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山崩地裂,可能是從一個小小石子的坍塌開始。
馬亮和狐貞貞已經一小撮站在金字塔頂點的人,感覺到了即将來臨的劇變,卻不知道這顆小小的石子在哪裏,是什麽。
倫敦,國家博物館。
克勞德·亞當·安托瓦走出博物館的西大門,看到台階上還滿是破爛的酒瓶、沒有燃燒幹淨的抗議橫幅以及各種可疑的垃圾污漬等等,厭惡的掩住口鼻,低頭,疾步走了下去。
博物館門外的廣場,抗議者和法警沖突後留下的是一片狼藉,幾個破油桶燃燒着,一群流浪漢圍在一起烤火取暖,其中一個流浪漢往油桶裏面扔了什麽,“嘭!”一聲,木材和火焰炸開了,破油桶串一人來高,讓周圍的流浪漢驚呼着,紛紛閃避。
哈哈的狂笑聲響起,其他油桶附近的流浪漢旁若無人的大笑起來,一張張油垢、污漬密布的臉上,全是癫狂、迷亂的神情。
克勞德搖了搖頭,夾緊風衣,迎着呼嘯而起的寒風大步而去。
剛剛走出廣場,迎面就走來幾個衣衫破爛的孩子,他們穿着也不知道哪個垃圾堆裏翻檢出來的衣衫,沿途乞讨,不斷對行色匆匆的人們說道:行行好吧,我們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
這時,哐當哐當的柴油公交車冒着黑煙進站,克勞德連忙躲開兩隻髒兮兮的小手,壓住帽檐,登了上去。
車廂裏的乘客很少,他在一個靠窗戶的位置上坐下,緊緊抱着一個黑色的公文皮包,長長的呼了口氣。
在他身後,兩個黑人壯漢登了上來,其中一個臉上有着一條長長的刀疤,細長的眼睛兇光閃爍,看到了克勞德,視線相接,忽然猙獰的一笑,靠了過來。
公交車司機不敢啓動車輛,其他乘客趕緊看向窗外。
“你就是克勞德·亞當·安托瓦!?”
刀疤臉的黑人坐在克勞德前面,粗壯的身軀還有一小部分懸在座椅外面,盯着克勞德,不懷好意的問。
“是我!”
克勞德并沒有害怕,隻是靜靜的抱住皮包,淡淡的說。
“聽說你拒絕了默克老爹,這麽說你很有膽色?”
克勞德笑了笑,說:“我不做違法的事兒。”
刀疤臉不置可否,隻是從掏出一把銀色的手槍,用手帕慢慢擦拭,“默克老爹要你做什麽?”
“沒什麽!?”,克勞德聳聳肩膀,“他隻是看上了博物館的某件收藏,但很可惜,我不能這麽做。”
“噢!”,刀疤臉的漫不經心的調轉槍口,輕佻的指着克勞德的眉心,笑着說:“現在,我有同樣的要求,你做不做!”
“抱歉!我不做違法的事兒!”
“咔嚓!”
刀疤臉打開了保險,又問:“現在呢?”
車廂内的氣氛緊繃到極點,後排就坐的一位女士都快吓哭了,另一個黑人同伴故意盯着她,還不斷挺胯做着下流的動作。
克勞德毫不懷疑,對方一旦聽到自己拒絕機會扣動扳機,于是他沉默了,輕輕拉開公文包的拉鏈,從中拿出來一個黑色泛着銀邊的東西。
刀疤臉前一秒還是貓戲老鼠般的殘忍神情,後一秒就臉色大變,看着克勞德拿出來的東西愣住。
“滾!”
很難想象,克勞德這樣一個文質彬彬的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肺活量,這一聲:“滾”,就像炸響的一顆悶雷,又像猛獸在封閉空間内的一聲嘶吼!
“我很抱,抱歉,我,我這就滾,這就滾!”
兩個黑人壯漢連滾帶爬的逃離車廂,克勞德深呼吸幾次,成功的平靜下來。
他文質彬彬的敲了敲前面的椅背,對呆住了司機說:“對不起,我趕時間。”
“啊,噢,噢!”
司機連忙的點火,特殊改制過了的發動機一陣嘶吼,噴出黑黑的濃煙,竄出車站。
克勞德松了口氣,抱住公文包,頭靠着玻璃窗,無神的看着窗外。
大街上到處都是無所事事的人。
寒風中,各種紙張、碎片、破爛布頭亂飛。
店鋪有的像是被火燒過,一片煙熏火燎的痕迹。
有的門窗都不見了,裏面一片打砸搶後的狼藉。
店鋪的外牆上,到處都是塗鴉和标語。
……
所有的這些,他都視而不見,眼神空洞,沒有焦點。
“請,請問……”
一個好聽的女聲出現在身邊。
這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金發姑娘,臉上有些淡淡的雀斑,但臉型和五官很完美,瞧着像是些東歐血統,眉目比克勞德要立體一些。
“……您是序列者嗎?”
聽到序列者這個詞,克勞德像是從夢中醒來,擡頭看了眼這位漂亮的金發女郎,搖了搖頭。
“先生,别否認了,我剛才看見了你的徽章,麥克托·道森公司的标記對嗎?”
克勞德皺了皺眉,“序列者怎麽會出現在皇後區?”
“冒充序列者可是“大罪”,您剛才還使用了教團的能力。”
“我不是!”,克勞德緊了緊風衣,不再理會這位姑娘,頭靠着窗戶上,又是一副夢遊般的神情。
後來,一直等公交車進站,克勞德都沒有理她!
當他下車,向一片高大的建築群走去的時候,這位金發女郎也沖了下來,對着他的背影大喊:“求求你,我需要你的幫助,我可以滿足你的一切要求,求求你!”
身後的聲音從高亢到嗚咽,克勞德都不爲所動,等他鑽進一個長長的巷子裏,跟在身後的女聲終于聽不見了。
一棟中世紀的哥特式建築,就是他的目的地。
類似的建築在巴黎很多,這片位于肮髒和混亂的皇後區,所以人員稀少。
克勞德沒有走正門,而是走進一個狹窄的弄巷,忍着遍地的污穢與惡臭,敲響了一個小小的木門。
一分鍾後,木門吱呀一聲拉開一個縫隙,一雙陰冷的眼睛出現在縫隙後的黑暗裏。
“東西帶了嗎?”
一個幹澀、沙啞的聲音問。
克勞德點了點頭,拍了拍皮包。
木門這才打開,門後是一個頭發花白的三十歲左右的男人。
克勞德抱着公文包走了進去。
漆黑的長廊伸手不見五指,門外的光線像是被什麽神秘的東西完全遮擋了,門吱呀一聲關上,呼呼呼的微響,長廊兩邊的燃起一盞盞油燈。
“歡迎你,未來的颠覆者!”
白發男人怪笑着在他耳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