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寶強從第一輛警車裏鑽出來,擡頭看一眼面前不遠處的進山小道,一聲歎息。
如果有得選擇,他絕不想來蹚渾水!
有什麽辦法呢?他在普通人眼裏是威風凜凜的刑警隊長,然而,在領導們面前,就是個負責跑腿的小喽喽,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不由他來做,難道讓領導親力親爲?
丢人啊!被明霞大師指着鼻子罵,罵他是陷害有道之士的壞人!
他胡寶強招誰惹誰了?
但,那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M甸佬,又是何方神聖,怎麽這樣能惹事?
事情是這樣的,原本有了青羊觀道士出面,保下M甸佬,市裏的領導就發下話來,說這件事到此爲止,再鬧下去誰都不好看,卻不料,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永陵縣警局找上門了。
據說,永陵縣大年初一出了一起惡性殺人縱火案,叫貌昂丹拓的M甸人,恰恰就是嫌犯!
我去了!怎麽這樣巧!
這是要案,不僅死了好幾個人,還死了一位派出所副所長,大的快捅了天。
于是,富甯警方迫不得已,胡寶強作爲“熟悉案情”的刑警,又被派了出來,由他陪同永陵警方的人,前來青羊觀,找魏可核實情況,一旦确定魏可真是罪犯的話,那就強行抓捕!
青羊觀道士也不是萬能的!
如果真是殺人犯,難道也任由道士護着,那還要公安機關做什麽!
“胡隊長,叫貌昂丹拓的M甸人,就在山上的道觀裏?”
問話的這人姓張,永陵警局副局長。
這一次,匆匆趕來富甯的,除了張副局長和幾位經驗豐富的永陵縣幹警,還有一個班的全副武裝的武警戰士,全都是荷槍實彈,手持微沖,身穿防彈衣!
“張副局長,你說的那名嫌犯,就在道觀裏。不過,這緬甸人有些奇怪,青羊觀的道士叫他大師,還很維護他。咱們等會一定要克制一點,避免發生嚴重沖突。”
胡寶強皺着眉頭,心事重重。
張副局長奇怪道:“難道是M甸的道士?不應該啊!根據資料,他隻是一個M甸生意人。”
“誰知道呢?對了張局,你們有證據證明,他就是兇手嗎?”
“沒有!現在已經掌握的,隻有一份人證,是個從案發現場逃出來的女人。這女人說,她在昏迷前,聽見别人喊了一句M甸佬!很巧合,叫貌昂丹拓的這個M甸人,恰恰在當天下午離開了案發的鎮子。我們原本的打算,是要把人抓回去,想辦法找到線索。”
由于是自己人,張副局長并沒隐瞞。
他奶奶的!這下麻煩了!
胡寶強一陣頭疼。
他想到了蘇映雪,也想到了明霞大師,就憑這兩個人在前面擋着,警方在沒有确切證據的情況下,要想把緬甸人從青羊觀裏抓出來,不用猜了,事情絕對會鬧大!
“張局,我勸你還是慎重一點,最好先問問這個M甸人,他有沒有不在場證據。”
“爲什麽?難道有道士攔着,咱們警察就不辦案了?”
“張局我不瞞你,青羊觀的主持,是道教界名人,威望很高!另外,你知道北方蘇氏集團嗎?蘇氏集團董事長蘇鼎坤的女兒,與M甸人關系很好!她曾經當着我的面,威脅說要給省委副秘書長打電話!”
“啊!?北方蘇氏!這麽棘手!”
張副局長可以不顧青羊觀裏的道士,但他不能不考慮北方蘇氏的影響力。
官場上混的人,你不給别人留面子,等到某一天,自己攤上事的時候,别人就會狠狠踩你一腳!
青羊觀,禅房。
當魏可在明霞大師的陪同下,走進來的時候眉心一跳。
他原本以爲,來的就是胡寶強,這家夥頂多是過來施加點壓力而已,因爲事情明擺着,當時他雖然打了兩個自稱足球運動員的人,卻隻是扇了兩個耳光,而且,在場那麽多人都能證明,他是自衛。
但,現在這場面很不簡單!
房間裏除了胡寶強,還有一位長相富态的中年警察,另外,還有兩名便衣警察,四名手裏端着微沖的武警戰士,這些人全都是面色嚴肅。
武警!居然出動武警了!
“貌昂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胡寶強表情略略有些不自然,上前道:“上次的事是個誤會,局領導的意思,那是一起普通的治安糾紛,錯不在貌昂先生。不過,今天我們來,是陪永陵縣警局的同志過來,想找貌昂先生,核實一點情況!這位就是永陵來的張副局長,好了,你們聊。”
胡寶強來了個一推二六五,似乎全沒他的事。
魏可心中一緊。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永陵警方來人,爲的隻能是馬頭鎮的案件,沒别的可能!
不過,魏可裝的毫不在意,對胡寶強冷冰冰的,反而是對永陵來的張副局長,比較熱情,不僅是主動和對方握手,還熱情地把明霞大師介紹給他認識。
雙方落座。
魏可這一方,他并不是孤身一人!
房間的正中,擺了一張矮幾,魏可與張副局長對面而坐,在魏可的旁邊偏後一步,坐着明霞大師,而在明霞大師的後面,又并排坐了七八位道士。
青羊觀的道士們,明顯是在給魏可撐腰,當他的後盾!
“貌昂先生,你認識我嗎?爲什麽對我這樣熱情?”
張副局長張口就問。
魏可笑道:“張局啊!您不是明知故問嗎?我奶奶的老家就是永陵馬頭鎮的,說不準什麽時候,還要回家鄉轉轉。張局您也是家鄉的父母官,咱倆是家鄉人啊!”
一句話,把張副局長說的微微發愣。
聽魏可說話的意思,他還準備回馬頭鎮的,若是他殺了馬頭鎮派出所的唐行軍等人,哪敢再回去!
不過,張副局長也不是白給的。
“貌昂先生,你不是會說華夏話嗎?我怎麽聽說,你在馬頭鎮的時候,這個說話的語調……”
“哈哈!張局,這事說起來,還真要讓您笑話呢!”
“什麽意思?”
“張局啊,在商言商,我雖然是個M甸人,但因爲奶奶的關系,對你們這邊的國情,還是很了解的!您看,我這副長相,一般人真不拿我當老外看!我也是沒辦法,聽人說,這邊的官員重視來投資的老外,我就故意裝着說話不順溜。這也就是爲了生意需要,見笑見笑!”
魏可口中打着哈哈,連連笑着抱拳施禮。
雙方的第一回合較量,可以說,魏可表現的輕松自如,毫無破綻!
他雖然不是警察,然而,要論對于審問與被審問者的尺度把握,比對面的警察局副局長,還要厲害!
特種兵,也是要學習審問技巧的。
現場,張副局長聽得很是失望,他當然不會去管,魏可爲什麽要去糊弄馬頭鎮的幹部,但魏可說的坦白,已經讓他确信,坐在自己對面的,真是一個生意人。
若不是一個生意人,誰去費心思折騰這樣的小把戲?
原本他對魏可的懷疑,至少有八九分,随着一番交談之後,不知不覺降低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