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噗噗”“噗噗”
不斷有其他海鳥竄入高空,成群結隊地朝一個反向飛去,甚至連羽翼稀薄的雛鳥都有,一時間整片天空都是翅膀。
海面之下,巨大的陰影緩緩移動,與飛鳥的方向一緻,看上去這就是造成鳥群反常的元兇,但細看之下,卻又發現了一些端倪——這竟是一叢魚群!
如此多的海魚朝一個方向遊動,使大海就像是潑了層墨藍色。
是什麽原因,可以做到讓海鳥群飛,萬鳍集走?
“沙沙”聲音響起,越來越大、越來越急促,樹木齊簇簇搖擺着,好像要将世界也磨消掉。
海面開始泛起波紋,漸漸地愈發劇烈、愈發不可收拾,波紋也變成波浪,抛起的水珠一顆顆倒懸挂上空中,如一襲襲剛串起的珠簾。
整個世界都震動了起來,包括那風,包括那雲,包括那海……一切都颠簸着、晃動着。
“嘩!!!”
白色的浪際線猛地拔高,鋪天蓋地傾覆下來,完全沒留任何喘息時間……在那白花花的浪頭後面,激流波濤洶湧,迂洄環繞,無時無刻不在互相排擠……
這樣的景象隻持續了幾秒,便被突如其來的強風盡數打散、分裂,然後銀光一閃,迅速接管了這片破碎的天地……
整個過程僅有短短幾十秒,卻幾乎崩碎了整片大陸,若從高空俯瞰,定能清晰看到一個史無前例的大洞。
……………………
經曆過一陣死人的寂靜後,空氣開始迴卷,“呼呼”聲此起彼伏,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其他的響動。
經過爆炸洗禮的範圍内,包括空中、地上、地下,所有的物質存在都消失了,隻留下中心區域内一小塊土地,孤零零地樹立在無底深淵中。
秦縱就在這寸土地之内,懸浮在離地十幾公分處,雙手抱胸,看着眼前不遠的身影。
那是具強健的軀幹,全身幾乎一半的部位被機械占據,半跪在地上,右拳緊緊抵在地上,看不出到底是義體人還是智能機械。
但無論對方是誰,這種人體/機械的交叉組合——血肉中突然冒出一點金屬部分,都拉起了他的十二分警覺。
更何況這個人還出現在爆炸的中心位置。
四周是一眼望不到邊的虛無,蔚藍的天空真正的做到了萬裏無雲,置身于這小小的平台上,耳邊風聲呼嘯,仿佛這世界上就隻剩下他們兩人。
秦縱沒有動,隻是靜靜等待,身體随氣流輕輕浮動,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身影上。
對方也沒有動,甚至都沒透露一絲活動的痕迹,宛如一死物。
但秦縱知道對方也在觀察他。
說不上緣由,但他就是知道,他的感覺向來不會出錯。
但這次好像有些不同,他已經等了足足二十分鍾,映在頭盔頭盔内的時鍾已經跳了一千二百零四下,亂流也已經拂過七十六次,将他搖動了七十六次。
他知道他心亂了,一個冷靜的人是不可能無緣無故去數亂流的。
而對方自始至終,都沒有表露過什麽。
從這一點上看,他已經敗了。
就在秦縱這樣想的時候,仿佛看見對面的身軀微微一顫,一瞬間福至心靈,全力向上一縱。
他幾乎是被重力反彈出去的,頭下腳上,整副身軀被擠壓成一個驚人的弧度,銀色的能量就在鼻尖擦過,隔着頭盔都能感到陣陣熾熱。
逃過一劫,秦縱迅速便反應過來,身體還來不及翻轉就已換了幾個方位,一邊撤離一邊調整身姿。
到他穩立半空、作好反擊準備時,幾乎已經繞了三個圈,躲過了數次緻命的攻擊。
他的感覺,向來不會出錯。
攻擊他的人,自然就是剛才半跪在地上的半機械生命——他不願意稱這樣的個體爲同類。
這個生命體此時正飄在半空中,一雙暗紅色的眼望過來,兩人隔着小小的平台,下方就是無底深淵,再次對峙着。
沒有再間隔二十分鍾,當第一絲風剛剛聚起的時候,蓦地光芒一閃,空氣陡然紊亂,無力絲散。
兩人互相對換了位置,卻依然是一動不動,姿勢形态都沒有變過,好像原本就在那一樣。
中間的平台卻被攔腰斬斷,緩緩下滑,“轟”一聲掉落。
天地間隻剩下兩人隔空對望。
機械生命體沒有使用裝備,僅憑自身的力量浮在半空,倒不如說:他本身就是件頂級的軍工裝備。
看到對方身上有銀色粒子不斷散發,秦縱也提高功率,身上慢慢泛起藍光,一粒粒藍白相間的光粒從間隙處洩露出來。
這是能機滿載的象征。
“刷”“刷”
兩道身影幾乎是同時動作,化成兩道光沖天而起,你追我趕,時不時碰撞一下,又馬上分開,雙方轉個角後再次相交。
兩道光越來越快,越來越亮,交彙得也越來越頻繁,往往一道未消失,下一道痕迹又出現,然後某處爆出一陣刺眼的光芒,另一邊的空中又出現一道或銀色或藍色的痕迹……
仿佛是兩把極快極亮的刀,一遍又一遍地劃過蔚藍天空,時不時交鋒,便又是一次電閃雷鳴。
虛空中已經沒有一絲完整的載體了,所有一切,包括那空氣都是紊亂的、無序的、零碎的。
“碰!!!”
最後一次驚雷尤其響亮,漫天璀璨蓦地一收,化成一銀一藍兩道光急速下落。
藍光在前,銀光在後,由高空直線紮入虛無,穿過層層灰蒙蒙的遮障物,地平線已經隐約可見,不斷有海水湧入天坑,将失去的部分填充回來。
雙方的距離越拉越近,藍光也表現得愈加不穩定,開始作微小幅度的搖擺,但後方的追兵卻沒有任何變化,仍然是那般平穩、冷酷地步步殺近……
“嘩!”“嘩!”
海水湍急地湧進來,“啪!”地撞在一起,綻放出一朵白花花的浪,然後伸展拉平,徹底融爲一體。
天坑裏到處都是這樣的景象,灰蒙蒙的天空一片黯然,地平線——不,海岸線,海岸線比之那虛無的天空,也僅是能看清一點點而已。
沒有藍天,沒有白雲,沒有陸地,沒有海鳥,更沒有生靈,無法想象這樣的一片汪洋大海,在半個小時前還是文明都市。
意味總是突然出現。
例如,迷蒙一片的天上,突然一道藍光破開空間,轟然而至。
秦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