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公主感到迷迷糊糊的,就到了半空中,随着小鳥越飛越高,地面上的一切景物變得越來越小,也離她越來越遠。
她望向崖頂,看見風如初和梁景胤正焦急不安地看着她,他們很爲她擔心,尤其是梁景胤,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她明白梁景胤是個責任心很重的人,他到現在還在爲自己沒能好好保護她而自責,盡管他目前已經是自身難保。
她想努力地做出個輕松的表情,讓他們别擔心她,甚至還想擠出點笑容來,可是她實在想不出笑的理由。
由于那淺血紅色的小鳥用腳爪緊緊抓着她衣裳的後襟,衣裳的前襟和領口一直死死卡住她的脖子和胸口,勒得她喘氣都困難。結果她那由于衣裳緊勒而憋得通紅的臉和不斷揮舞的手臂,不但沒有起到寬慰效果,反倒給人一種她在掙紮呼救的感覺。
梁景胤看了焦急地大喊,“公主,穩住,千萬不要亂動啊,當心摔下來。”
她想跟他說自己沒事,可是領口勒得死死的,她居然發不出任何聲音。隻好胡亂揮手表示沒事,讓他放心。
這時候,她看見盤踞在崖頂的荊棘女王,她還是老樣子,眯着血紅色的鳳眼,貪婪地打量着她,偶爾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一下獠牙上滴下來的口水。此刻她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如同正在看一場精彩的演出,又像是一個頂級科學家在觀賞自己研究成果時表現出的那種專注和自豪。
小鳥用腳爪抓牢她,繼續往前飛。
前方樹木漸漸稀少,風也越來越大,刺骨的冷風鑽進她的衣裳,再鑽進她的每個毛孔進入她的身體,凍得她牙齒打顫。
想不到,高空的風是這樣的寒氣迫人。
“你打算把我帶到哪裏去?”她厲聲質問那隻小鳥。
她看不見它,隻能感受到它忽扇翅膀時發出的撲撲聲,以及由它的翅膀扇動的冷空氣進入她體内時的刺骨的感覺。
它在她頭頂大聲唧唧叫着,聲音聽上去很不耐煩,多半是嫌她多事,請她閉嘴之類的。
不知又飛了多久,前方出現一座白塔。
塔很高,塔身細長,像一個泛黃的大花瓶戳在灌木叢裏。
她不知它的用意,但是感覺它的目的地很明确,就是那座白塔。
飛到近前,才發現那是一座廢棄的塔,塔的周圍雜草叢生。無人修剪的雜草在這裏野蠻生長,随便哪株草也有一人多高。
她甚至懷疑,如果塔不夠高,會不會沒入雜草灌木矮樹叢中,看都看不見。
再看那座白塔,塔身的白灰早掉得差不多了,露出裏面難看的青石。殘破的塔身上滿是塵土。
塔身上有一條細細窄窄的木梯子,滿是蟲眼的梯子早就朽爛不堪、斷了一截,下半截早已不知去向,隻剩下上半截還勉強挂在塔頂,風一吹,吱吱嘎嘎地晃悠,看樣子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小鳥帶着她徑直朝着塔頂飛去。
它一飛上塔頂,就松開腳爪。
她被重重地摔在塔頂,濺起的塵土嗆得她直咳嗽。
原本就被擦傷的手臂被再次碰到傷口,她疼得直咧嘴。
那隻小鳥就停在離她兩三步遠的欄杆扶手上,歪着腦袋看着她。
它血紅色的雙眼讓她想起那個惡心的荊棘女王,羞恥感瞬間攫住了她,于是她憤怒地吼道,“你這隻讨厭的小鳥,我知道你就是荊棘女王的花形水滴幻化而來的,隻是個真氣屏障而已。你把我放在這個肮髒殘破的塔頂,打算幹嘛?”
小鳥唧唧叫着回應她,邊叫邊忽扇翅膀。
麝月公主看出,它還是在笑,是在瘋狂地大笑。
很顯然,它還在嘲諷她。
堂堂金象國的神女居然被它抓到四下無人的荒塔來戲弄。
它似乎很得意。
“我知道你是故意把我抓到這個高塔上來的吧?這塔很高,梯子又斷了,這樣你就可以把我困在塔頂,爲所欲爲了吧?你隻是個真氣屏障,要不是有那妖怪的自我意識操控,你根本就隻是個保護膜,一個容器而已。”
麝月公主用最難聽的話來貶損它,想讓它明白高貴的人類不該被它這樣的家夥戲弄。
小鳥繼續唧唧叫着,這次它把翅膀忽扇得更厲害。
她知道,它還是在笑,笑得更加瘋狂。
也許在它看來,她把它說的越是低賤,目前的狀況就越可笑。因爲它覺得,即使是她這樣高貴的人類也會被它困住,這豈不是顯得自以爲很高貴的人類而實際上更加無能。
公主實在受不了它的嘲諷,抓起塔頂的碎石朝它扔去。
它一一躲開,仍舊在不斷地唧唧叫喚,似乎一直在笑。
塔頂的碎石原本就不多,公主扔完碎石之後,隻好癱坐着喘氣,因爲手邊沒什麽可以扔過去打它的東西了。
這時候,它似乎也笑夠了,停了下來,不叫也不再忽扇翅膀。
小鳥靜止下來之後,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變成了一隻籃球大小的淺血紅色小球。
噗——噗——噗——
淺血紅色的小球刹那間長出無數個花瓣,隻是眨眼的工夫,小球就變爲一個直徑爲半米的盛開的花朵。
那是一朵淺血紅色的透明花。
“花形水滴!”
麝月公主尖叫一聲,縮着身子朝後爬去。
可是她身處高塔的頂端,塔頂撐死也就是個直徑爲三米的圓台。圓台上光秃秃的,她根本無處可逃。
那朵淺血紅色的透明花并未停下變化的腳步,而是越變越大,最後變爲直徑兩米的大花。
“看來變化已經完成了,不要過來。”公主吓得慘叫一聲。
已經變化完成的花形水滴飄了起來,懸在半空,一動不動。那姿态像是某種野獸在盯着它的獵物,她忽然感到一陣惡寒。
明明隻是個真氣屏障而已,不知爲何,她卻有被它直勾勾窺視的感覺。
這使她想起了那隻停在欄杆上歪着腦袋看着她的淺血紅色小鳥。
“不要,我不會讓你得逞的!”麝月公主忽然大喊一聲,發了瘋似的跑到圓台的邊緣,不假思索地攀住欄杆,從塔頂縱身躍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