉的不省人事,燕開庭和付明軒相視一笑,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隻要先把這成嘯天灌醉,便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也少個出岔子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