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摩智一怔之下,随即省悟,暗叫一聲“不好!”急忙向枯榮禅師的身前瞧去,果然原本擺放在他身前的幾卷卷軸已經消失無蹤,心中再無懷疑,知道枯榮這老僧在明知不敵的情況下,竟然将六脈神劍的圖譜給燒了,先前所爲不過是虛張聲勢,防他搶奪阻止而已。
本因等均是精研一陽指的高手,一見黑煙,便知緣由,因此才會面現悲色。心知師叔是甯爲玉碎,不爲瓦全,甘心将這鎮寺之寶毀去,也決不讓之落入敵手。好在六人心中分别記得一路劍法,待強敵退去,再行默寫出來便是,隻不過祖傳的圖譜卻終是就此毀了。
鸠摩智不禁又驚又怒,他素以智計自負,想不到今日卻接連兩次敗在枯榮大師的手下,六脈神劍劍譜既已毀去,則他此行便是徒然結下個強仇。卻是毫無收獲,雖然不能說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卻也實是大大不值。
不過鸠摩智能夠成爲一國國師,城府自是極深,轉瞬間便恢複了平靜,站起身來合什說道:“枯榮大師何必剛性至斯?貴寺寶經因小僧而毀,小僧心中大是過意不去。好在此經非一人之力所能練成,毀與不毀,原也無多大分别,小僧這就告辭了。”
說着話鸠摩智微一轉身,似乎将要出門的樣子,然而就在這時。不料鸠摩智身形剛剛轉到一般,腳掌突然在地上一點,身形驟然如閃電般蹿出,一掠數尺來到保定帝的身前,伸手一把便将保定帝的右手腕脈扣住,說道:“敝國國主久仰保定帝段皇爺風範,渴欲一見。便請段皇爺屈駕,赴吐蕃國與敝國國主一叙吧。”
這一下變出不意,在場衆人俱是大吃一驚,想不到鸠摩智堂堂吐蕃國師,大輪明王,竟會忽施突襲,以保定帝的武功之高,竟也措手不及着了道兒。一下子被扣住了脈門。堂堂先天高手,竟是一下子便爲人所制,生死操于人手。
“大和尚,看劍!”
不過天龍寺衆僧雖然沒能反應過來,卻不代表就沒人反應過來了。作爲穿越衆的林天可從來沒把鸠摩智真當成是得道高僧,早就知道其卑鄙無恥德性的林天可是一直都在防備着。因此在天龍寺諸僧還未從驚愕中反應過來之時,林天卻已經拔劍出手了!
鸠摩智突襲剛剛得手。還未來得及高興,便覺眼前寒光一閃,一道淩厲劍氣竟然已經刺到了面前,幾乎是喝聲剛剛傳到。劍便也跟着到了。
鸠摩智頸間的肌膚都被蕩起的罡風刺得生疼,一絲驚悸驟然在他的心頭升起,心下一緊,空着的左掌向上急揮,一記火焰刀應手而出,徑直劈向着疏忽而來的劍鋒。隻是沒有料到他這邊才剛将火焰刀劈出,拿到森冷劍光驟然一偏轉,在避過火焰刀罡的同時,向着他抓着保定帝的右臂切割而下。
鸠摩智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快的劍,即便是以他的武功,突遭襲擊之下竟然也難以從容應變,來不及去想太多,爲了保全自己的右臂,隻得松開保定帝猛地回縮,這才将淩厲劍光險險讓過。
這兩下兔起鹘落,都發生在頃刻之間,上一刻鸠摩智才突施偷襲将保定帝擒下,下一刻林天便劍逼鸠摩智又将保定帝從對方的手掌下救了出來!
保定帝段正明脈門一受制便即運内力急沖,隻是鸠摩智内力修爲遠高于他,任他怎麽以内力沖震也未能掙開。不過鸠摩智這麽一撒手,段正明這可就擺脫了束縛,當即反手一掌便向着鸠摩智的胸腹拍去,因爲惱怒對方無恥偷襲,段正明這一掌卻是使用了全力,沒有絲毫留手!
