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小沙彌當前引路,林天跟随着出了房門。雖說林天不久前才剛從牟尼堂回來,對去那裏的路徑很熟悉,不過他自然不會傻得表現出來,裝作一副不識路的樣子,乖乖的跟在小沙彌的身後。
一行二人過了瑞鶴門。經幌天門、清都瑤台、無無境、三元宮、兜率大士院、雨花院、般若台,來到一條長廊,沿長廊更向西行,不多時便來到幾間木屋之前。正是牟尼堂到了。
兩人才剛剛來到牟尼堂前,便見牟尼堂的房門“嘎吱”一開,三人腳分先後從中迎了出來,正是本因方丈,保定帝段正明和段譽三人。卻是天龍寺衆高手在屋中就已經聽到了林天和小沙彌的腳步之聲,于是開門出迎。
“陛下,您怎麽……”
林天佯裝吃驚的看向段正明,雖然他之前便已經知道段正明已經削發剃度,作了僧人打扮,但這個時候當然不能表露出來。
“賢侄,你先請進,此事容我進屋再與你細說。”保定帝道。
那個帶路的小沙彌向着本因等躬身施了一禮便恭敬的退了下去,林天則跟着段正明等人進了牟尼堂。
進了牟尼堂,林天發現原本挂在四壁上的六脈神劍劍譜已經收了起來,都擺放在了枯榮的身前。
在段正明的介紹下林天與本觀、本參、本相等人一一施禮見過,而枯榮長老則面壁而坐,并未與林天見禮。林天知道枯榮是坐枯禅,連與本因等人都是背對說話,因此也不以爲怪。
不過看衆人與他以禮相見的架勢,不像是要對他興師問罪的樣子,心中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氣。
接下來段正明向林天簡單的介紹了一下鸠摩智向天龍寺送上拜帖,想要借取天龍寺的鎮寺絕學六脈神劍去祭奠故友慕容博之事,以及他削發剃度的原因,随即又向林天說了一下這次請他來牟尼堂的用意。
聽完段正明的叙述,林天這才明白是怎麽回事。原來天龍寺衆僧也知道此番鸠摩智前來借六脈神劍的劍譜,隻怕少不了要起争執,到時候鸠摩智若是不能如願,去外面诽謗天龍寺蠻橫無理,難免誤人視聽,所以在林天委托小沙彌前來通傳之後,枯榮便提議将林天這個第三方請來做個見證!
林天稍微猶豫了一下,便即答應了下來。段正明等人既然出口相求,他也不好拒絕,況且他也知道。鸠摩智此番前來免不了要與天龍寺衆僧較量一番,他也正好可以趁此機會見識一下火焰刀和六脈神劍的威能。
當下本因方丈取過一個蒲團給林天,林天便在牟尼堂坐下,段正明等人繼續揣摩六脈神劍的心訣劍法。
過了不久,忽聽一聲若有若無的梵唱遠遠飄來,聲音飄忽難定,也不知是自哪裏發聲。倒好像是在天際傳來的佛音一般。林天頓時心中一警,知道這乃是内力極高深之輩所爲,十有八九,是鸠摩智到了。
果不其然,就聽面壁而坐的枯榮大師忽然說道:“善哉,善哉!大明輪王駕到。你們練得怎麽樣了?”
