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口，聽見他的聲音在顫抖：“她留了什麽話？”
醫生朝他笑了下。
笑容說不出的詭異，一字一句，清楚無比的說：“顧小姐說，她恨你，是你害死她和孩子的，她不會原諒你的。”
“她死了？”厲南铖不相信。
顧小念不可能會死的。
她是那麽堅強的一個人。
她肯定能撐住的，她不會這麽輕易的就讓自己死掉的。
他一把推開醫生，朝裏沖。
大片大片的血紅色映入他眼中。
顧小念一動不動的躺在産台上，全身都是血，身下的血淌了一地。
她閉着眼，臉色慘白，已經沒有了生息。
像破碎的布娃娃一樣。
“顧小念，你給我醒過來，你不可以死。”心痛的感覺襲來，他的心像是被什麽狠狠的刺了一下，堅刃深深的刺入他心髒裏，直達最深處。
他痛的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将她從産台上抱起來，血不斷從她身體裏流出來，将他的衣服都打濕了。
“顧小念，你給我醒醒，你睜開眼。”漫天而來的恐怖包圍了他。
被他抱在懷裏的她，已然沒了溫度。
任憑他怎麽喊，她也沒有半點反應。
“顧小念，顧小念，你不要死……”
“你别死，别死……”
眼淚從他眼角滑了出來，他一遍遍的喊着：“顧小念，别死，不要離開我，我錯了。”
他真的錯了。
她怎麽就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
隻要她可以醒過來，他發誓，他一定不會再對她這麽冷漠無情了，他會好好守在她和孩子身邊。
“厲南铖，你醒醒。”耳邊傳來一道溫柔又熟悉的聲音，輕輕的叫喊着他的名字，“你快醒醒。”
一雙冰涼的手覆蓋在他額頭上：“你做噩夢了，快醒醒。”
随着這個聲音一遍一遍的響起，周圍的事物漸漸消失了，他也從黑暗中掙脫了出來。
睜開眼，對上一雙含着擔憂的眼睛。
顧小念看他醒過來了，松口氣，轉過身将台燈打開了。
燈光一亮，沖散房間裏的黑暗，柔和的光照在厲南铖臉上，他好像才回過神，臉上的神情顯得清醒了點。
看着就睡在他旁邊的顧小念，他愣了幾秒，伸手緊緊抱住她。
他力道很大。
手臂像是要箍進她身體裏一樣，将她緊緊抱入懷裏。
“顧小念，是你嗎？”
他這忽如其來的舉動讓顧小念有點懵，她怔了怔，感覺到他好像在恐懼什麽。
她慢慢回抱他，一隻手輕撫着他的後背，試圖讓他的情緒慢慢穩定下來。
“是我。”
“厲南铖，你怎麽了，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她是被他的夢話吵醒的。
醒來後，就聽到他在叫她的名字。
厲南铖沒出聲。
他隻是緊緊抱着她，手臂越收越緊。
顧小念頭埋在他胸口上，能聽到他的心跳聲很快很快，快到心髒仿佛都要從胸腔裏蹦出來了。
“現在沒事了，你已經醒了，不管你夢到了什麽，那都不是真實的。”她的手一遍遍的在他後背上輕撫着，一邊柔聲安慰他，“我在這裏的，我就在你身邊的。”
“顧小念。”他聲音都變的沙啞了，呼出的鼻息灑落在她脖子上，滾燙滾燙的。
夢境裏的恐怖畫面浮現在他腦海裏。
即便知道那隻是一個夢，可想起來，他依舊覺得害怕。
夢裏的感覺太真實了。
她渾身冰涼的躺在他懷裏的那種感覺，他這輩子都不想再嘗試第二次了。
還好。
隻是一個夢。
還好，她沒事，孩子也沒事，他們都是好好的。
懷裏的她，是如此真實。
隻有将她緊緊抱入懷裏，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的體溫和她的氣息，還有抱着她的這份感覺，他才會有已經醒過來的真實感。
“我在，我在。”顧小念擡起頭，看他滿臉都是汗，臉色也是蒼白的，她擔心的問，“你好一點了沒有，我去給你倒杯水吧。”
也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麽夢。
連他這樣的人，也會被吓成這樣。
“不用，你别動。”他手臂緊了緊，将她按入懷裏，“你什麽都不用做，就讓我靜靜的抱你一會兒，就可以了。”
“好。”顧小念便沒動了。
厲南铖沒再說話。
顧小念也沒再說話。
片刻後，他情緒慢慢穩定了下來。
“我給你倒杯水吧。”顧小念感覺到他慢慢冷靜了下來，伸手輕輕推開他。
“我自己去。”厲南铖拉住她。
“還是我去吧。”顧小念将他按回床上，“一直都是你在照顧我，我也很想在你需要照顧的時候，好好照顧下你。”
厲南铖擡眸，漆黑的眼眸深深的看着她，沉默幾秒後，他點了點頭。
她掀開被子，下床倒了一杯溫水。
“喝點水吧。”
厲南铖接過來，一口氣喝了大半杯。
顧小念看他臉上還有汗，便問：“你要去洗個澡嗎？洗完澡可能會舒服一點。”
“嗯，我去沖個澡。”厲南铖端起水杯，将剩下的水喝了，下床朝浴室走去，“你先睡，不用等我。”
……
他很快就洗完了。
出來後，見顧小念還沒睡，手裏捧着一本書在看。
“寶貝，怎麽還沒睡，你不困嗎？”他快步走到床邊，掀開被子在她身旁躺下。
顧小念挪了挪，靠近他，将頭枕在他手臂上。
“不困，你呢。”
厲南铖搖搖頭：“我也不困。
他被那個夢吓到了。
現在一點睡意也沒有。
也不敢再馬上睡過去，就怕之前夢到的畫面會再次出現。
“你到底夢到了什麽啊？”顧小念在他臂彎裏擡起頭，滿眼好奇，“是不是夢到我了？你說夢話的時候，我有聽見你在叫我的名字。”
厲南铖一怔。
深邃的黑眸裏極快閃過一絲異色，垂下眼眸，穩住心緒，用很随意的口氣說道：“嗯，夢到你了。我夢見……夢見你被人抓走了，他說要殺了你，我很着急，就一直叫你的名字。”
顧小念眨眨眼：“夢到我被人抓走了？”
“嗯。”
顧小念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厲南铖：“你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