鸠摩智畢竟是天龍世界中數得着的頂尖高手之一,在瞬間的慌亂之後便已經反應了過來,左手一記火焰刀向着一劍落空還未來得及收劍回撤的林天劈出,右手一記大金剛掌直接向着保定帝擊來的手掌迎了上去。
“砰!”“喀嚓!”
兩個不同的響聲幾乎同時響起,一聲是鸠摩智與保定帝對掌所發出的聲響,另外一聲則是鸠摩智所發火焰刀劈在牆壁之上,将木質牆壁劈碎擊破的響聲。
保定帝身形一晃,仿佛醉酒一般向後踉跄幾步方才站穩,臉色先是一紅,緊接着又變得蒼白起來,保定帝的内功修爲畢竟比不得鸠摩智,此番與之硬碰硬的對拼一掌,頓時吃了不小的虧。
相比之下,林天就顯得明智多了,一擊得手之後便即退避。憑借着反應迅速,身法迅捷,讓過了鸠摩智的淩厲一擊,毫發無損。
這時候天龍寺諸僧也已反應了過來,本觀、本因、本參、本相四人俱是踏步上前,一齊将受傷的保定帝護住,向着鸠摩智怒目而視。
一直藏在枯榮大師身前的段譽也忍不住站起身來搶步來到保定帝的身前:“伯父,您沒事吧?”
就連一直面壁枯坐的枯榮大師雖未轉過身來,也是猛一催力,竟是連人帶座下蒲團向後滑出丈許,正好來到保定帝的身邊,伸手握住保定帝的手,催動内力替他療傷。
本因方丈怒聲道:“鸠摩智,我們敬你是吐蕃國師,大德高僧,一直以禮相待,但你卻突施偷襲,行此卑鄙之舉,難道不覺得與你的身份不相稱麽?”
枯榮被逼無奈焚燒祖傳劍譜在前,保定帝突受偷襲遭擒在後,天龍寺早已與鸠摩智接下了大仇,因此本因說起話來也不像先前那麽客氣了。
而本觀、本參、本相等也是個個凝神戒備,隻待勢頭稍一不對,便即出手與鸠摩智厮殺。
鸠摩智對怒氣沖沖的本因等人視若無睹,轉而将目光看向一旁已經收劍而立的林天,道:“不知林少俠師出何門,尊師是誰?小僧實在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高人,才能教導出林少俠這般的少年英傑來!”
鸠摩智這話乃是有感而發,他自到牟尼堂之後,雖經本因方丈介紹,卻并沒有将林天放在眼裏。畢竟林天聲名不響,又是年紀輕輕,再厲害又能厲害到哪裏去?可他沒想到,就是這個他根本沒有看在眼裏的年輕人壞了他的好事。
自鸠摩智踏進牟尼堂後,保定帝始終不發一言,未露任何異狀,可是要使得動這六脈神劍,雖不過是六劍中的一劍,也必須是第一流的武學高手,内力修爲異常深湛之士才行。
武林之中哪幾位是第一流好手,各人相互均知,畢竟每一個能夠臻入一流之境的武者,無不是修練年長,身經百戰之輩,斷沒有無端憑空蹦出一個來的道理。而鸠摩智此番來天龍寺乃是有備而來,于大理段氏及天龍寺僧俗名家的形貌年紀,都打聽得清清楚楚,各人的脾性習氣、武功造詣,也已都琢磨了個十之八九。
他知天龍寺中武功臻入一流之境,能夠對他構成威脅的高手,除了枯榮大師外,還有方丈本因,本觀、本參、本相等四人,現下忽然多了一個“本塵”出來,這人的名字從未聽過,而内力之強,絲毫不遜于其餘“本”字輩四僧,豈不令人生疑?