本參道:“雖不純熟,似乎也已足可迎敵。”
枯榮道:“很好,本因,我不想走動,便請明王到牟尼堂來叙會吧。”
“是!”本因方丈答應一聲,起身走了出去。
本觀取過五個蒲團,一排的放在東首。西首放了一個蒲團。自己坐了東首第一個蒲團,本相第二,本參第四,将第三個蒲團空着留給本因方丈,保定帝坐了第五個蒲團。段譽沒有坐位,便站在了段正明的身後。
段正明回頭看了侄兒一眼,道:“譽兒,待會激戰一起。室中劍氣縱橫,大是兇險,伯父不能分心護你,你到外面走走去吧。”
段譽心中一陣難過,說道:“伯伯,我……我要跟着你,我不放心你與人家鬥劍……”說到最後幾個字時。聲音已有些哽咽了。
段正明被段譽的孝心所感,也不由得微微動容。
便在這時,忽聽枯榮大師道:“譽兒,你坐在我身前。那大輪明王再厲害,也不能傷了你一根毫毛。”他聲音仍是冷冰冰的,但語意中卻頗有傲意。
“是。”段譽答應一聲,彎腰走到枯榮大師身前,不敢去看他臉,也是盤膝面壁而坐。枯榮大師的身軀比段譽高大得多,将他身子都遮住了。
段正明頓時放下心來,枯榮大師不僅在天龍寺輩分最高,身份最尊,實力也是最強,一身禅功足以傲視當世,要保護段譽自是綽綽有餘。
段正明轉而又向林天道:“淩賢侄,一會兒你也要小心些才是。”
林天微笑點頭:“陛下請放心,我自會小心的,在下武功僅僅做個觀衆,自忖還是沒問題的。”
當下林天拿起自己的蒲團,走到南邊靠着牆壁坐下,安心等待好戲上演。這可是現場觀看的武俠大片啊,林天特意爲自己找了一個好的位置坐下。
牟尼堂中衆人各自準備,霎時間寂靜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隻聽得本因方丈的聲音在屋外響起:“明王法駕,請移這邊牟尼堂。”
這時就聽另一個聲音道:“有勞方丈領路。”
聽聲音甚是親切謙和,彬彬有禮,一點也不像是強兇霸橫之人,應該就是大輪明王鸠摩智了。
除了說話的兩人之外,聽腳步聲還有八九個人,腳步聲卻比兩人粗重了許多。牟尼堂乃是天龍寺中要地,尋常寺衆平時不許靠近,想來這些人多半是鸠摩智所帶來的随從。
就聽闆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本因方丈說道:“明王請!”
“失禮了。”那大輪明王客氣一句,便舉步進了堂中,率先向着枯榮大師合什爲禮,說道:“吐蕃國晚輩鸠摩智,參見前輩大師。有常無常,雙樹枯榮,南北西東,非假非空!”
林天不通佛法,聽不懂這四句偈言是什麽意思,但在場的衆多天龍寺高僧卻是不由得心中一驚,暗道這大輪明王博學精深,果然名不虛傳。竟是一見在面便道破了枯榮大師所參枯禅的來曆。
世尊釋迦牟尼當年在拘屍那城娑羅雙樹之間入滅,東西南北,各有雙樹,每一面的兩株樹都是一榮一枯,稱之爲‘四枯四榮’,據佛經中言道:東方雙樹意爲‘常與無常’,南方雙樹意爲‘樂與無樂’,西方雙樹意爲‘我與無我’,北方雙樹意爲‘淨與無淨’。茂盛榮華之樹意示涅般本相:常、樂、我、淨;枯萎凋殘之樹顯示世相:無常、無樂、無我、無淨。如來佛在這八境界之間入滅,意爲非枯非榮,非假非空。
枯榮大師數十年靜參枯禅,還隻能修到半枯半榮的境界,無法修到更高一層的‘非枯非榮、亦枯亦榮’之境,是以一聽到大輪明王的話。便即凜然,說道:“明王遠來,老衲未克遠迎,還請明王恕罪。”
大輪明王鸠摩智道:“天龍寺威名,小僧素所欽慕,今日得見莊嚴寶相,大是歡喜。”
林天定睛向這天龍世界中赫赫有名的大輪明王鸠摩智瞧去。隻見他一身黃色僧袍。不到五十歲年紀,布衣芒鞋,臉上神采飛揚,隐隐似有寶光流動,便如是明珠寶玉,自然生輝。令人一看便忍不住心生欽仰親近之意。
不過林天卻知道。别看這鸠摩智長得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實際上可不是個善茬,在原本的曆史上,他做的惡事可不少,說是大奸大惡之輩也不過分,若非後來被段譽以北冥神功吸去了他的一身内力,從而大徹大悟。隻怕也不能在曆史上留下一代高僧的美名。
再從闆門中望出去,隻見門外站着八九個漢子,面貌大都猙獰可畏,不似中土人士,自是大輪明王從吐蕃國帶來的随從了。隻是身份不夠,不能進屋,所以留在了屋子外面。
在林天打量鸠摩智的同時,鸠摩智也注意到了林天。畢竟牟尼堂内人雖然不少,但做俗家打扮的卻隻有林天和段譽兩人。而段譽又藏在了枯榮禅師的身後,這樣一來林天就顯得十分顯眼了。
目光掃過林天,鸠摩智的眉頭不禁微微一皺。他此番乃是有備而來,将天龍寺的底細大多已打探清楚,知道枯榮等人一向都是閉關清修,不見外人的。可林天這個年紀。這副打扮,怎麽看都不會是天龍寺中人,這卻是爲何?
