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談就是三天。
三天裏,馬亮在這個狐族的聚集地過的很是放松和惬意。
這裏深入神農架的靈性孤島,所見的風物已經和印象中的大有不同,就像有個加速器施加在這天地上,讓這裏的一切都顯得日益深邃和陌生。
這陌生感是每次進入靈性孤島都能體會到的,神農架與任何地方都不同,噢,不,應該說每一個靈性孤島不同的,都是一個獨立的并能夠自我循環和演繹發展的生态鏈。
無數物種在其中演繹和進化,就連最常見的樹種都開始展現出異以外界的一面。
一顆巨大的銀杉樹立在馬亮身前,它高聳入雲,最粗壯的主幹直徑達十餘米,無論怎麽看,都是個巨無霸,然而,在這個身處的叢林,這顆銀杉樹還隻能是小個子,再往前走大約500米,就有一顆同等高度、但直徑和樹冠的規模要遠遠超出的橡樹。
如此巨大的植物,需要足夠大的生存空間來伸展身軀,所以兩顆巨樹的間隔也是巨大的。
但在巨大的空隙裏,并不是空無一物,而是生長着大量喜陰的灌木和草叢。
樹冠上,陽光明媚,樹冠下,常年處于陰濕的環境,絕大部分植物出現異化的特征也是難免的。
隻是大自然的雄壯和巍峨,也經不起智慧這道巧手。
狐族在無底洞外的聚集地,建立在兩個巨大山體之間的縫隙裏,這縫隙就是個“一線天”,相對而言,極其狹窄,中間用大量的索橋相連。
聚集地的巨樹被砍伐了,身軀化作無數樓台宮阙,密布在兩側的山體上,一線天外的河道就是進入的門戶,一座規模巨大的寨門就是用這種巨樹的主幹鑄就。
馬亮漫步在寨門所在的石質要塞上,撫摸石質牆壁上的靈性紋路,體會到充沛靈性運轉,微微一笑,心想,狐貞貞也不是全不知世故,這“栅欄”就做的很好嘛。
又見新落成的要塞上,還殘留這一些坑坑窪窪的缺口和暗紅色血迹,再看要塞上下,同樣有很多大規模戰鬥留下的痕迹,就問來到身後的江靓穎,“這地方還有能威脅到狐族的存在?”
“當然了!”,江靓穎抽了抽鼻子,微蹙着眉頭說道“十天前就有一次大規模的獸潮,喏,你看那邊……”
馬亮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遠處的河道附近,有一個巨大而焦黑的東西。
“一個序列7的樹妖,當時費了好大的勁呢,連我都上陣了。”
序列7!?
“獸潮不會無緣無故的襲擾吧?何況還有詭秘種。”
“是啊,背後一定有陰謀,可是師父不跟我說,我也不知道。”
馬亮來了興緻,問她“無底洞你們爲什麽不呆了,要搬到這裏來?”
“師父說族裏的人口增加,原來住不下了,可我認爲,是那裏太危險了,不适宜居住了。”
“噢,爲什麽這麽說?”
“一是靈潮,這靈潮爆發的一次比一次爆裂,懸空山已經快支撐不住了,普通的族人不能再承受一再提升的靈性濃度,所以隻能搬遷。
二是……二是,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什麽東西?”
“我說不上來,奇怪的東西,像是一種聲音,恐怖極了,就像無數人透過深淵在呐喊,還有掙紮和引誘……我也是成爲了仕女後才聽到的,每次跟師父說,她都警告我,不準聽,更不準回應,說它們都是些“不可名狀”的東西,很危險。”
“你師父說的對!”,馬亮告誡她,“這些東西是很危險,千萬不要好奇,說不定等你搞清楚它們是什麽,危險就發生了。”
江靓穎撇了撇嘴,說“師父也這麽說,好像生怕我犯糊塗似的。”
馬亮不答,轉而問她“怎麽,今天不躲着我了?”
“……人家哪有?”
“那你這幾天在忙什麽?”
“是師父拘着我,你不知道,我每天要做多少功課?還要做興緻勃勃的樣子,煩死了……喂,你什麽時候帶我走啊!?”
馬亮上下打量她。
江靓穎被他看的臉紅,畏縮了一下,又勇敢的一挺胸,說“怎麽了,不認識了?”
“我還記得三天前,你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拜托,在老師面前當然要做三好學生啦,私底下還那樣,不得累死啊!”
“原來你是裝的?”
“嘿嘿,彼此彼此!”
說着調笑的話,她的眼睛卻是亮晶晶的。
在這波光淋淋的瞳孔上,馬亮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其實很忐忑,害怕又期盼着什麽,既怯懦,本能的向躲閃馬亮的注視,卻又很勇敢,強迫自己的視線不發生偏移。
對視了三個呼吸的時間。
就在她開始微微顫抖的時候,馬亮移開視線,望着要塞之外的廣闊天地,說道“快了,等他們談完就可以走了。”
“他們恐怕淡不完了,師父氣的都快要殺人了。”
馬亮微微一笑,道“放心吧,他們一定能達成妥協的,你回去收拾行裝就對了。”
“真的?”
“……最多兩天自然就有分曉!”
“……那好吧……”,江靓穎如釋重負的低頭,猶豫再三,終于鼓起勇氣,小聲問“那個,你,你想不想去我住的地方看看?”
這吞吞吐吐的話,讓氣氛立刻變得忐忑、緊張和暧昧起來。
“我就不去了,女眷的内舍,不太方便。”
江靓穎聽了張了張嘴,正要分辨又一想,這說的确實是實情啊,這鬼地方還講究個男女大防,狐男狐女之間都是泾渭分明的,狐女出門見人都是薄紗遮面,除了過了明路的伴侶和夫妻,嚴禁那啥……
也就待客的時候才放松一些。
“不去拉倒,當人家多稀罕似的。”
什麽是口是心非,這就是了。
江靓穎還是那個江靓穎,序列9的仕女還不能使她徹底轉變,而且,相比從前,現在的她更顯得“幼稚”,心思淺顯的一眼就能看到底。
馬亮回想從前的她,恍然發覺,改變還是發生了,隻是很自然,很和諧,要遠超“仕女”這個符号和身份,讓人接受起來也很“自然”。
也許随着扮演的深入,她會轉變,從内到外的符合途徑的要求,但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