再看這本塵雍容威嚴,神色間全是富貴尊榮之氣,不像是年深苦修的僧人,倒像是身處高位、榮享富貴的貴人,鸠摩智便猜到這個所謂的“本塵”多半就是大理段氏的俗家第一高手保定帝段正明了。因此才會在奪取劍經無果的情況下臨時起意,忽然對保定帝動手。
本來他出其不意之下。已是将保定帝擒下,而天龍寺諸僧一時間也根本沒有反應過來。若是沒有林天的驟然插手,保定帝段正明此時必是還安然在他的掌握之中,即便天龍寺諸僧如何惱怒,投鼠忌器之下隻怕也不敢對他出手,他便能大模大樣的帶着保定帝從天龍寺離開。
屆時雖然沒能取得六脈神劍劍經,但能夠将大理國君擒回吐蕃。收獲之大還要在一部六脈神劍劍經之上。畢竟六脈神劍雖然厲害,了不起也不過是一部武學秘籍,但若能将保定帝擒拿帶回吐蕃國,甚至能夠改變兩國的局面,影響到天下大勢,孰輕孰重自不必說。
隻是沒想到他的一番如意算盤。沒有被天龍寺諸僧所阻,卻壞在了一直被他所忽視的林天身上。
林天淡淡一笑道:“家師乃是一介閑雲野鶴,便是說出來明王未必知曉,不說也罷。”林天這倒是沒有說謊,他印象中的張三豐正是一副閑雲野鶴隐士高人的模樣,倚天之中的武當若不是有他的幾位師兄弟照看的話,同時忌憚張三豐年輕之時打下來的名頭的話,也不會成爲和少林齊名的武林泰鬥。
鸠摩智搖頭歎息道:“林少俠實在太過謙了,尊師能夠教導出少俠這般人物。必是一位有通天徹地之能的世外高人。本來小僧還想詢得仙鄉高名,有暇前去拜會請教一二,不想少俠卻吝于告知,實是可惜,可歎!”
林天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譏诮之意,道:“明王你也不必打探我的師承來曆了,在我下山的時候師父明确跟我說過。我一旦下山,便與他再無關系,在江湖中無論是揚名立萬,還是遭遇災厄,都與他毫不相幹,所以如果明王若是覺得看我不順眼,有什麽手段盡可使用。不必擔心會有人替我出頭。”
鸠摩智的眼中精光一閃,道:“林少俠你誤會了,小僧對你其實并無惡意,隻是少俠你的某些舉動卻讓小僧我不能不誤會。”
林天道:“我本無意與明王爲敵。隻是明王此番舉動,實在與你的身份不太相稱,便是我這旁觀之人也有些看不下去。不過既然出手了,那也沒什麽可說的,明王若是對此心中有氣,有什麽手段盡管使用,在下接着便是!”
林天此言一出,天龍諸僧不禁一陣動容。
他們本來也與鸠摩智一般,也沒太将林天這個年輕人放在心上,之所以請林天前來,也不過是想讓他做個見證而已,實沒想能從他的身上得到什麽助力。
誰料想鸠摩智對保定帝突施偷襲,衆人皆沒反應過來,是林天及時出手才将保定帝給救了下來,現如今眼看着又因爲此事與鸠摩智這個絕頂高手、一國國師結下仇怨,作爲一個外人,能夠幫忙幫到這個份上,實在是仗義得無以複加,由不得他們不爲之感動。
本觀、本參等人忍不住向保定帝段正明看去,想從他這裏知道這林天到底與段家是何關系,爲何願意爲段家如此出死力,難道就不知道得罪鸠摩智的嚴重後果麽?
保定帝心中也是一陣的感動,林天自從出現以來,可以說一直在幫他們段家的忙,幾次三番爲救段譽而出力,這次又因爲救他而與鸠摩智這等強敵結仇,對他們段家可說是仁至義盡了,而更可貴的是直到目前爲止,林天還未從他們段家得到任何的好處。
這也讓保定帝不禁暗歎自家侄兒好運,離家出走一趟竟然便能交回這樣一個萬裏難尋其一的好朋友來。同時也有些自責自己剛剛見到林天隻是還對林天抱有戒心,現在想來實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天龍諸僧和保定帝等人卻不知道,其實林天根本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麽偉大。首先,他并非對段家一無所取,而是早已經将段家祖傳的最高絕學六脈神劍偷學到手,隻是段家衆人不知道而已。
再者說鸠摩智在林天的眼中也并不是什麽不能招惹之輩,鸠摩智吐蕃國師的身份雖高,但也隻能震懾一下段家這等對吐蕃國力有所忌憚的勢力,對于林天這種浪蕩江湖了無牽挂,注定隻是天龍世界一個過客的人來說,根本就沒有半點的震懾力。連滿清和蒙元這種大帝國的皇帝他都敢動,區區一個吐蕃國又算得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