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亮留給江麗穎的震動是無比巨大的。

他離開後很久，江麗穎還坐在辦公室一動不動。

直到天色放明，同事們陸陸續續的上班，才從呆滞和茫然中醒來。

第一個反應就是将馬亮的話彙報上去。

然而，在機要室即将接通那部紅色的内部聯絡通訊的時候，她又遲疑了！

消化啊！

如果成功，等于救了她一命。

這些天，她越來越感到“詛咒”正一點一點的深入，而消化的進度還是如此的緩慢，即使她開始用教團的方式抵禦，即使她已經開始秘密收集碎片，以取悅序列0的意識殘片。

“小劉不用了接通了，挂斷吧！”

“中隊長？”

江麗穎勉強一笑，随口找了個理由敷衍了同事，心事重重的回到宿舍，左想右想，還是給家裏打了個電話。

她的父親，一位在政界商界呼風喚雨的二十多年的男人，靜靜聽完她的描述，說：“保命要緊，責任先放一放。”

“可……”

“别犯傻，你不能聽信他的一面之詞，就心急火燎的彙報上去，了解你的會認爲你這是莽撞，是不成熟，不了解你的人會說你輕浮，放這麽個大衛星，要是證明子午須有，算怎麽回事？”

“我……我知道他是對的，他這個人……很有能力和天賦，也不是信口開河的人……我信任他。”

“那是你對他的了解……好了，就按我的意思辦吧。”

“那我就接受他的好意了？”

“嗯……小麗啊，你要好好的，不要讓我這個老頭子成天爲你擔心。”

江麗穎眼眶一紅，“爸……”

“沒事就挂了吧……記住，要成熟、要穩重，你懂嗎？”

“是！”

電話挂了以後，江麗穎終于不再糾結了。

一回想馬亮昨晚說的話，心中就是一片火熱。

要是真想他說的那樣……

不行，簡直一刻也不能等了。

就在她準備出門的時候，辦公室的門卻被直接推開了，一個火紅的身影跳了進來，張開雙臂向她抱來，“姐，姐，我來了，呵呵，開不開心，意不意外！”

“是你？你怎麽來了？”

江靓穎抱着她的胳膊，親熱的說道：“在家呆的無聊，就過來看看你……對了，看你着急的想要出門，有事嗎？”

“工作上的事，你在這等我吧，我出去一趟。”

江靓穎眼珠子一轉，放開她，說：“我的那間工廠呢，某人欠了我好幾個月的租金……我也準備去看看，一起吧？”

江麗穎邁出去腳步又收了回來，“什麽工廠，你不是送給人家做救命的謝禮了嗎？”

“話是這麽說……”，江靓穎在姐姐的注視下左顧言他，“人家就不能反悔啊，那麽大的一塊地兒，我媽還罵我敗家子呢。”

“衛兵！”

“姐，你幹什麽？”

江麗穎沖着推門而入的特種保衛說道，“看住她，我沒回來，任何地方不準去，她如果不配合，你就可以采取任何不傷害她的措施，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衛兵：“是，中隊長！”

江靓穎不能置信，“姐！？”

“回來再收拾你！”

“姐……你回來……呀，臭當兵的，你幹什麽？”

“這位女士，你那都不能去！”

“……我……咳咳！”

一句髒話已經來到嘴邊，江靓穎又生生的給憋了回去，一時岔了氣的咳嗽起來。

江麗穎心急火燎的趕到馬亮的園區，一問朱敏才知道，人家馬大爺回來之後就呼呼大睡去了。

“江隊，什麽事，看你急的臉都紅了。”

“有嗎？”，江麗穎摸了摸臉。

“是不是爲了招募的事？隊長回來跟我這麽一說，我就同意了，早該這麽辦了，守着這麽大一個園子，每天看它空着，資源不能利用，多浪費啊？你看，我這正在寫方案，這是粗稿，你給看看，提提意見。”

江麗穎哪有心情看什麽方案，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馬亮跟她說的話，現在朱敏就是告訴她，這園子不想要了，準備把它給炸掉，她也會說好。

感覺腦子滾燙，沒有一點空隙去思考别的了。

“江隊？”

