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梁景胤頭顱下的身體,麝月公主立刻尖叫一聲。
是的,她看見他的頭部居然長在一根粗大的肉色鐵蒺藜上面。
讓人不能接受的是,他的頭長在那裏就像是生來就該長在那裏般的自然。
他的頭部看上去已經沒有了人類頭部的感覺。
他的頭部跟那根粗大的肉色鐵蒺藜渾然一體,鐵蒺藜的底部跟荊棘女王頭顱下的鐵蒺藜連在一起。
他的頭顱和荊棘女王的頭顱人立于一蓬蓬的肉色鐵蒺藜之上,不仔細看,兩顆頭顱倒像是一株龐大的肉色藤蔓植物上盛開的兩朵肉色怪花。
看見人類的頭部這樣詭異地生長在肉色鐵蒺藜上,讓人說不出的惡心。
處于禮貌,麝月公主才強忍住,沒吐出來。
荊棘女王血紅色的鳳眼眯成一條線,再次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你們說,這樣的梁景胤,怎麽跟你們一起走呢?”
梁景胤臉上則是一副難過得幾乎要哭出來的表情,“麝月公主,求您了,您趕緊走啊。我本來是想跳崖跟荊棘女王同歸于盡的,沒想到居然會弄成這樣,我真是太沒用了。麝月公主,對不起,作爲一個貼身侍衛,沒能把您保護好,讓您失望了。”
麝月公主道,“梁景胤,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你不用再自責了。”
梁景胤又轉向風如初道,“風如初,拜托你們不要再看我了,現在的我是個妖不妖人不人的怪物。之前,我一直阻撓你,擔心你把麝月公主搶走,現在,我求你,算我求你,帶上公主趕緊跑,快啊!”
這番話,梁景胤幾乎是扯着喉嚨說完的,由于語速過快過急,以至于最後那個“快啊”兩個字幾乎成了爆破音。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此刻的梁景胤雖然還活着,可境況比死也強不了多少。
梁景胤能說出這番肺腑之言,不是因爲他對于風如初之前強搶麝月公主的無禮行爲原諒或者釋懷,而是因爲現在的麝月公主即使被風如初帶走玷污,也總好過被荊棘女王整成像他這樣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
在沒被荊棘女王從脖子上長出來之前,梁景胤以爲死亡對于一個人來說應該是最糟糕的結局了。
可是現在,他才發現,人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變成一個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即使變成這樣,保留着人類意識和記憶的他,還活着。
還有比這更可悲的嗎?
風如初又何嘗不想逃走,可是現在還能逃得掉嗎?
崖邊的草叢裏又有悉悉索索的聲音想起,這次不是一片草叢而是多處草叢同時出現怪聲。
可擦——可擦——可擦——
無數隻肉色觸手幾乎同時從崖邊的雜草叢中伸出。
啪嚓——啪嚓——啪嚓——
無數隻巨掌幾乎同時拍在懸崖上。
轟隆隆——
一陣類似爆炸的聲音響起,震得人耳朵都快聾了。
頃刻間,飛沙走石,懸崖塌陷。
紮根于崖頂的青草樹木悉數被連根拔了出來,青草樹木的殘骸和着碎石乒乒乓乓地朝着崖底墜去。
骷髅頭道,“主人,快,趁着這個機會,咱們趕緊走啊。”
風如初颔首,攥緊了人形水滴,掠起身形,準備朝遠處飛去。
幾乎就在同時,一隻肉色的觸手攔住了他的去路。
那五根一般粗細長短的手指如同五根柱子在他面前一字排開,直立在地面上,似乎在嘲笑他的愚蠢。
刺溜——
一串熟悉的口水淌在他眼前,接着,出現在他視野中的是猩紅的舌頭和尖銳的獠牙,那雙妩媚的血紅色鳳眼滿是笑意。
那熟悉的、毛骨悚然的笑聲在耳邊響起。
“藍發小子,你打算去哪裏?”
風如初隻好尴尬地擠出笑容,嗨了一聲跟她打招呼。
“手托骷髅的少年,你是個骷髅師,對嗎?”
風如初點頭。
荊棘女王得意地用猩紅舌頭舔了下獠牙上滴下來的口水,湊近風如初左手托的骷髅頭仔細看了看。
“骷髅奴?你是一隻骷髅奴,對不對?我知道你可以說話的,說話呀。”
被荊棘女王點名,骷髅頭隻好應聲,“是的,荊棘女王,很榮幸見到您。”
荊棘女王緊皺那對由細若發絲的肉色鐵蒺藜堆成的眉毛,似乎陷入了沉思,“我記得三百年前,你們人類中有一些專門練骷髅秘籍的法師,被稱爲骷髅師,每一個骷髅師必須帶着一個骷髅奴修煉法術.
一個極品骷髅奴會對骷髅師忠心耿耿,看樣子你對你的主人很體貼,你們像是有很多年的默契度了,可是這個藍發少年看上去很年輕啊。”
骷髅頭道,“那是因爲我之前是他父親的骷髅奴。”
荊棘女王妖媚的臉上現出詫異的神色,“那麽,每一個骷髅奴必須跟自己的主人相伴終生,你爲什麽會摒棄原來的主人,跟他的兒子在一起?”
“那是因爲他的父親已經不在人世了。”骷髅頭的聲音居然有幾分哽咽。
聽着骷髅頭聲音哽咽,風如初也不禁眼圈發紅,他忽然想起素未謀面的父親隻剩下一堆枯骨孤零零地躺在洞穴裏面。
荊棘女王血紅色的鳳眼一眯,冷笑道,“他父親是被人殺死的,對嗎?”
風如初驚道,“你怎麽知道?他是被什麽人害死的?我要爲父親報仇。”
這個奇怪的荊棘女王居然知道父親被害的真相嗎?風如初感到震驚。要知道,父親的死因困擾着他已經長達兩年之久。
荊棘女王發出一陣令人毛悚然的笑聲,獠牙上滴下的口水流了一大灘。
“我說藍發少年,你問我這些問題,是不是找錯人了?我已經整整三百年沒有出現在人類世界了。又怎麽可能知道是誰殺死你的父親呢?”
風如初呆住,本以爲終于遇見知道真相的人。
尼瑪,這不是大喘氣嗎?
荊棘女王血紅色的舌頭舔了下獠牙上滴下來的口水,柔聲道,“我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爲你們人類那些可笑的小說裏都是這樣無聊的情節,父親被殺死,兒子長大爲父親報仇。簡直一點新意都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