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
殷女俠将房卡從門鎖上拿開,一邊遞給那曲,一邊按下門把手。
門開了。
那曲呆呆的看着她的動作,又看了看手裏的房卡,有些無法理解這是怎麽做到的。
殷女俠也沒管他,在小推車上拿了一套新的床上用品和洗漱用品,走進房間便開始麻利的忙活起來。
“進去吧。”程雲說。
那曲這才走進房間,左看看右看看。
房間并不是很大,但什麽都有,簡潔的裝潢中透着一種超越了他那個時代的藝術感。他還聞到了一股似乎是女子身上的淡淡香水味。
“你很走運,本來我這裏是沒有空房間給你住的,你至少要等三天。這個房間之前是我姐姐住的,但她今天回公司了,所以收拾一下給你住。”程雲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簾,讓光線透進來。
“今天早上還有熟人說要住這個房間呢,因爲你來了,站長大人就拒絕了他們。”殷女俠補充道。
“謝謝了,這個房間多少錢一天?”
“一百多塊。”程雲說。
“一百多……”那曲将手插進口袋裏,摸到了幾張零票子,但是他沒有拿出來。顯然這些錢在這裏并不通用。
他走到窗邊和程雲站在一起,怔怔的看向下邊街上駛過的車輛,那一輛輛形态各異、顔色不同的車,好像每一輛都能反射出路邊綠化、店面的影子。
“這些是……汽車?”他問道。
“是的,你們那個世界也有汽車?”程雲問。
“有的,隻是不太一樣。”
“噢,你們那個世界有互聯網嗎?”
“互聯網?”
“有手機嗎?”
“沒有。”
“有……噴氣式飛機嗎?”
“噴氣式飛機?倒是有飛機。”
“槳葉的那種?”
“是的。”
“噢……”
程雲大概了解到他們那個世界的進程了,但他也清楚這是兩個不同的世界,每項技術發展的快慢很可能與地球存在差異。
邊上殷女俠已鋪好了床,冒出一句:“那你見過自行車嗎?”
“自行車,當然見過!”
“唔!?你居然見過自行車?那你肯定覺得這些汽車裏面也都是人在蹬吧?你肯定還會想他們腳勁真大!”殷女俠說着說着便忍不出噗嗤噗嗤的笑了起來。
“額?”那曲疑惑的看向程雲。
“她來自一個封建世界,沒有這些科技産品的世界。”程雲解釋道。
“哦。”那曲點頭。
“咋啦?你們說啥啊?啥意思啊?”殷女俠用浴巾疊了一個小鴨子,放在床的最中央,然後又從兜裏拿出洗漱用品,往衛生間走去——她似乎隻是程序性的問一句,完全不需要聽兩人的回答。
很快,她便收拾好了房間。
此時房間已煥然一新,整潔幹淨,教會那曲使用房中的設備後,程雲便和殷女俠離開了。
殷女俠還趕着去補昨晚的直播呢!
那曲便拿起那柄刺劍,沉默着打量着劍身的光亮之處、坑窪之處,好半晌他才收回目光,随手揮舞幾下,将之扔在了床上。
早晨十點過,唐清影就回來了。
程煙因爲還有第二節課,所以沒和唐清影一起回來。她要再上半節課,然後翹課回來吃飯。雖然早晨第二大節課的很多老師喜歡在中午快下課時來一次點名,但是……對不起我程煙就是這麽嚣張。
殷女俠依然在直播,所以今天是俞點小姑娘給程雲打的下手。
唐清影名義上也在給程雲打下手,但實際上她大多數時間都在和小蘿莉鬥智鬥勇——她從未放棄過讓程雲相信這隻貓成了精的事實!
而程雲則一邊炒菜,一邊想着那曲的事。
這個人看起來似乎普普通通,就是那種幹着底層工作,混得很差的男人,并且生活也将他們變得了庸碌老實的模樣,磨平了他們的棱角,泯滅了他們的進取心。
但程雲偶爾又能從他身上感覺到那麽一點點不普通的味道。
還有就是那曲的工作了。
難道又去賣鍋盔?
鐵打的鍋盔爐子,流水的鍋盔販子?
