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有些冷場，老頭定定瞅着少女，不知在想什麽。
少女咳咳兩聲，“老大爺，咱們還是先忙正事吧。”
“哦，對對，先忙正事。”
老頭這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可是現在，還用我幫你做什麽嗎？”
老頭戰戰兢兢地問，言下之意，你可先千萬别讓我幫你縫腦袋呀。
少女笑道，“老大爺，别擔心，有了鏡子，我就不用你幫忙了。我就可以自己縫了。”
老頭點頭，一連說了三個好，心裏的大石頭終于放下來了。
“大爺，你得幫我把鏡子擺好啊。”
“嗯，鏡子要怎麽個擺法？你跟我說。不過姑娘，我事先說好，鏡子不能擺在停屍房裏。”
少女大驚，“爲什麽不能？”
老頭皺眉，心說了，鏡子不能擺在停屍房裏是因爲鏡子對魂魄有影響，會引起屍變，當然面對一具女屍，怎麽可以說真話呢？于是就随意答了句忌諱。
所幸，少女并未追究，隻是歎氣道，“老大爺，不能擺在停屍房裏，那咱們擺到哪裏？怎麽不能把鏡子擺在走廊裏，我在走廊裏縫腦袋吧？”
老頭苦笑，“當然不能擺在走廊裏了，這走廊裏人來人往的，幹擾太多，你也無法專注地幹活，再說你嬸嬸就在外面，如果被她發現你在縫腦袋，相信她不但會嘲諷你，還會阻止你吧？”
少女點頭，“嗯，你說的很對。可是現在，我要在哪裏縫腦袋呢？”
老頭四下裏看了看，指着自己的值班室，歎口氣。
“就在我的值班室裏好了。”
“可是你的值班室很小，待在裏面覺得好擁擠好壓抑。”
“沒辦法了，将就一點吧。”
老頭心說了，事到如今，我肯把值班室借給你，你還嫌小，有地方就不錯了。
“來吧，咱們趕緊去值班室，你趕緊幹活，你嬸嬸說話就會回來的。”
少女還在沉思，一聽這話，騰地一下跳起來，“對對，我嬸嬸她馬上就會回來的，如果被她看見我這個樣子，她一定會笑死了。”
“嗯，那就趕緊來吧。”
老頭無暇再跟少女廢話，抱着鏡子，朝着值班室走去。少女緊跟其後，倆人進了值班室，少女環顧整個值班室，指着值班室的桌子道，“桌子上放一面鏡子，然後再在桌子對面的牆壁上挂一面鏡子。”
老頭驚道，“啊？姑娘，按照你這樣的擺法，豈不是讓兩面鏡子面對面地擺放嗎？”
少女笑道，“就是面對面地擺放呀，否則我怎麽能做到自己給自己縫腦袋呢？”
老頭雖然不是很明白少女的意思，還是按照少女的吩咐去做了，老頭先是除去桌上的雜物，可是光是一面鏡子在桌上放不住，又在值班室裏找出幾個小紙盒子，才把鏡子給支了起來。把鏡子挂在牆壁上很費了一些工夫，因爲牆壁是光滑的，老頭隻好釘了釘子進去，可是釘子又太小，鏡子太沉，有些吃不住勁，無奈之下，老頭隻得在房梁上拴了一根繩子，又在鏡框上鑽出一個窟窿眼，總算把鏡子給挂了起來。可是各位讀者肯定會納悶，城裏的房子是沒有房梁，都是光秃秃的天花闆，這鏡子是如何挂在光秃秃的天花闆上的呢？其實，嚴格來說，這面鏡子根本就不是挂在天花闆上的，它是挂在天花闆上的電線上的。由于這面鏡子很沉，挂在電線上之後，硬生生地把電線拉成了V字形。更兼吱嘎吱嘎作響，還不時地有電火花閃爍。老頭之前還試過用萬能膠把鏡子粘在牆上，可是那瓶萬能膠開封已久，早就失效了，如果不是少女幫老頭捧着鏡子，鏡子這會兒已經摔得四分五裂了。所以到目前這種狀況，已經隻是唯一的選擇了。
老頭笑眯眯地指着鏡子，“姑娘，你看這樣行嗎？”
少女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這樣，不行吧？”
老頭歎氣，“可是我已經盡力了，不管怎樣，鏡子總算是給挂起來了。”
“可是鏡子這樣晃來晃去的。”
“不要緊，它很快就不會再晃了。”
少女看着滿頭大汗的老頭，忽然有些心疼，不想再折騰他了，于是點點頭，“嗯，就這樣吧。”然後，她搬了把椅子，坐在兩面鏡子的中間。
此時，她面對的正好是那面不斷晃動的鏡子，她看着鏡子自己的樣子，不覺悲鳴一聲，緩緩朝着老頭伸出一隻手，“拿來。”
老頭大吃一驚，“什麽？”
“當然是針線了。”
“哦，你等着，我給你拿去。”
老頭這才醒悟過來，在值班室裏翻騰了半天，總算在一堆雜物下面，發現了針線。這還是他剛才匆忙整理桌面時，胡亂伸手給拂在地上的，幸虧老頭記性還好，居然給找到了。否則折騰半天，鏡子準備好了，沒有針線也是白搭。
“找到了。”
老頭興奮地找到針線，遞給少女，少女接過針線，幽幽地歎了口氣，審視着鏡中的自己。
“老大爺，你該知道，我一向都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嬌貴女子，對針線活根本一竅不通。”
老頭愕然，“姑娘，你不是又想讓我幫你縫腦袋吧。”
少女苦笑，“老大爺，别擔心，我自己來，不用你幫忙。”說完，她用雙手舉起自己的腦袋，放在光秃秃的脖子上。
少女扶着自己的頭顱，看着鏡中的自己，甜甜地一笑，“你看看你，這才是你該有的位置呢，你就該老老實實地待在我的脖子上，不許亂跑，明白嗎？你這樣随便掉下來，真的讓我很别扭呢。”
老頭聽得不寒而栗，這女屍是在跟自己的腦袋說話嗎？
此時，頭頂上的電線不斷地閃着電火花，啪啪呲啦聲不斷，驚得老頭魂不附體，偏偏，少女又在這個時候，把自己的腦袋在脖子上轉來轉去，像是在給自己的腦袋和脖子找一個最佳的契合點。
老頭看着鏡中那張慘白的臉，再看看頭頂上噼啪亂閃的電火花，心裏說不出的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