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牛看着那把閃着寒光的菜刀,居然不敢伸手去接,傻子爲啥覺得黑牛不敢接呢?因爲他透過門縫,正好跟黑牛臉對臉,剛才閃電亮起,他看見黑牛的眼睛閃出恐懼的光芒,很明顯,黑牛很害怕。
這下,傻子更是蒙圈了。不就是一把菜刀嗎?黑牛爲啥這麽害怕呢?
此時,暴雨嘩嘩地下着,一對穿着雨衣的夫妻,妻子遞給丈夫一把剛磨得亮閃閃的菜刀,這畫風着實有些詭異。
“幹什麽你?去呀,你一個爺們,怕什麽?”
也許是着急了,大珍說話的聲音陡然高了起來。
以至于站在門外的傻子都聽清她在說什麽了,黑牛嘴唇蠕動着,聲音很低,似乎是在哀求,可是黑牛的聲音太小了,傻子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麽,隻是依據他的表情判斷,他是在哀求,哀求大珍去做某件事,他不肯接菜刀,抓着大珍的手,使勁搖晃,就像小孩跟大人撒嬌那樣。大珍虎着臉,面色陰沉,像個心機深重的老虔婆。
最後,大珍再次扯開喉嚨吼道,“黑牛,你個沒用的慫包,這點事,你都不敢做,老娘真是瞎了狗眼,嫁給你這麽個廢物,什麽事都得老娘親自動手。”
黑牛則是繼續陪着笑臉,像是在說好話。
看到這裏,傻子心裏不由地咯噔一下,黑牛兩口子到底要幹啥?大珍半夜磨刀,黑牛不敢接刀,如果隻是殺雞這麽簡單,黑牛何至于不敢動手呢?
這時,黑牛說話聲音忽然大了些,“快點,再不趕緊弄,天該亮了,天一亮,保不齊會有鄰居串門,被人看見就不好了。”
大珍怒道,“快!說得輕巧,你咋不弄呢?”
“大珍,你廢什麽話呀?剛才說把他弄回來,可是你的主意,現在弄回來,你又不敢下手了是吧?”
“喲!你一個爺們,就這麽屁大的膽子,還想指使我?”
“大珍,一會兒天該亮了,就說你弄不弄吧?你要是不弄,我幹脆直接報警算了。”
這下,大珍急眼了。
“黑牛,你瘋了嗎?這種事,你要是報警,會坐牢的,光坐牢還不算,要是人家家屬索賠,咱們傾家蕩産的,也得出一大筆撫恤金。咱們辛苦了半輩子,就這麽點家底,這一賠償,咱們估計啥都剩不下了。黑牛,這種事,你要是報警,你就是給我弄個人财兩空呢。”
“那你說怎麽辦?總不能把他放在院裏,等着他臭了爛了吧?”
大珍不說話了。
黑牛拉着大珍的手,“老婆,我的親老婆,求你了。你知道的,我黑牛也就是外表看着虎勢,其實我的膽子還沒你大,這事還得你來做,你剛才不是說得好好的嗎?咱們就按照原計劃進行呗。老婆,你的計劃挺好,這麽處理他,徹底地幹淨利索了。”
大珍還是不言聲,似乎在猶豫。
黑牛哀求道,“老婆,親老婆,求你了。”
大珍斜了黑牛一眼,惡狠狠地道,“沒用的慫包,滾開!”說完,一把推開黑牛,朝着卡車走去了。
黑牛也立刻帶着讪笑,跟了過去。
接下來,夫妻倆站在卡車車廂的後面,不知道在幹嘛。
傻子趴在門縫上,看得有些心急,因爲卡車的車屁股正好橫在院門口,現在,他隻能看見夫妻倆站在車廂後面,看不見他們在幹什麽,因爲後車廂是封閉式車廂,正好把倆人的上半身給遮住了。
此時,傻子仔細回味剛才他倆說的話,就更是疑慮叢生,他倆剛才居然說到什麽報警坐牢,還有臭了爛了,他們究竟在說什麽呢?這些話,要是換個正常的成年人聽,相信都會猜個大概其,可是傻子一向心眼少,再加上家裏沒有電視,每天待在院裏捏泥巴玩,他這麽一個單純封閉的人,幾乎是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所以同樣的信息,傳達到傻子這裏,他仍舊是聽得一頭霧水。
就在傻子驚魂未定的時候,忽然聽見咔嚓咔嚓的聲音,那聲音清脆刺耳,怎麽像是砍骨頭的聲音呢?沒錯,傻子家裏窮,平時吃不起肉,也隻有等到過年的時候,傻子娘才舍得去肉販子那裏買幾塊人家不要的肉骨頭,傻子記得,娘砍肉骨頭的時候,就是這個聲兒。
現在,傻子的思維有些短路了。黑牛夫妻倆站在車廂後面砍骨頭,如果砍得是雞骨頭,絕不會是這麽大的聲音,因爲雞骨頭細小,隻是咔一下,就被砍斷了,而不會是咔嚓聲,菜刀砍骨頭,隻有在砍比較粗大的骨頭時,砍一下卡一下,才會發出咔嚓聲。那麽他們現在砍的是什麽骨頭呢?還咔嚓咔嚓地砍了老半天,如果是豬骨,現在沒過年,不可能是現在吃肉,平常人家居家過日子,也隻是切幾塊肉随便炒個菜,不可能搞出這麽大的動靜來砍骨頭呀?
随着咔嚓咔嚓聲響個不停,一股子血腥氣撲面而來,院裏的幾條狗聞見血腥氣,再次變得不淡定,争相狂吠起來。
黑牛聽見狗叫,抓起幾塊碎肉,扔了過來。
碎肉掉在地上,立刻被幾條狗一搶而空。
傻子趴在門縫上,想看清黑牛扔過來的是什麽肉,可是院裏的光線很暗,他實在看不清,隻看見那幾條狗吃得津津有味。
在黑牛過來扔肉塊的時候,砍骨頭的聲音并未停止。
盡管車廂擋住了傻子的視線,傻子也猜得出,此時正在砍骨頭的人是大珍,黑牛隻是站在一邊打下手。
這時,聽見大珍開口罵道,“愚蠢的小鬼,是你自己不長眼,這麽寬的馬路你不走,非得往輪子底下鑽,是你自己眼瞎,今天得了這個下場,你也别怪我狠心。換了别人,也是這麽個結果。你說說你,小小年紀的,大半夜不回家,在馬路上晃悠,不是找撞嗎?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誰也别怪。不過,我這麽處理你,讓你的死還有點最後的價值。”
大珍說完,嗤嗤地壞笑。
黑牛笑道,“老婆,你真壞。”
“我這麽壞,你愛不愛呢?”
“愛,愛死你了。”
兩口子哈哈大笑。
傻子依舊聽得一頭霧水,這大珍嬸子究竟在跟誰說話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