“啊，噢，我看看，我看看。”

朱敏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就誤會了，正好今天是主材料交貨的日子，她就出去安排人去把馬亮叫醒。

過了十幾分鍾，馬亮睡眼朦胧的出現，見了朱敏就抱怨道：“我都好幾天沒睡了，這剛睡一會你就來催命。”

“隊長，是江隊，人家等的急，我也沒辦法啊。”

“江麗穎？她來了，在那？”

“就在我辦公室，魂不守舍的，我給的文件拿翻了都不知道。”

馬亮一聽就明白了，哈哈笑了一聲，去了園區門口的辦公區，在朱敏的辦公室見到了剛分開不久的江麗穎。

“你們聊，我出去一趟。”

朱敏一走，江麗穎就站了起來，看着馬亮嘴巴張了又張，突然不知該如何說起。

馬亮微微一笑，問：“想好了？”

“……想好了。”

“這可是一件大事，你可要做好思想準備。”

“我……我不想死，我要消化，我要晉升！”

“好！”，馬亮伸了個懶腰，就在朱敏的辦公室用涼水洗了把臉，振奮了精神，才躊躇滿志的說道：“那我們就開始吧，一起完成這份方案，一起拉開亞人時代的帷幕。”

“你，這麽有把握！”

“當然！”

“你怎麽會有這麽……這麽天才的想法，是意識海的那位靈性研究者嗎？”

馬亮神秘的眨了眨眼，說，“你猜！”

當然不可能是什麽靈性研究者，是神筆，是預言。

實際上，方案早就成型了，就在他的腦子裏。

隻是，他一個人頂雷的話，會有很大的風險。

有江麗穎和江家這顆大樹就不一樣了，至少能支撐一陣子，擋住最開始掀起的狂風和巨浪。

一旦方案流傳開來，馬亮的目的就達到了，會有無數人幫他，幫他拉開智慧亞種時代的帷幕。

甚至不用等到那個時候，至少序列8的魔藥是可以消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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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後，魔藥消化就越是困難，僅僅依靠調制主材料來消化，進度會越來越慢。

這是應有之義。

這就涉及到一個制造時空震蕩的效率問題。

什麽方式最有效率？

當然是從根本上改變這個世界。

促生一個智慧亞人種族，收獲的時空震蕩将是持續的，産生的利潤也是持續的，随着該族群的日益擴大和繁衍，地球和人類社會将爲之發生巨大偏轉，如果不是考慮到其中需要一個極其漫長的過程，馬亮甚至能依靠它到達序列0。

他和江麗穎一起，爲了一個可行的方案和圖紙，一直忙碌到晚上。

其實，成型的方案已經有了，并且經過神筆驗證，完全可行。

中間加入祈光人的部分，完全是畫蛇添足，無非是增加一些細節處的工序而已。

江麗穎看着厚厚的圖紙，親眼見證馬亮從一疊白紙開始，從無到有的将小喵的調制過程，一筆一畫的寫了出來。

不僅是記錄和重複，還有每一步的分析、驗算以及心得和實現的步驟。

大量的法陣、線條、圖案和符篆，詳盡無比的一一羅列。

甚至連可能出現的調制方向，如何選擇，都做了全面的分析和建議。

貓，狗，豬，羊，牛，家禽寵物，常見的不常見的，陸生的水生的，等等，以小東西的調制方案爲藍本，都做了一番詳盡的分析和推演。

“要是圖省事，完全可以用我們的成功經驗，以貓做爲藍本，隻是“影響”的大頭會被我們拿走。我現在把這些都列出來，無非是“搶注”，等有人反應過來，準備發展其他亞種的時候，這個“搶注”也能讓我們分一杯羹。呵呵，你說這算不算碰瓷兒？”

“謝謝！”

“什麽？”

“謝謝你送我這份大禮，它太寶貴了，足以改變我的一生。”

馬亮心想，我主要是想借你背後的那顆大樹，嘴上卻說，“不用客氣，其中也有你的一份功勞。”

