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三個多月，馬亮一行又回到了江城。

現在全國各地都在施行新舊兩城，遵循江城模式。

而江城模式，完全是歪打正着的産物，一個地下城，一個序列者新城，并不能完全阻止城市的靈性濃度上升，但是能夠做到有效的緩解。

得益于一開始這樣的布局，江城舊城的靈性濃度并不高，目前還沒有超過濃度2這個危險的警戒線，城市的絕大部分基礎設施都得到了保全，電力供應和網絡通訊并沒有完全中斷。

盡管已經有了人員和職能單位疏散的方案和措施，但江城還是像一塊海綿一樣，不斷的吸納周圍城鄉的居民進來。

沒辦法，整個湘北省就這裏還保持着大體的面貌、便利和供應。

這就照成了靈性濃度向一個危險的值日益逼近，當局想盡了一切辦法，包括封閉各個主要的出入口，也無法擋住每日湧進來的車流和人流。

當地居民與外來人口之間的矛盾日益加劇，如今已經發展到了明面上的排斥和對抗，城市中，到處都擁擠不堪，很多臨時的棚屋、帳篷等安置點，已經布滿了大街小巷，物質和水電基礎供應日趨緊張……總之，都是一片混亂。

馬亮從舊城火車站走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副景象。

成群結隊的人在廣場上排隊，領取今天的救濟，連綿的帳篷将一切空地布滿，不知世事和憂愁的孩童肆意奔跑、打鬧和瘋玩，大人們的喊聲、罵聲、笑聲、争執聲……就像置身在一個巨大的菜市場。

“都是人啊！”

身後的一名隊員感歎。

“是啊，終于不用看不到那該死的綠了！”

馬亮有些莞爾。

這幾個月，他們真是受夠了無邊無際的綠色，無休止的灌木和叢林，各種各樣的不便與麻煩，現在置身在鋼筋混凝土的叢林中，居然覺得如此親切。

就連眼前的嘈雜與混亂，還有帶着“人味”的空氣，都比叢林裏的靜谧與清新要好的多。

磐石中隊的車隊來了，久違的江麗穎帶着人迎接上來。

序列8的朝聖者，見了老朋友先是湧現出久别重逢後的喜悅，然後就皺起了眉頭。

馬亮上下看了看自己，問：“怎麽了！？”

“你身上怎麽一股死屍味？”

江麗穎退了一步，掩住口鼻說道。

馬亮笑了，說：“小隐也晉階了，晚我們幾步，過幾天你就能見到她了。”

“她！？”，江麗穎臉色複雜了一下，歎道：“兩個序列7啊，靈性對你可真是情有獨鍾。”

馬亮覺得她有些怪異，隻是現在的場合不适合就沒有繼續往下交談，又寒暄了幾句，麒麟團的核心成員一一上前，和他們的中隊長和同事們交談。

重逢後的笑聲和拍打生持續了一會。

“上車吧，我們回去後再說。”

大巴組成的車隊很是醒目，滿載的收獲，簡直就是醒目的“污染源”，市政廳的公務人員如臨大敵，沿途疏通道路，一副盡快将他們這群瘟神送走的架勢。

坐在中央的一個車廂裏，馬亮看着窗外圍觀的人群，問：“普通人對我們的觀感怎麽樣？”

“江城還好，得益新城的保護，其他地方就有些不好的苗頭了，不夠現在不比從前，連網絡都時斷時連的，訊息并不能有效傳遞，并沒有形成什麽風潮。”

“這就好，這就好啊，我們序列者還是要紮根在社會中的，離了他們，我們就是沒有根的浮萍，不會長久的。”

江麗穎認真的看了他一眼，說，“你的覺悟一項很高，頭腦清醒，眼光長遠，能看到這一點我并不意外。但大多數序列者并不是這麽想的，你知道這段時間以來，出了多少亂子？”

“他們怎麽想不重要，現實會逼迫和引導他們回到正确的軌道上來。”

“哼，給你說個新鮮事，鄂西北一個靈性孤島，已經有人稱孤道寡了！”

馬亮愕然，楞了一會才說，“蠢人畢竟是少數。”

江麗穎冷冷一笑，說：“我可沒有你這麽樂觀。”

“……你變了！”

江麗穎扭頭看着窗外，“這個世道，誰不在變？你不是也變成序列7了？”

“一見面就聽你抱怨，不是我樂觀，而是你太悲觀了。”

“……也許吧，晉升後，我的感覺更加敏銳了，看事物看的更清晰，人心、世情，有時候讓你恨不得……”

“打住，打住！”

江麗穎深吸一口氣，回頭歉意的說，“抱歉，一見到你就有些忍不住了。”

馬亮拍了拍了她的手，說：“途徑和序列對你的影響變強了，這既是好事，也是壞事，關鍵還是看你，怎麽堅持，怎麽對待。給你一個忠告，萬事都不要走向極端，你要銘記，就算是最深沉的陰暗也有光明存在的。”

“真的嗎！？”，江麗穎有效迷茫的說。

“真的，相信我！”

兩人的對話，其他人根本插不上嘴。

車廂内的胡兵和老李暗自交流一個眼色，偷偷的都在注意景恬。

景恬立刻發現，怒瞪他們一眼。

小喵左看看，又看看，一副茫然不懂的樣子。

朱敏不在這輛車上，一回來，就接手了園區的事務，專做的那輛大巴車已經被文件淹沒了。

林秀秀和胖子在麒麟團核心團員的那輛車上，胖子笑聲和林秀秀的罵聲，隔着整個車隊都能聽見。

是啊，每個人都在變。

普通人，序列者，城市，環境，甚至社會、道德、倫理和律法。

一些人得利，一些人失利，馬亮隻能保證，盡量駕馭這變革的猛獸，控制它向正确的方向前進，直至它滑落破壞與毀滅的深淵。

車隊在完全陌生的城市行駛。

沿途所見，情勢确實不容樂觀。

好在新城和舊城的交界處已經被清理出一個明顯的隔離地帶。

馬亮看着正在建起的城牆，眉頭一皺，說：“這樣物理上的隔離并不管用，爲什麽要這麽做？”

江麗穎說，“這是爲了讓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