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笑容凝結在一個奇怪的弧度,眼睛變得深邃無比,随着他擡起頭,秦縱感到一陣頭暈目眩,險些跌倒。
趁着這點時間,那人退後幾步,四周的光線,竟不知什麽時候淡下去,變得漆黑一片。
“你很聰明,秦先生。”
兩道陰影站在他五米外,灰色的光流轉着,映在他們身上,顯得十分詭異。
“但很多時候,聰明人是活不長的……希望,有緣再見。”
一人鞠躬,一人摘帽,詭異的身影揮了揮手,在光影扭曲間,幻變無蹤。
但那面孔仿佛還烙在空間裏,譏諷地看着他。
摸着口袋裏被自己拍爛的星核,心裏有成百上千個問題想要問,卻無奈地發現,自己毫無頭緒。
那陣未完全褪去的眩暈感又再湧上來,帶着令人作嘔的惡心刺激胃部,秦縱眯着眼,緊皺着眉頭,盡最大的努力平穩呼吸。
痛苦是一時的的,假如你能戰勝它,或者适應它。
痛苦如潮水般脫離他的身體,留下的隻有虛弱與饑餓,每一個細胞,好像都在傾訴自己的不滿意。
踉跄着不讓自己倒下,秦縱深吸了一口氣。
耳畔,傳來滴水的聲音。
手邊,是涼的。
心裏“咯噔”一跳,他猛地張開眼睛。
隻見到一雙偌大的雙眼放大在他面前,眼白上血絲倘若活現,吓得他幾乎跳起,但他馬上就松了口氣——那隻是面鏡子。
懸起的心慢慢回落,他開始冷靜下來,分析當前的環境。
不足兩平米的方間,簡潔異常,各懸浮部件組成厠位、挂鈎、盥洗台、風洗機等設施,透明管道還在沖水,嘩嘩的流水聲伴随着涼意。
他看看表,1008年7月23日,10:27,就是說……兩個小時前。
記憶中,現在應該是中午,自己應該在醫院門口的營養站,等等……醫院前什麽時候開了家營養站?
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遍布全身,他感覺,自己正身處在一大盤桌遊中,是進是退,全憑掌控者一念之間。
狠狠地一拳砸在鏡子上,除了疼痛,并沒有得到什麽。
他整理心情,推門出去,背後的方間在他離開後,自行收縮折疊,隐蔽到人們看不到的地方。
現時代,公共廁所是可以随時随地搭建的,這也是空間利用最大化的結果,隻要能省,總會有最佳方案。
将外腦挂回耳邊,期間碰到枚光滑的金屬,是星核。
與老戴當初撿到,後來又被曲盡求帶走的金屬不同,它是是菱形的,看上去尖銳實則光滑,看起來卻并非罕見——若不是這樣,聯邦軍隊早就強制征收了。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在于剛剛這個東西,被自己拍碎過。
而現在,它完好無損地躺在自己兜袋裏。
自己,真的回到過去了?
重重迷局,把秦縱的思想困住,當他以爲找到了一點末角,卻發現隻是羅煙一縷,那幻影纏着他,使他看不清周遭一切。
強忍着沒把這東西扔出去,秦縱開啓外腦。
“早上好,先生,您有段時間沒出現過了,星檢所正與安徒交涉着,怎麽把财物賣得高價些。”
“收起你的冷笑話,安徒,我現在想清靜會。”
望了眼外面,光線依然柔和,飛艇于空中絡繹不絕。正前方,是一家機器人看守的托管所,旁邊是聯盟服務站、星環科技體驗點、遊樂中心…
唯獨…沒有營養站。
伴着無比郁結的心情,秦縱走醫院,踏入疑似經曆過的時間。
“老戴。”
“喲!出來啦,年輕就是好。”
光幕中的老人依舊如故,活得久,也許就會對一切平淡些。
“我有一些問題,關于意識沉浸,有可能會造成後遺症嗎?”
“現階段的技術,百分百的安全,你問這個,是因爲夢境催眠又來了嗎?”
見秦縱點頭,老戴停下手中動作,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全面檢查一下吧,我一會聯系紀醫生,之前你的治療就是她負責的。”
“紀醫生?”
秦縱記得,先前來看過他的那位醫生,資料上顯示姓陳。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問,老戴補了一句:“紀若茗。”
“醫學院長愛徒?”
“沒錯,陳醫生是她學生。”
“……,老戴…你以前,幹什麽的?”
“這個以後再說,我有事要忙,先挂了,一會她會聯系你的,記得保持在線。”
“好…”
光幕關閉,秦縱沉默了許久,感覺很多事,正與他漸行漸遠。
但無論如何,生活還要繼續,時代還要發展,作爲齒輪,就必須盡到齒輪的責任。
他沒時間迷茫。
無意中,又想起兜裏的星核,檢測結果是普通飾品,與他的其它物品一起,被放到醫院托管裏,連最初接觸星核的老戴,都以爲是自己的私人物品。
一切,都因它而起。
究竟是什麽原因,讓自己幾度陷入夢境,讓地震、毀滅,來得如此輕率?
又是什麽原因,讓它爲了保護自己,耗盡全部能源?
那個老人,究竟想要什麽?
當時,時空真的倒流過嗎?
抑或者,一切都是他的幻覺?是缺氧條件下不适應環境的幻覺。
雖然腦海中一直有個聲音,叫喊着另一種解釋,但秦縱選擇不去聽。
仿佛那是個惡魔,會把自己拖進無底深淵。
他回到居處,将星核用匣子鎖着,藏到最不起眼的角落,保證它再進入不了自己的視線。
然後紮到床上,蒙頭大睡。
這一覺,僅有兩個小時。
醒來後,秦縱看着鏡中的自己,突然覺得很可笑。
他究竟…在煩些什麽?
爲了一些子烏須有的東西,一些幻境?還是那慘敗的經曆?被打傻了?被害妄想症?
無論是什麽,有眼前的東西重要嗎?
難道現實中的朋友,事業,理想,還抵不過心頭那點悸動?
是自己太敏感了。
一掃之前的陰霾,秦縱無聲笑起來,天下的苦,都是自找的。
這時候,管家傳來提示,然後在他的示意下,展開通知。
“先生,星檢所通知您,将有情報員來訪。”
他點了點頭,将視線移過去。
“哐當”一聲,手上的終端跌落在地,秦縱死死盯着光幕,一動不動,未斂去的笑容就此凍結。
上面的兩個人,是他見過的。
生活中充滿了驚喜,或者驚吓,我們在匆匆應對後往往會發現一個問題,一個有趣的現象: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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