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和莊夢蝶跑回醫生家裏，發現次卧的門依舊關得嚴嚴實實的。
葉天伸手推門，發現門從裏面鎖死了。敲門，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有輕微的哭聲傳出。
莊夢蝶低聲道，“果然有人在，我聽見哭聲了。”
葉天道，“有人在嗎？開門。放心吧，我是警察，是來救你們的。”
哭聲止住，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之後，門打開了。
門口站在一個小男孩，小男孩滿臉都是眼淚，怯生生地站在門口。
葉天蹲下身子，想要把小男孩抱起來，小男孩卻一閃身子，跑進卧室裏去了。
那是一個骨瘦如柴孩子，臉上還有着青紫的瘀痕。
雖然隻是粗略地看了一眼，小男孩的瘦弱和渾身是傷，還是令葉天和莊夢蝶感到震驚。通常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是胖呼呼的，還有着嬰兒肥的那種。而且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是目光清澈，眼神單純，然而，這個孩子的眼神卻是萎縮怯懦的，宛若一隻受傷小動物的眼神。
這孩子究竟經曆了什麽？才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呢？
卧室的床上，一個臉色臘黃的老太太正靠着枕頭坐着。老太太雙眼紅腫，顯然是剛剛哭過。
小男孩跑到床邊，摟着老太太，喊道，“奶奶，我怕。”
老太太拍着小男孩的腦袋，輕聲安慰，“乖孩子，别怕，有奶奶在呢。”
葉天和莊夢蝶聯想到地上躺着的兩具死屍和铐在窗戶上瘋了的醫生，再看着這個面黃肌瘦的小男孩依偎着臉色憔悴的老太太，叫人看了，不由地鼻子發酸。
老太太苦笑，“好好的一家人變成了這樣，都是因爲那個女人有了外遇，之前，我們一家四口還是和和睦睦的。怪隻怪他娶錯了媳婦，事到如今，我也沒啥可說的。”
葉天歎氣，“婆婆，今天的事，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能仔細地說一下嗎？”
老太太道，“我腿腳不便，下不了床，其實我啥都沒看見，就聽見客廳裏有人在吵吵。不過，這孩子啥都知道，你們問他吧。”說完，拍着小男孩的腦袋，柔聲道，“孩子，就把你剛才看見的事情，跟警察叔叔說一遍，不要怕，那兩個畜牲已經死了，今後，不會有人再打你了。”
小男孩哽咽道，“今天，那個壞叔叔又來找媽媽，壞叔叔買了好多好吃的，媽媽在廚房做飯，我聞到飯菜的香味，覺得肚子好餓，可是我不敢出去，怕叔叔打我。因爲叔叔不喜歡我，每次一看見我，就打我，還罵我，說我是綠帽王生的雜種，說我爸爸是綠帽王，他還說綠帽子是會遺傳的，将來等我長大了，也跟爸爸一樣，被别人戴綠帽子。他說我們一家子都有綠帽基因，就是被人戴綠帽子的命。”
老太太咳咳兩聲，“孩子，跟警察叔叔說重點，不要扯沒用的。”
小男孩點頭，繼續說下去，“因爲媽媽不給我做飯，我每天隻能吃盒飯，盒飯很難吃，其實我很想吃媽媽做的飯，媽媽做的飯可好吃了，以前她每天都給我做好吃的，可是自從她認識那個叔叔之後，她就再也不管我了。每天花好多時間化妝打扮自己，就爲了讓那個叔叔開心，如果叔叔不來找她，她就罵我和奶奶，拿我們倆出氣，等爸爸回家，她再找茬，跟爸爸吵架。總之，自從她認識那個叔叔之後，整個人都變了。好像在她的世界裏，隻剩下那個叔叔和她兩個人，我和奶奶、爸爸，在她眼中都是透明人。”
老太太歎氣，“你這孩子，咋又開始扯閑話呢？現在她已經死了，你還說她幹啥，今後不許你再提她了，知道嗎？不要再喊她媽媽了，她根本不配做你的母親。她就是個該死的畜生。”
小男孩點頭，“知道了，奶奶。那我現在繼續說，今天，媽媽煮了一桌子菜，全都是我愛吃的，我饞得直流口水，看見他倆在客廳裏吃飯，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就跑到飯桌邊上，拿了一塊肉，結果肉還沒塞進嘴裏，就被叔叔發現了。叔叔罵我嘴饞，還扇了我一個耳光，我覺得很疼，就哭了起來，奶奶聽見我哭，喊我進屋，我轉身要跑，被叔叔抓住了，叔叔說，這肉是他花錢買的，我根本沒資格吃，現在我偷了肉，他要懲罰我，我知道一頓毒打是免不了的，我求媽媽救我，可是媽媽不但不爲我說話，還叫叔叔使勁打我，說我嘴巴太饞了，如果不使勁打我，我是不會長記性的。叔叔得意地大笑，抓住我就打，我跑不掉，隻好被他踢來踹去。就在這個時候，爸爸回來了，他打開門，發現叔叔在打我，立刻跪在地上，求叔叔放了我。叔叔說我偷東西，這毛病必須要改，否則現在偷小東西，将來偷大東西，很多慣偷都是從小東西開始的，今天我雖然隻是偷了一塊肉，将來我一定會成爲慣偷的，所以這次，不能輕易放過我，必須狠狠地打。爸爸哭了，說你們不要打了，孩子這麽小，你們再打，會打死他的。如果你們一定要打，就打我吧。媽媽一聽，來了精神頭，立刻抓起桌上的煙灰缸打爸爸，叔叔也撲上去，他倆一起打爸爸。爸爸實在是沒地方躲，就跑進了廚房，抓起了菜刀，叔叔和媽媽害怕了，倆人一起跑出了廚房，爸爸拿着菜刀追了出來，媽媽喊殺人了救命啊，爸爸說，賤人，我今天要殺的就是你。然後爸爸就追着媽媽，砍了好多刀。”
小男孩的叙述，聽得葉天和莊夢蝶一頭冷汗。
莊夢蝶道，“小朋友，你爸爸拿菜刀砍媽媽的時候，那個叔叔在幹嘛？”
小男孩道，“叔叔看見爸爸拿着菜刀沖出廚房，就已經吓得癱在地上了。爸爸砍媽媽的時候，他就癱在地上，張大嘴巴看着，爸爸砍死媽媽之後，就把他也砍死了。當時，爸爸的樣子很瘆人，我覺得害怕，就跑進奶奶的房間，躲起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