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看見老王沖動的模樣，自然是不放心，緊緊地跟在他身後，跟着他進了電梯。
老王手按着電梯的關門鍵，厲聲道，“出去，你跟着我幹嘛？”
醫生低聲道，“老王，别沖動，你兒子還念書呢，你别一激動，把工作給丢了，那可是因小失大呀。”
“那這麽欺負人也太過分了吧？我必須跟他評理，我總不能爲了工作把命給搭上吧？”
“那走吧。”
“你跟着幹嘛去啊？”
“我幫你一起說說，說不定院長就改變主意了呢？”
“喲，你今天咋那麽好心？”
“走吧，别廢話了。”
醫生說完，拉開老王的手，按了關門鍵。
醫生之所以跟着老王上樓，更多地原因，當然是擔心院長現在的狀況，因爲剛才走的時候，他記得院長還坐在地上哭呢。
電梯上行，就聽見叮咚一聲響，瞬間就到了上一樓層。
噗地一聲，電梯門打開，倆人還沒出去，立刻聽見樓道裏有人唱歌。
唱歌的是個男人，聲音渾厚蒼老，應該年紀不小了。
最令人驚訝的是，那老男人唱的歌居然是世上隻有媽媽好。
聽見這首歌，醫生心裏不由地咯噔一下。
老王皺眉，“咦？咋有人唱歌呢？而且唱的還是這麽老的歌？”等他回頭一看，不覺被醫生的臉色吓住。
“喂，醫生，你搞什麽？臉色這麽白，跟見了鬼似的。這人不就唱了個世上隻有媽媽好嘛，你的父母不都健在嗎？你又不缺愛，至于給感動成這樣嗎？”
結果醫生說了句讓老王心驚肉跳的話。
“老王，剛才樓上鬧得一團糟，你大概不知道，院長非說馬曉麗的腦袋在冰櫃裏唱歌，還說馬曉麗唱的就是世上隻有媽媽好。”
“啊？居然有這事。”
這下，輪到老王臉色發白了。
“可是馬曉麗是女的，現在唱歌的這人顯然是個男人啊。”
“對啊，我把這茬給忘了。那是誰在唱歌呢？”
“我聽出來了，這好像是院長的聲音啊。”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
老王拉着醫生，走出電梯，循着歌聲傳來的方向望去，不禁傻眼了。
他們看見院長坐在辦公室門口，面向鐵門，正在唱歌，而他唱的歌，就是世上隻有媽媽好。
院長身後，還站着一個小護士。
小護士看見他倆走過來，立刻朝他們打手勢。
“别過去，别打攪院長，他剛安靜下來。”
老王苦笑，“他這叫安靜下來？你沒覺得他的歌聲很擾民嗎？”
小護士歎氣，“那也比剛才強多了，院長剛才才真叫一個鬧騰呢。醫生剛才在這裏，都看見了吧？院長非得打開冰櫃，把馬曉麗的腦袋拿出來，吓死人了。幸虧葉警官來了，把他給制止了，否則他不定還得闖多大的禍呢。”
醫生皺眉，“嗯，剛才我在場呢，這院長的确是能折騰。可是現在，他幹嘛忽然唱起歌來了呢？”
小護士噓了一聲，“據院長說，這是他唱給馬曉麗聽呢。”
“啊？這馬曉麗還能聽見他唱歌嗎？”
“院長說能，剛才你們沒來的時候，院長一直在跟她說話呢。”
“都說些什麽？”
“什麽都有，家長裏短的，扯了老半天呢。”
正在這個時候，歌聲戛然而止，院長身子前傾，靠近鐵栅欄，柔聲道，“曉麗，叔叔唱得好不好啊？給叔叔來點掌聲吧？哎呀，我忘記了，你沒有手，真是抱歉。”
頓了一會兒，院長又開口道，“曉麗啊，今天叔叔是老夫聊發少年狂，唱歌的興緻被你給提起來了，說吧，你想聽啥，随便點，叔叔唱給你聽就是了。啊？還想聽世上隻有媽媽好啊，不行，換一個吧，總唱一首歌，叔叔都膩了。因爲叔叔都給唱了三遍了。”
醫生驚道，“媽呀，院長真的唱了三遍嗎？”
小護士低聲道，“我覺得不止，反正他一直唱來着，一遍又一遍的。對了，你倆找院長是有事嗎？”
醫生點頭，“不是我有事，是老王找他。”
小護士道，“那還趁着現在趕緊說，要不一會兒院長又唱歌了，他一唱歌，你就休想打算他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院長笑道，“曉麗，好孩子，你終于放過叔叔了。不讓叔叔再接茬唱世上隻有媽媽好了。說吧，那你要聽啥歌？嗯？那就燭光裏的媽媽吧。等着，我現在就爲你演唱。曉麗，隻可惜你不能爲我鼓掌，真是太可惜了。”
小護士一聽，使勁捅了老王一下。
“老王，快說，再不說，就來不及了。他又要唱歌了。”
老王趕緊咳咳兩聲，“院長，有事想打攪您一下。”
院長扭過臉，不耐煩地道，“啥事？沒看見我忙着嗎？給你五分鍾，趕緊說，說完，趕緊回去工作，不許廢話。”
老王心裏直罵娘，心說你這混蛋在這裏發癫唱歌，倒把老子轟去上班，真想出來。心裏自然是憋着火，可是嘴上依舊殷勤。
“院長啊，我想跟您商量個事。”
“啥事？快點說。”
院長低頭看着腕上的手表，一副開始計時的架勢。
老王氣得七竅生煙，隻得忍住，繼續往下說。
“院長，剛才醫生去找過我，說讓我今晚加班，說是您的主意。”
“是的。有什麽問題嗎？”
“院長，我昨晚就加班了，一宿沒睡。剛才我老婆來電話了，說我們家的小狗歡歡病了，讓我下班之後，趕緊帶着它瞧病去。否則它就活不成了，據我老婆說，昨晚它翻腸子來着，又拉又吐的，折騰了一整晚。”
這個故事當然是老王随口胡編的，因爲老王不想扯謊說自己家人生病，擔心不吉利，隻好說自家的小狗生病了。
“喲，老王，在我印象裏，你一直是個勤奮上進的好職員，沒想到，當你的工作和你的寵物發生沖突的時候，你會選擇照顧寵物不管工作，看來在你心目中，這份工作還不如你的狗重要了？”
媽呀，這老王聽了，想死的心都有，心說了，這哪是一個神智不清的人說的話呀，這條分縷析的，明白着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