這麽想來李将軍還真是給他留下了一個傳承之物呢……隻是程煙她們會覺得很奇怪吧?老是有莫名其妙的人跑到賓館來賣鍋盔。
不然呢?倒是也可以做其他早餐。
或者留意他能做的其他工作?看起來那曲生活在一個相距目前地球的模樣并不遠的世界,興許他會些其他技能也說不定?在程雲印象中那個年代的男男女女總是多才多藝的,比如程老爺子,從草鞋到簸箕再到竹席,什麽都會編,從搪瓷碗到收音機再到自行車,什麽都會修,從路邊扯幾根狗尾巴草都能編個螞蚱出來。就是後來當了大學教授的安教授,程雲小時候還見過她踩縫紉機呢……
這時,程雲忽然一個激靈。
一道濕熱溫軟的氣息打在他的耳後和側臉,像是在刻意撩撥他:“你在想什麽嗎?姐夫~~”
俞點小姑娘餘光一瞄,隻見唐清影站在程雲身後,挨得很近,這個畫面她好像經常在小說或電視裏看到,不對,小說或電視裏往往會從後面環住對方的腰。
俞點小姑娘連忙将目光收回,認真認真的揉着肉泥。
“你幹嘛?”程雲扯了扯嘴角。
“我沒幹嘛啊,隻是問你話而已。”唐清影先是一本正經的答了一句,然後又帶上了酥酥甜甜的語氣,小聲道,“不過姐夫,你知不知道,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都是做飯的時候最迷人了。”
“所以你要學做飯嗎?”
“我可以一直給你洗碗切菜……”
“别鬧!”
“話說,以前你給唐清焰做飯的時候,唐清焰也這麽覺得吧?”唐清影小聲問道。
“……”
“唉,有點吃醋呢……”唐清影歎道。
“……”
程雲看了看邊上的俞點小姑娘。
俞點小姑娘低着頭,認真和着肉泥。
“唔姐夫你怎麽不說話啊?”
“程煙什麽時候回來,你問問她,我好掐着時間煮湯。”程雲說。
“咳咳……”
程煙十一點二十才回到賓館,殷女俠也差不多這時候結束直播,程雲剛剛做好飯,便讓她們一一端下去。
他還盛了一碗飯,圓圓整整的扣到一個盤子中,再澆上一大勺香菇炒肉片,做成蓋澆飯的模樣,還盛了一碗番茄丸子湯,讓殷女俠悄悄端給那曲。
吃完飯,他冥想片刻,去睡了個午覺。
……
鈴铛與馬蹄聲似乎從來就是一起的,它們會從一方漸漸靠近你,又從另一方遠去。
男孩子穿得很單薄,與店家讨價還價半天,買了四傾重又漲價了的‘磚頭’,看起來有七八公斤的樣子。這将是他們一家人未來一周的主食。
走出店門,馬路上有着馬糞、牛糞和許多紙屑果皮,他視若無睹的橫穿街道,到另一邊的人行道上時,卻忽然彎腰撿起了一張報紙。
‘陣前決鬥事件持續發酵,莫什将軍已被調離前線’
标題吸引了他的目光。
男孩子認識字,他抖了抖報紙上的橘子皮,提着‘磚頭’走到一處噴泉的石階前,默默的看了眼那些也坐在石階上看報的男士們,他選擇了坐在沒人的另一邊。
拿起報紙,費力的讀下去。
半月前葉慶聯邦在馬木戰場上的指揮官莫什将軍與敵方指揮官約定決鬥,這是對方的慣例,他們将以此來決定一場僵持已久、雙方士兵都不願再繼續做無謂的犧牲的戰役。
于是兩軍對峙,輸赢隻在他們兩人身上!
決鬥在四秒鍾内分出了勝負,莫什将軍一劍刺穿對方胸膛,赢得勝利。
南迦人遵守約定,退出多越縣城。
兩種不同的文化對此理解不同:在南迦人眼中,他們的指揮官興許是個勇士,是名騎士,這場決鬥傳回去興許會成爲很多故事的原形,隻是指揮官的戰敗讓他們有些不齒;但在葉慶政府看來,卻是如此荒唐!
男孩子聽到邊上一個人說:“莫什将軍腦子出問題了嗎,我們可是大葉慶人,爲什麽要像一個粗俗的南迦人一樣幹出這種蠢事來!就算全世界都在學南迦人,但我們可是葉慶!”
另一個人則說:“這并不是蠢事,聽說在馬木戰場上我們本來就被壓制,莫什将軍的這場勝利是難得的勝利!但他的愚蠢之處在于南迦人沒了指揮官且後撤混亂,他卻沒有趁機進攻,如果擊潰南迦主力,這将扭轉我們在馬木戰場的頹勢,也将成爲我們和南迦對峙近十年來難得的一場大勝!”
是了,這就是莫什将軍面臨的兩項指控。
一,不該答應南迦指揮官的決鬥邀請。
二,打赢了之後不該不趁機進攻。
這也許會是莫什将軍軍旅生涯的終點。
對此南迦人評論道:葉慶全國僅有一個勇者,目前正被他們趕出軍隊!
男孩子站了起來,收起報紙往回走。
走出半條街,他才終于忍不住,一張臉憋得通紅,咬牙沉聲喊道:“莫什将軍是真正的勇士!全世界都在鄙夷葉慶人,除了莫什将軍!莫什将軍才是葉慶的榮耀!莫什将軍才是!其餘人都是些狗屁!狗屁!狗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