什麽功勞？

方案裏的光照、治療、止血、控溫這些細節嗎？

把這些細節去掉，說不定還更簡潔一些。

任何言語的感謝都是蒼白的，江麗穎也不在分辨了，眼看方案已經完成，可以進行最關鍵的一步了。

論文！

論文要提出一個構想，利用序列8智慧種，繁衍無靈性、無超凡特征後裔的啓示。

“這題目就叫做《由序列8智慧種的調制而發現的繁衍類人型智慧生命之可能》，你看怎麽樣？”

江麗穎複雜一笑，說，“這名字可真長。”

馬亮哈哈一笑，說：“不長不行啊，不長表達不出準确的意思。”

“行，就按這個來。”

“那就開始了！”

“等等！”

“怎麽了？”

“我……”江麗穎的嘴巴張了張，猶豫了片刻才說，“我隻是想到，因爲人類的基因編輯技術，而引發的倫理問題……這論文和方案一發表，很多人會站出來激烈反對的，你……”

馬亮心想，現在才反應過來，晚了！

上了賊船你舍得下來嗎？

“那又如何，你會放棄嗎？”

“……不，不會！”

“那不就結了，我們隻是提供方案和猜想，至于誰去實施，你管他呢……”

反正時空震蕩的利潤，怎麽也要分我一杯羹。

而且光明正大，造物主（僞）也發現不了什麽，說不定還會給一些特别的獎賞……哈哈！

他心裏得意非常。

從調制小東西的那一刻起，他就想到了今天，一直等到了現在，什麽倫理，什麽人類的危機感……管它去死！

“那，那就開始吧！”

“好，開篇點題，先要引用“權威學閥”們的觀點”馬亮一邊說，一邊開始書寫：“詛咒是什麽，失控是什麽，怪物又是如何産生的……詛咒是世界的應激反應，是一種修正。失控隻會針對靈性，所以隻有非凡種、異能者和序列者才有失控這一說。怪物是世界修正後對超凡屬性和能力的追認，如果一開始就不包含靈性和超凡特征，詛咒就無從談起……追認的結果，反而會讓類人型智慧生命穩定下來，從而誕生一個除了人類之外的智慧族群。”

唰唰唰！

洋洋灑灑的内容一揮而下，江麗穎在旁邊看着，無端端的突然生出一股恐懼來。

就像看到了潘多拉魔盒，自己即将親手打開，而放出來的東西，未來會變成什麽樣，會将這個世界變成什麽樣子，誰都不好說。

半個小時後，一份簡短的論文就寫完了。

馬亮檢查了一邊，改了改幾處修辭，讓文字表達的更加準确一些。

然後松了口氣，把論文和之前完成的方案圖紙放在一起，拿起來踮了一踮，笑着說：“改變世界的一小步。”

江麗穎直勾勾的盯着馬亮手裏的稿件，神色恍惚。

“保險起見，我們要親自去一趟上京，把它交到楊瀾手裏。”

“我，我也要去嗎？”

“對，越快越好。”

江麗穎深吸一口氣，說：“好吧，你把它封起來，今晚……咦，天亮了？”

“可不是，完全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這樣吧，我先睡一覺，你回去也準備一下，晚上我們就出發，你看怎麽樣？”

江麗穎答應了。

一個人走出去的時候，刺目的陽光讓她感到一股眩暈，成爲序列者後就沒有感受到虛弱降臨到身上。

也不知道是怎麽回去，腦子一片空白，隻記得往床上一躺，就昏睡過去。

感覺剛剛閉眼，急促的電話鈴聲将她喚醒。

拿起來一看，是自己辦公室的電話，就趕緊接通。

“江麗穎，你要關我到什麽時候，你說！”

“小丫啊？你在那，怎麽……哎呦，我忘記了，你等着，我這就過來！”

“江麗穎，你關了我整整一天，我……”

挂了電話，她起來換了身衣服，出去一看，時間到了下午。

急匆匆的趕到單位，安撫已經暴走的堂妹，兩個小時後才給馬亮打了個電話，又是好一陣才接通。

“……晚上去不了了，我這出事了。”

江麗穎大驚：“什麽事？”

“兩個小丫頭昨晚就沒回來，等我先找到她們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