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電梯門關上,電梯開始緩緩下行。
女人的哭喊聲亦消失了。
牛隊這才擦着額頭上的冷汗靠在電梯門上。
“真是倒黴,折騰半天,又白跑一趟。”
“不白跑啊,至少咱們搞到了這個。”
小張說着,舉起那個紅色塑料發卡。
何楚耀低聲道,“是啊,不算白跑,這個發卡可是咱們的牛隊犧牲了半天的色相才搞到手的,來之不易啊。”
衆警員哈哈大笑。
牛隊想死的心都有,“她也不知怎麽的,就認準我了。我真服了。”
小張笑道,“不管怎樣還是有收獲的。”
牛隊皺眉,“可是現在,周旭光和周曉光會躲在哪裏呢?”
何楚耀苦笑,“難不成他們父子倆還在青影片場裏嗎?”
正在這時,電梯角落裏傳來一個老太太滄桑的聲音,“年輕人,你們剛才是去了周旭光家嗎?”
衆警員回頭一看,才發現電梯的角落裏還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老太太滿臉皺紋,瘦得捉腮,駝背,穿一身灰布衣褲,拄一龍頭拐棍。
衆警員看見那老太太全都吓了一跳。
牛隊道,“大媽,您怎麽在電梯裏,這樣忽然冒出來說話,真的很吓人啊,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會吓死人的。”
老太太把臉一沉,厲聲道,“唉吆,什麽意思,我老了連坐電梯的權力也沒有了嗎?”
牛隊慌忙擺手,“大媽,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以爲電梯裏沒人呢,沒想到您在裏面。”
老太太咳咳兩聲,憋出一口濃痰,啐在旁邊的垃圾桶裏,咳咳兩聲,“我問你們剛才是去周旭光家了嗎?”
牛隊點頭,“是啊,剛從他家出來。”
老太太來了精神頭,拉着牛隊,捏着嗓子道,“周旭光媳婦瘋了,把家裏給砸得亂七八糟的,你們還敢去他家?”
“嗨,我們這不也是執行公務嘛。”
“執行公務?啥公務呀?”
看老太太一副包打聽的模樣,牛隊急忙敷衍過去,“沒啥,就是有個戶籍信息不大對勁,需要跟戶主本人核實一下。”
“戶籍信息?”
老太太渾濁的眼珠子一轉,顯然是不相信。
牛隊一看,不行啊,趕緊轉移話題。
“對了,大媽,您說周旭光媳婦瘋了,她是什麽時候瘋的?”
“那早了,他家愛紅得瘋了有二十年了。”
“啊?這女人已經瘋了二十年了?可是她因爲什麽原因瘋的呢?”
“好像是因爲周旭光跟其他女人有不正當的男女關系,他媳婦就到處跟人說他跟别的女人搞破鞋。每天在家裏又哭又鬧的,周旭光起初是不敢回家,後來偶爾回家也隻是爲了看孩子,到後來,周旭光幹脆家也不回了,因爲那女人實在鬧得太厲害了,你想二十年前,人的思想比現在封建的多,你一說誰誰作風有問題,然後大家一起唾沫星子砸他,那這個人連頭都擡不起來。”
“那這周旭光到底有沒有不正當男女關系呢?”
“那誰看見了?就是他老婆一天到晚在樓道裏嚎喪,其實他老婆說的那個女人,誰也沒看見。”
“那這周旭光不回家住,都住哪裏呀?”
“這咱哪知道?也許是住在單位裏吧。”
“青影片場嗎?”
“好像是吧,聽他家愛紅說是在什麽拍電影的地方上班,經常能看見好多電影明星。具體的,咱也不知道他在哪裏上班。剛開始,大夥兒都挺羨慕他的,能看見明星,可是後來他家愛紅一瘋,就再也沒人敢搭理他了。見了他跟見了蒼蠅似的,躲都躲不及的樣子。”
“那他兒子周曉光後來去哪裏了?”
“不知道,記得那孩子小時候,他媽在樓道裏發瘋哭鬧,他經常跪在地上哭着喊着求他媽不要鬧,曉光生在這樣的家庭裏,真是不幸啊。你想一個不到十歲的娃娃每天跟一個瘋婆子生活在一起是個什麽樣的光景。唉,可憐的孩子啊。”
“周曉光後來回來過嗎?”
“沒有,我最後一次見到他還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後來這孩子就不見了。有人說曉光是被人販子拐走了,因爲那時候比較亂,附近總有孩子被拐賣的事情發生。可是張愛紅說他家曉光是周旭光帶走了。還說他把孩子的衣服啥的全帶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周旭光帶走孩子的事,有人看見嗎?”
“沒有啊,這些全是張愛紅說的,可是一個瘋子說的話哪有譜啊?不過,她硬拉着幾個街坊去她家,給街坊看,裝着孩子衣服的箱子,箱子的确是空的。可能那孩子真被周旭光帶走了。”
“那就是說,周曉光早在二十年前就被他父親周旭光給帶走了。”
老太太點頭,“應該是的吧,曉光不見了之後,張愛紅就徹底瘋了,她砸碎了家裏所有能砸碎的東西,說是既然周旭光不要她了,那就讓一切都破碎吧。”
“周旭光把兒子帶走之後就再也沒回過家嗎?”
“沒有。之後,就再也沒人見過他們父子倆。張愛紅也就瘋得更厲害了,每天一人待在家裏,高興起來就又唱又跳的,一不高興,整棟樓裏都是她的哭聲。她經常成宿成宿地哭。看來,今晚耳根又不得清淨了。”
“這張愛紅如此擾民,你們爲什麽不把張愛紅送精神病院呢?”
“誰送啊?就是送精神病院也得家屬在場家屬簽字吧?周旭光人都不在,誰也懶得管那個茬。張愛紅瘋成那樣,再惹出一聲騷來。她現在見着個男人,就當成是她老公周旭光。”
衆警員哈哈大笑。
牛隊囧得滿臉通紅。
老太太歎氣,“一個家庭,女主人不行,這家就隻能散架了。”
聽老太太這樣說,衆警員立刻沉默下來。
叮咚——
電梯到一樓了。
衆警員陸續走出電梯。
老太太拄着拐棍,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小夥子,你們來找周旭光絕對不是爲了核對戶籍信息吧?”
牛隊嘿嘿一樂,不則聲。
老太太歎氣道,“依我看,該不會是又出什麽事情了吧。算了,我老了,還是少管年輕人的事。”說完,歎着氣,拄着拐杖,蹒跚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