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太陽落山,阿贊才爬出山洞,拎着那包肉泥和那捆斷腸草,下了山。
阿贊一向是乖孩子,紗裏叮囑他太陽下山之後,就不可以随意走動,一般是天一落黑,他就躲在家裏,不敢出門了。
可是此刻,仇恨讓他變得大膽,他邁開大步,在黢黑的山野裏穿行。
“媽媽,孩兒現在就去給你報仇。你一定要保佑孩兒呀。隻要能殺了乍巴那個畜生,孩兒這條命甯可不要了。我阿贊生來就是個被生母抛棄的孩子,是你把我抱回家,把我養大,今天,就算是折了這條命,也要爲你報仇。”
阿贊向着空寂無人的山野大吼,可是回應他的隻有呼呼的山風。
等他走到乍巴家院門前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點來鍾了。
這個鍾點,村民們全都睡覺了。
隻有乍巴家裏燈火通明,人聲嘈雜。
阿贊知道,乍巴家裏一定又在大擺酒席。
今晚有紗裏的心做下酒菜,乍巴肯定是心情大好。
明亮的燈光從門縫裏透出來,陰冷地照在地上。香噴噴的酒氣不斷地湧進阿贊的鼻孔裏。
阿贊一想到乍巴正在大啖人心的模樣,就恨得咬牙切齒。
“這些畜生,爲什麽不喝死他們?”
還沒等他走到院門口,就聽見一陣瘋狂的吠叫。
是那幾條該死的狗,可是隔着院門要怎麽把這些肉泥給它們吃呢?
阿贊伸手推門,發現門從裏面反鎖了。
狗聽見推門聲,叫得更兇了。
“不要再叫了,你們這些蠢狗,你們馬上就要去地府報到了。”
阿贊四處打量,發現不遠處有一棵大樹,那棵大樹正好在圍牆邊上。
“有辦法了,我可以先爬到樹上,再從樹上跳進院子裏。”
主意打定,阿贊立刻跑到樹邊,把斷腸草和那包肉泥捆在一起,挂在脖子上,雙手抱着樹往上爬。三兩下就爬到樹上,跳到院子裏。
可是腳剛一落地,就聽見狗叫得更兇了。
那幾條狗盯着阿贊不住的吠叫,如果不是被鐵鏈子拴住,相信它們早就撲上來,把阿贊撕成碎片了。
“閉嘴!你們這些傻狗。”
阿贊剛想走上前,忽然看見屋裏人影晃動,疑是有人要出來,趕緊一縮身子,藏在了樹蔭裏。
果不其然,一個喝得醉醺醺的爪牙端着一盤肉骨頭朝着那幾條狗走去了。
“好了,不要叫了。大半夜的,沒人來。我給你們拿好吃的來了,你們吃了可不許再吵了。今晚老爺心情不好,留神他老人家生氣了拿你們打牙祭。其實宰了你們也好,看你們幾個吃得膘肥體壯的,炖着吃,一定很香。老爺要是肯宰了你們,我也跟着沾光,能吃到狗肉。”
爪牙罵罵咧咧地把盤子放在地上,可是那幾條卻并未興奮地圍上來,而是搖搖尾巴走開了。
爪牙冷哼一聲,“你們這些蠢狗,看來是吃生的習慣了,不愛吃熟的。随便你們了,我要進去喝酒,你們愛吃不吃。”說完,搖搖晃晃地進屋去了。
此時,屋内燈火通明,****不絕于耳。
那幾條狗發現藏在樹影裏的阿贊再次狂叫不止。
阿贊笑道,“噓——不要吵,我給你們帶好吃的來了。”說完,立刻把那包拌了毒草末的肉泥扔了過去。
那幾條狗原本對生人的東西比較警惕,可是生肉的氣息無疑激發了它們的食欲,尤其是它們喜愛的人肉的氣息。
那幾條狗遲疑地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聞了聞那些肉泥,還是把持不住地張開嘴,往肚裏吞。
阿贊看着它們吃了肉泥,激動地大笑,“對,就是這樣,全都吃光。”
那幾條狗狼吞虎咽地吃光了肉泥,立刻倒地呻吟,眨眼的工夫,全都蹬腿喪命了。
阿贊大着膽子走上前,伸腳踹踹那幾條死狗,惡狠狠地道,“這幾條惡狗已經歸西了。現在該輪到他們的主人了。”
阿贊跑到窗邊一看,發現屋裏有好些人。
乍巴正摟着一個妖豔豐滿的女人在喝酒,其餘那些人全都是乍巴的爪牙。這些人加上乍巴,少說也有二三十人。
那個妖豔女子酥胸半露,坐在乍巴撒嬌,也是醉得滿臉嫣紅。阿贊認得那女人,正是那些爪牙口中的菲莉。菲莉懂得迎合男人,很得乍巴喜歡。
這些人全都喝得酩酊大醉,可是即使喝醉了,他們都是身高馬大的成年人,阿贊一個六歲的孩子哪裏殺得了他們呢?
阿贊低頭看着自己懷裏的那捆斷腸草,有點不知所措了。要怎麽樣才能毒死這些惡棍呢?
之前阿贊想的是把毒草放在酒裏,可是現在看起來,屋裏這麽多的人,自己連偷偷溜進去的可能性都沒有。
阿贊畢竟年紀還小,他本以爲殺掉那幾條狗是最麻煩的事,現在他殺了那幾條狗之後,才發現這世上最難殺的是人,不是狗。
而且是一下子殺死這麽多人,就更是難上加難。
他現在是手無寸鐵,唯一能用來做殺人工具的就是這捆斷腸草了。
這時,一股子肉香飄進了他的鼻腔。
這香氣他家裏是從來沒有過的,因爲老紗裏太窮,他們娘倆根本沒錢買肉。不過,他倒是經常聞見從别人家的廚房飄出的肉香。
每次一聞到肉香,他就感覺走不動了。
這次也不例外,阿贊循着肉香,摸到一個小屋子跟前。
這間小屋子裏滿是各種好吃的,明顯是乍巴家的廚房。
最要命的是,爐子上支着的鐵鍋裏正熬着湯,紅紅的火苗舔着黑黢黢的鍋底,鍋裏炖的不知是什麽肉,而那股子濃郁的肉香味就是從鍋裏冒出來的。
“好香啊。我一直都很想吃炖肉的。”
阿贊看着鍋裏咕嘟嘟翻滾的肉塊,饞得直流口水。
已經被熬出白湯的肉塊,看上去格外誘人。
還有那鍋香氣撲鼻的白湯,哪怕是喝上一口也好啊。
阿贊隻吃了幾個野果,野果不頂餓,看着這樣一鍋肉湯,肚子禁不住咕咕叫了起來。
此時,阿贊哪裏還能控制住自己肚裏的饞蟲呢,他伸手抓住調羹,舀了一勺湯,就要往嘴裏送。
正在這時,忽然聽見身後有人斷喝一聲,“哪裏來的野孩子?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闖進乍巴老爺的廚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