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最感興趣的,當然是張三刀。
由于兩個人彼此僅僅相隔一個過道,位置離得很近,魏可能夠很方便地觀察對方。
張三刀,性格很悶,基本不與人說話,唯一的興趣,大概就是捧着一本書看,那是一本很老的小說,前蘇聯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根據宋石坤的介紹,張三刀是個悶葫蘆,果然如此。
張三刀長得很壯,一套囚服穿在身上,别人多數是松垮垮,他的衣服卻是繃在身上的,尤其兩隻袖管卷了起來,露出兩條粗壯的上臂。
左臂還沒什麽,右臂,特别粗壯!
魏可暗暗對比一番,張三刀的右臂,甚至比他自己的胳膊,還要粗壯一圈!
要知道,魏可的身高足足比張三刀,要高出十六七厘米,他平時也很注意鍛煉身體,胳膊比尋常人有力氣多了,即便如此,他的右臂,在單純的力量上,肯定不如張三刀。
宋石坤說過,張三刀名字叫三刀,也喜歡刀,耍大刀是一絕。
這一天,是魏可他們這個中隊的休息日。
中午,所有人排隊去食堂吃飯,魏可站在15号監室的犯人們中間,當他走出來的時候,周圍的犯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盯着他,還有人對他指指點點。
張隊看到他的時候,故意扭轉頭不看他,輕聲哼了一下。
食堂的飯菜真的不好,飯是南方米飯,就是那種一年三四熟,吃起來發硬,沒什麽味道的米飯,況且,煮的也不好,半生不熟的。
菜是大白菜炖蘿蔔,白慘慘的不見一點兒油腥。
進了監獄,你當然别想吃得好,尤其景西這地方不富裕,監獄裏的夥食就更差。
魏可注意到,張三刀對吃食沒啥意見,打了飯菜,就自顧自坐在位子上,一勺勺往嘴巴裏送,似乎這吃飯對于他來說,隻是一種程序,根本不在乎吃的是什麽。
果然,錢警官說的一點沒錯。
張三刀在監獄裏,一點反常都沒有,吃得好睡的香,是一個非常安分的犯人。
然而,他是死刑犯,不出意外的話,張三刀很快就會被執行死刑,在這樣的情況下,張三刀能表現的如此鎮定,那就很不一般了!
吃完飯回到号子裏,所有犯人各自聚在一起,三三兩兩小聲聊天。
魏可注意到,所有人都很自覺地與他和張三刀,保持一定的距離,唯恐打擾到他們。
“三刀兄弟,犯什麽事進來的?”
魏可随口問道。
齊麻子就是這樣稱呼張三刀,所以魏可也這樣叫。
“殺人。”張三刀的聲音很平靜。
“哦,爲什麽殺人呢?”
這一次,張三刀擡頭看了魏可一眼,低下頭沒有做聲。
這時候,蔡老混子一瘸一拐湊上來,歎氣道:“大兄弟,這位三刀兄弟不是壞人!他和咱們不一樣,他沒做壞事,殺的是惡人!殺得好!”
“殺人還能殺得好?”
魏可佯裝不知,感興趣地問道。
蔡老混子扭臉看一看張三刀,才小聲道:“大兄弟,老哥看你心地不壞,估計也就是偶爾走了彎路。三刀兄弟他雖然殺了三個人,但那三個都是雜種,該殺!”
“别說了!”
張三刀突然出言打斷了蔡老混子,兇狠地瞪了一眼。
蔡老混子頓時一縮脖,不敢再說。
咦?難道說,張三刀殺人,其中另有隐情?
果然,就在魏可暗自思量的時候,張三刀淡淡道:“那事誰都不要再提!反正我也要死了,死了就一了百了,别損了我大哥的名聲,傳出去不好聽!”
張三刀的大哥,莫不是指的宋石坤?
然而,張三刀殺人,又和宋石坤的名聲,有什麽關系呢?
魏可還想再問,但看看張三刀的臉色,還是忍住了,因爲,張三刀明顯不願再談。
張三刀此人,很沉穩。
這個人雖然偶爾露出一點兇相,卻能看得出來,并非橫行無忌的人,而且,屬于心底留有正氣的那一類人,這從他幫助蔡老混子讨藥,又給蔡老混子敷藥,就能看出來。
張三刀做這件事,爲的是提高自己在号子裏的地位嗎?
顯然不是!
從現在的情況看,張三刀與齊麻子完全不同,他不在乎别人怎麽看他,幫助蔡老混子,完全是依自己的本心行事,想幫就幫了,不在乎後果。
這樣一個人,會濫殺無辜,而且一殺就殺三個?
整個下午,号子裏組織政治學習,由指定的幾個人輪流讀報紙,魏可也就找不出機會去問蔡老混子。
直到晚飯之後,換班了。
錢警官來了!
錢警官來到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在15号監的門外,皺眉往裏看。
“馬小寶,你出來!”
“是!隊長!”
魏可規規矩矩站起身,立正,才往外面走。
錢警官也不說話,扭頭往走廊最裏面的水房走去,魏可跟在後面。
進了水房,錢警官擺出一副着急的表情,問道:“魏哥,咋回事?聽說你和齊麻子他們打架了?艹!齊麻子這狗東西,老子非收拾他不可!”
“别!”
魏可連忙制止道:“反正我也沒啥事,你幫我把蔡老混子叫出來,我有事問他。”
錢警官點頭,遞過來掏出一盒煙,一包火柴,這才返身出去。
魏可平時不吸煙,這時候還真有點想抽了。
沒别的,一個正常人突然被丢在監獄這種環境裏,總會有點不适應,就連魏可也不例外。
很快,蔡老混子來了。
“呀!大兄弟你這……”
蔡老混子一眼見到,魏可一個人蹲在牆角邊抽煙,頓時就呆了。
回頭一看,錢警官根本沒進水房!
能當騙子的人,絕對不傻。
蔡老混子當場就立正站好,顫巍巍不敢做聲。
“老混子過來,抽顆煙!”
魏可招手。
蔡老混子磨磨蹭蹭蹲到魏可身邊,哭喪臉道:“報告政府!大兄弟你是政府的人吧?我蔡炳麟雖然在外面坑蒙拐騙,但是,該交代的已經交代了!别的事,我是真不知道?”
啥?
魏可被弄得一愣,半饷才反應過來,這老混子是把他當卧底的警察了。
“鳥的政府的人!我就是平常人!老混子我問你,張三刀爲什麽殺人,裏面有别人不知道的原因嗎?”
“哦,原來問這個!”
蔡炳麟擦擦額頭的冷汗,開口道:“這件事,别人真不知道!當時張三刀剛來,我這人别的本事沒有,就是能侃。他是殺人犯,其他人不敢和他說話。我和他聊起來,他說了,被殺的三個人,糟蹋了他老大哥的老婆,他是當兵的出身,一時沒忍住,就拔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