想到這裏,鸠摩智問道:“本因方丈。不知這位少俠是……”
本因淡淡一笑,爲他介紹道:“明王,這位乃是中原來的武林俊彥林天林少俠,此番來到大理,前來敝寺拜訪,恰逢明王前來,便一并來此想要一睹明王風範。”
林天當即站起身來,向着鸠摩智抱拳一禮道:“在下雖在中原,也早聽人說過大雪山大輪明王的名頭,知道明王乃是佛門高僧,武林前輩,心中好生仰慕。因此聽聞明王前來,便鬥膽請求幾位高僧攜來見面,失禮之處還望明王見諒。”
“林少俠客氣,貧僧愧不敢當。”鸠摩智嘴上客氣着,頭腦中念頭飛轉,不住的思索中原武林到底有什麽厲害的人物是姓林的,這林天是何來頭。
隻是盡管他想破了頭,也想不出林天的來曆,他哪裏知道,林天根本就不是天龍世界的人,降臨天龍世界也才兩年有餘,其中大部分時間還在曼陀山莊閉關完善獨孤九劍,第一次大足天龍江湖,直接奔着無量山而來,除了沿途客串了兩次盜聖,解決了自己的經濟問題外,根本就沒有什麽名氣,鸠摩智又怎麽可能聽說過他呢?
這時就聽本因方丈道:“明王請坐。”
鸠摩智當即道謝坐下。思之再三也想不出林天的來曆,鸠摩智索性也就不再去想。雖說林天的出現乃是在他的預料之外,算是一個變數,不過看林天的年紀,想必武功也太高不到哪裏去,即便有變數也隻是一個小變數,他完全能夠應付得來。
坐下之後,鸠摩智雙手合什說道:“先前小僧遣人送上之拜帖諸位高僧想必也看了,昔年小僧與姑蘇慕容博先生邂逅相逢,講武論劍。這位慕容先生于天下武學無所不窺,無所不精,小僧得彼指點數日,生平疑義,頗有所解,又得慕容先生慨贈上乘武學秘笈,深恩厚德,無敢或忘。”
說到這裏,鸠摩智臉上顯現出一絲悲傷之意,道:“不意大英雄天不假年,慕容博先生西歸極樂。小僧爲報故人,才想向貴寺借取六脈神劍寶經以祭之,不情之請,還望衆長老慈悲!”
本因方丈道:“明王與慕容先生相交一場,即是因緣,緣分既盡,何必強求?慕容先生往生極樂,蓮池禮佛,于人間武學,又豈會再在意?明王此舉,不嫌畫蛇添足麽?”
鸠摩智道:“方丈指點,确爲至理。隻是小僧生性癡頑,閉關四十日,始終難斷思念良友之情。慕容先生當年論及天下劍法,深信大理天龍寺“六脈神劍”爲天下諸劍中第一,恨未得見,引爲平生最大憾事。”
本因眼中精光一閃,道:“敝寺僻處南疆,得蒙慕容先生推愛,實感榮寵。但不知當年慕容先生何不親來求借劍經一觀?”
鸠摩智長歎一聲,慘然色變,默然半晌,才道:“慕容先生情知此經是貴寺鎮刹之寶,坦然求觀,定不蒙允。他道大理段氏貴爲帝皇,不忘昔年江湖義氣,仁惠愛民,澤被蒼生,他也不便出于一己私欲偷盜強取。”
本因道:“多承慕容先生誇獎,慕容先生瞧得起大理段氏,我等不勝榮幸。隻是明王既與慕容先生友,須當體念他的遺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