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府街道口探出兩個人頭,看他們衣着,應是燕府的粗使仆役。這時燕開庭正好轉進拐角,那兩人極目四眺,視野裏卻空空如也,隻好互看一眼,又縮了回去。
燕開庭莫名有些危機暗伏的感覺,說不清來源。他經過這幾天,多了謹慎,雖然很疲勞了,依然在趕路時候運使神通。
然而當他趕到西城門時,那邊隻剩下善後的隊伍。燕開庭打聽到夏平生剛走不久,而且一切安好,都沒有受傷,不由放下半顆心,然而萦繞在他心頭的危險感覺卻沒有半點放松。
燕開庭回程選擇了另外一條路,會經過付家所在街區,他想順便過去看看那邊府邸的情況。
正在疾行中的燕開庭突然停下腳步,他的身形從一條青石闆街道的中段冒出來,背靠着一家門闆緊閉的雜貨店廊柱。
街道上沒有人,城民們依然都待在家中,緊閉門戶。
雖然對于參戰的戰隊來說,“逢魔時刻”差不多可以宣告結束,但是全城的戰備令仍沒解除,在街面上來回行走的都是修士隊伍。
隔着這排房屋的另一條巷道上,傳來隐約人聲,好像就有一支修士隊伍在行走。
傳過來的話語斷斷續續聽不清具體内容,可那說話的聲音燕開庭卻記得很清楚,正是塗家的總教頭闵洪。
這可真巧!怎麽都想不到會在這裏碰見闵洪。雖然燕開庭戲谑地說要套他麻袋,但闵洪可不是弱者,即使偷襲也不一定穩占上風,何況此刻他身邊還有人。
明知道不太可能得手,燕開庭心頭還是像揣了隻小貓,被爪子撓了撓。他掃視街道兩側的建築,想找個隐蔽的地方上到屋頂的制高點,打算先看一眼隔壁巷道的地勢和環境。
正好旁邊一戶人家的屋頂是斜坡閣樓樣式,比周邊人家高了數尺。
此時閣樓的門窗緊閉,從縫隙望去,像是從裏面拿木條釘上了,還露出幾道符紙的邊角。這也是普通人家抵禦魔物的土法子,當然有沒有效果兩說。
燕開庭的身影一閃,找了個适合探頭觀察,又是下方視線死角的位置。隻要那邊的強者沒有直接感應到視線,他就不太擔心會被發現。
兩邊民居裏全是關門閉戶的城民,僅憑氣息和呼吸,很難發現人群中有個人在窺視他們。
然而當燕開庭看清與闵洪走在一起的人時,極爲意外,幾乎立刻就放棄了任何想法。
那人竟是“陌刀”封意之!在他面前别說襲擊闵洪,一個不好,燕開庭的蹤迹都會洩露。
兩人并肩從下方走過,後面跟着四名塗家客卿。
燕開庭收斂氣息,連動都不敢動一下,心裏卻有些奇怪,想不通這兩人怎麽會走到一起。
封意之鎮守的是南門,這片街區正是南門返回城主府的必經之地,可闵洪從“四象四時園”到這裏卻是反方向。
下方的封意之顯然也有同感,他打斷了闵洪又一句吹捧,問道:“闵兄,究竟有什麽急事,不能回去再說,要煩你跑這一趟來迎我?”
從這句話推斷,闵洪說是有急事來找封意之,卻東拉西扯一直沒入正題。
闵洪面露難色,道:“唉,不怕封兄見笑,此事有關夫人,小弟實在不知該如何啓齒好。”
封意之卻道:“那還是不要說了。闵兄,夫人是你我主母,關于她的,不管是什麽閑話,都不該由我們來說才是。”
闵洪的臉色有些尴尬,随即一跺腳道:“不成,封兄,這事……”說着,他的身體向封意之的方向傾斜過去,聲音也随之壓低,仿佛思前想後還是不吐不快。
封意之皺了皺眉,他在城主府隻受塗城主一人之命,其餘閑事一概不管。但是闵洪身份自有不同,也不能太不給他面子。
這時房頂上的燕開庭覺得有點不妥了,他沒想到闵洪也不怕隔牆有耳,居然在大街上要和封意之說“秘事”,還是關于城主夫人的。這個節骨眼上,他要是被兩人發現,可真是有嘴說不清。
燕開庭開始左顧右盼,正思量哪有安全脫身途徑。
下方變故突起。
燕開庭眼角餘光看到,走在封意之和闵洪後面那四名客卿,竟然自相殘殺起來!
隻見其中兩人手中寒光一閃,露出裹着符文的利刃,直刺另兩人的腰腹要害。
那兩人絕沒想到朝夕相處的同僚會突然動手殺人,雙方距離太近,兩柄兇器上還加持了符咒,一入人體,竟然流出了綠色還發着熒光的血。
被刺的兩人幾乎瞬間失去行動能力,委頓倒地時,毒性已蔓延到胸口,入侵了心髒。兩人張大嘴,卻連最後的叫聲都沒發出來。
雖然偷襲者刺殺手法極爲娴熟,同時伸手托住被殺者,防止他們怦然倒地,驚動前方的人。
然而鮮血流出的時候,空中氣息依然有了極爲微弱的改變。
封意之眉骨一慫,若有所覺,就要回頭察看。
闵洪已經幾乎就要挨到封意之的肩頭,這時陡然氣勢暴漲,腳下路面竟然咔嚓咔嚓開裂,一道開山劈石般的兇猛氣勁橫掃向封意之。
與此同時,闵洪一直虛握着的右手猛然一放。紅光閃處,封意之腳下憑空出現一個法陣圖形,暗紅色絲網密密織起,像蛛絲纏繞獵物般,想要将封意之卷入。
隻看這件法器,就知道闵洪早有預謀!
封意之臨危不亂,陡然站定,腰背一挺,厲嘯聲中,全身散發出鋒銳氣勢,仿佛整個人都化爲一柄長刀,刀氣直劈地面上的暗紅纏絲法陣!
而此時闵洪的“增元掌”攔腰橫掃,就要抓住封意之破陣的刹那,給予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