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室裏，管理員哼着小曲清掃架子上的灰塵。
管理員老王是個年近五十的中年人，從進這家醫院就一直在資料室工作，一轉眼，也工作了二十多年了，這些年，雖然沒做出啥突出的成績，也沒出啥錯。當然，資料室管理員這種工作本來也不是能做出成績的崗位。
是所以，老王一直待在醫院最不起眼的崗位上，默默無聞地工作。跟他同期進入醫院的同事早就升職的升職，跳槽的跳槽，而他，一直是個管理員，做着最基層的工作。
老王像往常那樣，哼着小曲，拿着雞毛撣子撣去資料上的灰塵。
醫院的資料室，比起其他單位的資料室又有不同。其他單位的資料至多是一些文件檔案，醫院的資料室裏，除了文件檔案之外，還有一些器官或者畸形胎兒存放在這裏。
比方說四号櫃，就是專門存放這類特殊資料的。
四号櫃的架子上，除了剛才存放的畸形嬰屍之外，還有之前存放的各類人體器官。遠遠看去，四号櫃上存放的是一水的玻璃瓶，玻璃瓶大小雖然不同，可是瓶裏放的東西，看了卻是叫人心驚肉跳。
不過，對于玻璃瓶裏的東西，老王早已經見怪不怪了。記得，剛分到資料室上班的時候，老王，當然那時候應該是小王，最害怕的事，就是清理四号櫃，看着櫃子裏的東西，小王總是被吓的魂不附體。當然現在，随着時光的流逝，小王變成老王，老王從最初的膽小青澀變成現在的麻木不仁，現在的他，即使看見再惡心恐怖的寄存物，也無動于衷了。
經人指點，老王在辦公室裏也擺上香燭，據說這樣做，能稍稍打點一下那些人類肉眼看不見的靈體。
資料室裏總有灰塵，老王每天拿着雞毛撣子走來走去，可是每天早起上班，發現資料上還是積着一層土。
老王正在撣灰塵，忽然聽見身後有奇怪的聲音傳來。
而聲音發出的方向就是四号櫃。
那聲音聽上去像是輕微的喘息聲，又像是一個稚嫩的孩子在輕輕地歎息。
老王聽得毛骨悚然，心說這稚嫩的孩子怎麽可能會歎氣呢？
“嗯？誰在哪裏？”
盡管明知道資料裏隻有他一個人，老王還是習慣性地問了一句。
當然，根本沒人回答，因爲資料室裏從來就隻有老王一個人。
“有人在嗎？”
老王壯膽又問了一句。
依舊是沒有人回答，可是那奇怪的聲音還在繼續。
資料室的燈一向都是雪亮的，隻要老王在，他就會把燈打開，把資料室的每個角落都照得雪亮。
“不會是剛才送來的那具嬰屍在搞怪吧？”
沒來由的，老王心裏居然冒出這樣的想法。
據說鬼也是怕惡人，老王爲了給自己壯膽，拉下臉，怒吼。
“小崽子，你少裝神弄鬼了。”
這下，奇怪的聲音戛然而止。
“嗯？居然沒聲了。看來罵它兩句還是管用的。這小崽子，就是欠罵。”
老王罵罵咧咧地走到櫃子跟前，趴在裝着小怪物屍體的玻璃瓶上一瞅，吓得差點喊出聲來。
他居然看見，原本雙目緊閉的小怪物把眼睛睜開了。
這一發現，吓得老王身子一軟，癱在地上。
可是，老王揉揉眼睛，再仔細一看，發現小怪物的眼睛是閉上的，根本沒有睜開。
“奶奶的，你個小崽子，死了還吓唬老子。難怪你個小崽子不得好死呢。”
老王揉着屁股站起來，再一看玻璃瓶，又發現不對勁了。
咋又不對勁了呢？
他發現玻璃瓶内的液體在晃動。
裝在玻璃瓶内的液體是福爾馬林，按說，這瓶子早就被老王放在架子上，老王放好瓶子之後，又把資料室的地闆又擦了一遍，還點了香，這一圈忙活下來，怎麽也需要二十分鍾。
也就是說，這瓶子裏的液體居然在老王把瓶子放在架子上的二十分鍾之後，還在晃悠，這顯然是不大對勁了。
瓶子的液體之所以能晃，原因隻能是一個，那就是，小怪物剛才動換了，隻有它在裏面動換，才可能引起液體的晃動。
一想到這層原因，老王這剛下去的白毛汗又冒了出來。
偏巧在這時，一陣奇怪的笑聲傳來。
吱吱喳——咯咯咯——
這明顯是小嬰兒的笑聲啊。
那笑聲很細微，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又像是從水底或者什麽很深的罐子裏傳來的古怪聲音。
聽見這笑聲，老王立刻吓尿，連逃跑都不會了。
“小崽子，是你在笑嗎？”
依舊是沒人回答，可是那古怪的笑聲還在繼續。
他睜大眼睛瞅着瓶中的小怪物。戰戰兢兢地把耳朵貼在玻璃瓶上。
冰涼的玻璃瓶讓他清醒了許多，此時他也聽得更清楚了。
那笑聲的确是從瓶子裏傳來的，由于貼在瓶壁上，老王甚至能感覺到瓶子在輕微的顫動。
很清楚了，笑聲就是小怪物發出的。這玩意既然還能笑，那它就沒有死。
老王噌地一下，從瓶子旁邊跳開，抓牢了雞毛撣子，怒視着瓶中的小怪物。
“小崽子，老子在資料室工作二十多年了，你少吓唬老子。老子什麽玩意沒見過呀。”
老王把雞毛撣子舞得呼呼作響，打算向小怪物示威。
吱吱喳——咯咯咯——
笑聲居然比剛才洪亮了許多。
“你個小兔崽子，居然在笑老子嗎？信不信老子把你抓出來，烤了吃肉啊。”
老王故意口出惡語，打算吓住這個樣貌畸形的怪胎。
吱吱喳——咯咯咯——
笑聲更響亮了。
這下，老王徹底毛了。
因爲他并未看見小怪物張嘴，那它是怎樣發出笑聲的呢？
老王吓得連滾帶爬地從四号櫃跟前跑開，跑到資料室的大門口，噗通一聲跪下了，大門口擺着香案。
老王面對香案，不住地磕頭。
“小怪物啊，你還是安息吧，不要再鬧騰了。趕緊投胎去吧，老王我這人嘴不好，心腸不壞，我祝你早日去地府投胎，投個好人家，來世榮華富貴享不盡。小怪物啊，這些香燭我全都燒給你，你吃了，就乖乖的，不要再搗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