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跟了過去,沿途遇到更多奔跑的身影,讓這支隊伍更加壯大。他們裝載了最新的助力反關節,浩浩蕩蕩卻又無聲無息地馳騁遠去。
追逐流星?
不,于天外晃過,跟不上的才叫流星。而能夠墜地的,我們一般稱之爲:隕石。
但無論流星,還是隕石,都有消亡的一天,區别在于你能不能親眼見證罷了。
舊時代的記載中,隕石的隕,也是隕落的隕,落地,即命隕。
亮光臨照,大地一陣顫動,接下來要命隕的那個,重重砸到地面上,卷起煙塵似浪。
震動未消,一聲巨響驚天動地,将周圍都籠罩在它的威勢中。火光沖天,帶起崩碎的土塊成片飛起,被氣刃狂風四五分削,咆哮着抛到更遠。
野火亂竄,将夾雜着灰塵的湍急氣流照亮,随後燃盡了一切,自身光輝也愈加渺小。
氣旋漸漸松散、和緩,塵埃與灰燼開始沉澱,扯開了迷蒙視界的帳巾,把從黑暗天窟中透露出來的光華承接,隐約映照出下方的狼藉。
在那不遠,有藍光宛轉下降,自空中飄飄搖搖。是那藍甲人,擎着頂鬥光學篷做的簡易降落傘,在爆炸生出的狂風托舉下,安然落地。
丢掉光學鬥篷,藍甲人警惕地四周看了看,正想離開,突然動作爲之一凝。
他緩緩回過身來,動作因緊張而顯得有點不自然,未戰,就已輸了大半。
“這是場陰謀,我不是真正的罪犯。”秦縱緊緊盯着前方,同時擺出最高的戰備姿态,藍色铠甲不計後果地開到極限,散發的光輝有如實質。
這樣的狀态下,隻能夠堅持三十分鍾。
在他面前不遠,灰蒙蒙的空氣輕輕流動,仿佛有意識地左右分開,蕩着優美的線條飄到一邊,把中間的位置空留出來,就像開了個裂口,爲黑暗與壓迫敞開大道。
鈍甲,重劍,極其沉穩,不反射多少光線。
渾厚,魁梧,卻又輕盈,驚不起半顆塵埃。
冷峻面甲穿過渾濁空氣,将投到上面的星光盡數吸收,隻有一雙紅眼,在黑暗中尤爲矚目。但很快,這半點微光也消失了,秦縱知道是對方關閉了範圍探測的原因。
隔空望過去,豐靖年停在他不遠的地方,勉強算是安全範圍。
但面對這種水平的軍備,安全範圍一詞,多少顯得可笑。
“你是不是罪犯不重要。”
豐靖年開口了,揚起的面甲微微顫動,兩個身高懸殊的類人單位不近不遠,警惕地對峙着——雖然隻有一方在警惕。
“重要的是,我們要查明事件的前因後果。”“在此之前,你不能離開。”
“可我在你們手裏十天,也沒見有什麽起色。”
“所以,這就是你逃走的原因?”
話語間,雙手握劍,高大的身影散發出強大的氣場,身上的黑色仿佛更濃了,好像他運轉機能,就會将光線抽空。
“逃走不是我的意願,我醒來時,就已經在列車上面了。”
黑色的機甲不爲所動,繼續提起重劍,身上有極其微弱的暗紅色逐漸遍布,周邊的空氣開始扭曲,在最蒸騰最盛的那一刻歇止。
熱啓動完畢。
顯然,他的話語沒有産生任何作用。秦縱慢慢退後,慎重地看着對方,繼續說道:“我現在有一點點頭緒了,如果你相信我的話,可以一起去調查真相。”
“如果我們互相針對的話,隻會便宜了陰謀的策劃者。”
話音剛落,豐靖年就停下了動作,重劍舉在他身側,不惹眼的暗紅好像褪了回去。他紋絲不動,仿佛示意對方說下去。
秦縱松了口氣,身姿稍稍緩了緩,“我跟你回去,參與到調查隊列裏,你們可以完全可以限制我的自由。”“現在我敢肯定,沒有我作爲誘餌,真相很難浮出水面。”
“你的意見呢?”
高大的身影巍然不動,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還是準備着什麽。秦縱用上這輩子最坦誠的目光,平靜地看了過去。
“就是說…你不知道自己失去的記憶?”
看到對方放下劍,秦縱懸起的心終于落下,卻馬上又提了起來。
他搖搖頭,“失去記憶?…我…沒有印象。”
“那你在列車失事後,沒有自首投案,也失去了印象?”
“這個…”秦縱擡起頭,目視對方:“我要證明我的價值。”
“荒謬!!!”
毫無征兆的一劍,化成烏光斬了出去,仿佛将空間切成兩半,不是光,卻勝似光。
不知道怎樣的人,怎樣的能力,才會發得出這樣的一擊。這完全脫離了人力的範疇,将機械、智能、與血肉,完美融合,發揮出來的力量。
沒有任何一個人類,可以抵禦住這樣的一擊。
無論他是誰。
大地上,暗紅的身影靜靜矗立,重劍撐在地上,仿佛沒有動過。灰塵被斬開兩層,一半在天,一半接地,翻滾着卻始終碰不到一起,像有道無形之力隔在中間。
畫面沉寂了良久,就像會永遠這麽持續下去,直到豐靖年動了動,帶回些許生氣。
他微微偏頭,看向某個角落。
那裏有一抹光,微藍色,獨臂的人影捂住傷口,仿佛随時要倒下去。
的确是沒人能擋住那一劍,但他沒有擋,他應對的策略是躲。
但卻并未完全躲過,地上的斷臂就是證明。但這已經足夠自傲了,用裝甲躲得過機甲的攻擊,很多人都會覺得不可置信。
他除了收獲一份驕傲外,還有斷肢再生的支出。
但遠不如眼前的難關緊要。
“我剛才就在想,爲什麽你會跟我說這些。”
豐靖年倒持重劍,慢慢走過來,“因爲你隻是個替身,并不是秦縱本人。”
“被你發現了。”
“秦縱”艱難地撐起身體,好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狼狽,“但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向法姆宣誓。”
“你口中指的,是秦縱,還是你。”豐靖年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