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心裏開始打鼓，這也太過分了吧？如果讓院長這個混蛋把工資扣光，自己倒是無所謂，可是家裏的錢都是老伴在管，如果這個月交不出工資來，老伴指定是認爲自己每天在外面喝酒，把工資都給喝光了。這回到家，跟老太婆沒法交代呀。
院長見老頭沉默不語，知道他一準是害怕了，院長心裏偷笑，管理員工，果然還是經濟制裁最有效，再批評教育都沒用，還是罰款的效果最好，立竿見影。
“怎麽樣？考慮得咋樣了？還是跟我走吧。隻要你幫我把門撬開，我不但不扣你的工資，還給你發雙倍的獎金。”
院長開始誘惑老頭。老頭當然不傻，心說了，這雙倍獎金的代價卻是撬開被警方封住的門，這可是違法的事。老頭仔細觀察院長的眼睛，發現他的眼睛雖然跟平時一樣，炯炯有神，可是眼神卻有些渙散。俗話說，眼睛就是心靈的窗口。一個人目光渙散，就說明他的神智有些問題。再綜合院長剛才的種種表現，老頭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院長好像真的瘋了。如果院長真的瘋了，他說的話自然是不作數的，所以那雙倍獎金的話隻能是當作耳邊風聽聽了。既然拿不到獎金，那就沒必要跟着他去做傻事。老頭再次清醒了，對院長的誘惑，斷然拒絕，“院長，對不起，實在是太抱歉了。我不能跟你去。”
“怎麽？你不想要獎金了嗎？可是雙倍獎金哦。”
“哼，院長，你說的話能兌現嗎？”
“當然了，我可是院長，我的命令，誰敢不聽？”
“那麽我現在問你，我一個停屍房的看屍工人，你給我發雙倍獎金的理由是什麽呢？”
“你工作認真，勤勤懇懇，任勞任怨，默默地在醫院工作環境最差的崗位上，毫無怨言。”
此時，老頭已經徹底清醒了，對于這種千篇一律的員工評價不屑一顧。
“是嗎？院長大人，我真的有你說的這麽好嗎？我隻所以在停屍房工作，是因爲我沒有學曆，沒有技能，我做不了其他的工作，隻能看個屍體。你以爲我就不想像你們那樣，穿得幹幹淨淨的，坐在舒适寬敞的辦公室裏上班嗎？我也想，可是現在，我是沒辦法，隻能看屍體。”
院長卡殼了，咳咳兩聲，繼續說下去，“嗯，那個，我剛才說的是，給你發雙倍獎金的第一個理由，第二個理由是你在醫院工作的兩年期間，工作認真，一絲不苟，從來沒出過任何差錯。”
老頭哈哈大笑，歎氣道，“關于這個理由，你昨天說，我都沒意見。截至到昨天爲止，我的确沒出過任何問題，可是今天，問題就出現了，今晚，停屍房裏攏共十三具屍體，現在跑了九個，還剩下四個，你說我這問題出得還不嚴重嗎？”
院長皺眉，“嗯？一下子跑了九個？”
“是的，外面躺在停屍床的跑了五個，冰櫃裏原本五個，跑了四個，今晚，一切都亂套了。所以，你說的雙倍獎金，我可是無福消受喽。”
老頭說完，反而放聲大笑，隻是笑着笑着，眼眶不禁有些濕潤了。
“唉，想我兢兢業業地工作兩年，今晚全都毀了。”
“你不要着急，告訴我，停屍房今晚究竟出了啥事？”
看着院長關切的表情，老頭哭笑不得。
“院長啊，我剛才說的還不夠清楚嗎？十三具屍體跑了九個，就這麽個事。”
“爲啥會出這種事？究竟是誰在搗亂？”
老頭不自覺地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見小怪物眯着眼睛，吮着手指，一臉壞笑地看着他，不覺哆嗦一下。
“就是它，一切都是那孩子在搗鬼。”
盡管老頭吓得渾身發抖，還是把真相說了出來。
院長盯着小怪物看了老半天，像是剛剛發現它的樣子。
老頭看着院長一臉茫然的樣子，不禁皺眉道，“院長，那孩子一直站在那裏，你不會是剛剛發現它吧？”
可是院長的表情告訴他，真的是剛剛發現它，而不是裝的。
“院長，你究竟出啥問題了？你現在看東西的時候，不會是在選擇性視物吧？”
院長皺眉，“啥叫選擇性視物啊？”
“所謂選擇性視物，就是指患者隻能看見自己想看的東西，而對于視野範圍内的其他事物視而不見。得了此種病症的患者，對于自己不想看的東西，即使是站在眼前的大活人，也完全是視而不見。就比方說那個孩子，它明明一直站在你眼皮子底下，你卻沒發現它。而且剛才，我記得它好像還跟你說話來着，結果你居然一直就沒看見它？”
院長再次露出謎一般的眼神，“哦，那這種病症應該去眼科就診。”
老頭苦笑，“不！這根本不是患者眼睛的問題，患者的眼睛是可以看見東西。隻是看不到自己不想看的東西而已。這種病症是因爲患者的精神出了問題，應該去看精神科。”
院長點頭，“對，應該看精神科。”
“院長，你今晚不對勁啊？”
“什麽不對勁？”
“你作爲院長，有着二十幾年的行醫經驗，是醫學界的權威人士，這些常識，你該比我更清楚，怎麽現在你反倒像是糊塗蟲一個，連這種常見病症該去什麽科就診都不知道呢？”
“我今晚狀态有些問題。”
院長的回答并不像是辯解，老頭注意到，他的眼睛上像是蒙着一層灰蒙蒙的水霧，以至于他的眼神看上去總是一副很迷茫的感覺。
“依我看，不止是有些問題這麽簡單吧？”
院長并未在意老頭話語中的不滿和火藥味，而是仔細打量着小怪物。
老頭見院長不說話，更是火大，“院長，你說說你，平時挺幹淨利索的人，今天咋搞得這麽狼狽？你看看你的頭發像不像雞窩？還有你的白大褂，是不是該拿去洗衣房洗洗了，衣服上除了各種污漬，還有血迹，這種衣服，你也敢穿出來，在醫院裏亂走？你可是一院之長，是不是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