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宅子大到什麽程度?大到了,把一座小山,整個圍了進去!
王将軍泥鳅翻身,成了一條蛟龍,自然投桃報李,對于助他上位的北望先生,那是恨不得捧在手心裏,然而,這人不貪财,不戀名,除了送他一處好宅子,王将軍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感激人家。
于是在十年前,王将軍剛剛上位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親自選了個好地方,建了這處超大的宅子。
說是宅子,其實房子也不多。
最外面一圈圍牆,有一隊專門的栗敢自由軍戰士,負責巡邏守衛。
進了圍牆,是一條彎曲的青石路,沿着山坡一路往上,通向半山腰,到了綠樹掩映的半山腰上,才是幾間錯落有緻的房子,這裏是北望先生的内宅,他和自己的幾個随從,都住在這裏。
此刻,王将軍的車隊,已經來到了宅子的大門口。
“停車!你們幾個人擡着東西,其他人都在外面等,不得大聲喧嘩!”
來到這裏,就算是往事已經過去了十年,王将軍還是很感慨的,命令幾個警衛擡起一個怪模怪樣的大木頭架子,跟在後面,自己進了大門後,沿着青石路,慢慢往山上走。
陪着他的,是這處宅子的守衛隊長,名叫王小帥,恰恰是王将軍的一個遠房侄子。
“小帥,北望先生這一年裏,有沒有出過門?”
“報告将軍!從去年春節開始,先生從沒踏出過大院一步!不要說大院了,就是那片内宅,先生也很少出的,我記得還是春天的時候,先生出來過一次,在山坡上曬了曬太陽。”
“哎!這個人哪!”
王将軍聞言,重重歎口氣。
在他看來,北望先生啥都好,就是太清心寡欲!
當然了,也正是因爲這一點,他才愈發敬重這位來曆不明的先生,作爲華夏裔,王将軍熟讀三國,很清楚一點,諸葛亮雖好,卻太戀權,劉備借助諸葛亮的謀略,建了國稱了帝,到頭來,享受的還不如諸葛亮多,可以這麽說,劉備其實是爲諸葛亮,做了嫁衣裳。
所以,假如北望先生是個貪戀權勢的,嘿嘿!一切就兩說了!
“小帥,我再問你。前幾年我讓人從各地找來的幾個美女,北望先生讓她們住進内宅了嗎?”
“沒呢!”
王小帥搖頭,又賊兮兮道:“二叔,北望先生大概是不喜歡女人的,那些女人一直住在後山,是守活寡啊!不如,讓她們都走吧?我看着覺得挺可憐的!”
王将軍兩眼一瞪,大罵道:“混賬東西!别以爲老子不知道你的心思!你給老子記住,那些女人,是侍候北望先生的,誰敢動一指頭,老子扒了他的皮!北望先生喜不喜歡女人,也是你能議論的?我告訴你小順,踏踏實實給先生看門,其他的少想!你小子懂個逑!”
“是是!小帥知道了。”
王小帥吓得臉色發白,趕緊點頭答應。
半山腰上,一棵老松樹下,一老一少兩個男人,赤着上半身在打拳。
“爹!山下來人了!”
說話的是十七歲的少年郝思理。
别看郝思理年紀小,一副體格長得不賴,180的個頭,身上和胳膊上都是疙瘩肉,方臉,頗有男子氣概,唯一欠缺點的是眼睛,他的一雙眼睛,睫毛很長,還微微泛着一點淺藍色。
他是混血,這副相貌放在外面,就是标準的帥哥,能迷死一大票小姑娘!
但,放在這個鳥不生蛋的山裏,長得再帥也不能當飯吃,反而是被他老爹郝連龍整天逼着打拳、練槍法,日子過得沒滋沒味,要不是怕他爹揍他,早就跑去栗敢城裏待着去了。
這時,郝連龍往山下小路上看了一眼。
納悶道:“是王将軍來了,擡的什麽東西?思理,去禅房裏通知北望先生!回來的時候,順路去和你晉淮叔、阿慶嫂子都打個招呼。王将軍不常來,估計有事情和先生談,讓你阿慶嫂子準備茶點。”
郝思理把一件青布褂子披在身上,又把一條挂着手槍的皮帶搭在肩頭,不滿道:“不就是一個土匪!”
“你個小兔崽子!”
好連龍氣得罵道:“土匪怎麽了!先生怎麽教育你的?這天底下就沒有好人和壞人的區别!你個小混蛋,整天不好好練武,再敢胡說八道,老子扒了你皮!”
“我不就是在自己老爹面前說兩句,至于嗎?”
“滾!先生對咱郝家有恩,隻要先生在一天,咱們郝家人就要跟着先生一天!你管别人是不是土匪?你爹我老了,快不中用了,等以後先生有事外出,你就是先生的護衛!有先生在,不用你動腦子,你想那麽多幹啥!”
“爹您龍精虎猛的,一到晚上,我娘都折騰不過你!您不老!”
“你個混小子!氣死老子了!”
郝連龍聽了,頓時氣得一張臉都綠了,作勢要來抓郝思理,吓得郝思理扭頭就跑。
見兒子跑了,郝連龍才氣哼哼穿起衣服。
其實,這裏的人都知道,郝連龍平常罵兒子罵得兇,但真要說動手揍兒子,還是很少的。
因爲,舍不得!
當初他跟着北望先生來到栗敢的時候,已經是四十而不惑,後來在這裏認識了一個洋妞,那洋妞爲他生下了郝思理,這是标準的老來得子,一晃近二十年過去,郝思理還沒成年,郝連龍已經奔60,這樣的一個兒子,就算再不成器,他郝連龍也舍不得揍。
内宅有貴客到,終于有了點人氣。
沒辦法,這地方等于是在山裏,人又少,平時經常連個人影都見不到。
“先生,您小心着點,别絆着!”
郝思理扶着一個相貌清癯的中年人,從禅房裏慢慢走出來,這個時候的郝思理,已經沒有了絲毫的頑劣,态度恭敬而小心,就像變了個人。
中年人,長得瘦瘦高高的,身上穿一件灰布袍子,手裏捏一串佛珠。
這副打扮,有點不像一個現代人。
“思理啊!你北望叔身子骨沒那麽弱!”
北望先生樂呵呵道:“我記得你快滿18歲了吧?等夏天的時候,我安排你去國外留學。一個大小夥子,總待在這種地方,也不是個事!年輕人,還是多讀書,多見世面的好!”
“先生您說的太對了!但我爹那個老頑固……啊!先生,您可别告訴我爹,我又叫他老頑固了!”
郝思理小心地往四周看,似乎害怕他爹突然跑出來。
北望先生哈哈笑道:“你這小子!放心好了,今年,你爹就是再怎麽反對,我也把你送出去!你從小和你娘學的英語,又跟你晉淮叔學的其他學科,到了國外,肯定不比其他人差!”
“謝謝先生!等我在外面學幾年,開闊了眼界,就回來保護先生!”
“不用!思理我和你說,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你和你爹不一樣,不用你圍着我轉,你長大了,也應該有屬于自己的生活。這天下大得很,栗敢,連個小角都算不上!”
北望先生說到這裏,擡頭看天。
他的原本平靜的目光中,似乎有一種情緒在湧動,有憂傷,也有快樂,像是在回憶,很是古怪。
不過,在他身邊的郝思理,已經開心得完全注意不到其他。
長這麽大,他從來沒有出過栗敢的範圍!
所有對栗敢之外的世界的了解,都來自于書本,現在,再過半年他就能出去留學了,這就像一個在山村裏長大的孩子,即将去大城市裏上大學,能不激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