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還沒等彭連虎邁步下場,忽聽身旁的三頭蛟侯通海一聲怒喝:“臭小子,你在這裏?别跑!”緊接着就見侯通海“當啷啷”一聲從背後拽出一柄短柄三股鋼叉,縱身躍入場中。
衆人見侯通海手執兵刃躍入場中,自是要相助小王爺完顔康,彭連虎頓時心生不悅,他明明已經說了要出手幫小王爺,侯通海這時候下場幫忙,這不是搶他的活計掃他的面子麽?要不是看在他與侯通海的師兄鬼門龍王沙通天交情甚厚的份上,他非得出手狠狠教訓這侯通海一通不可。
楊鐵心和穆念慈兩人聽這侯通海與參仙老怪梁子翁等人接話,知道他也是小王爺府中人物,當即父女二人不約而同的就準備出手将其攔住,不讓他去幫忙圍攻郭靖。雖然對方人多勢衆,但情勢逼到此處,他們也隻有一拚了。
哪知衆人都猜錯了,侯通海下場之後并沒有奔向郭靖,而是直向對面人叢中的一個滿臉煤黑、衣衫褴褛的瘦弱少年沖去,那少年見他沖來,頓時驚叫一聲叫聲轉頭就跑。接着又有四人從侯通海的這一邊蹿出,提刀挺槍随後緊追,卻是黃河四鬼。
林天尋聲看去,隻見那少年正是之前在張家口與他們辭别的黃蓉,再看侯通海和黃河四鬼見了她就像見了殺父仇人一般的那副瘋狂樣,一想就知道肯定是之前黃蓉搶在他和郭靖之前去赴黑松林把侯通海和黃河四鬼狠狠的戲弄了一番,這才能讓幾人如此暴怒如狂。
正在與楊康拼鬥的郭靖一眼瞥見那人正是他和林天新交的好友黃蓉,後面還有侯通海和黃河四鬼手執兵刃殺氣騰騰的追趕,心裏一急,也就沒心思再與楊康打下去了,當即跳出戰圈,叫道:“且住!我出去一下,咱們倆回頭再打。”
楊康這段時間一直被郭靖壓制在下風,也被逼得與郭靖硬拼了幾次,着實吃了幾個悶虧,若非郭靖一直沒下狠手,他此時恐怕早就被打趴下了。因此一見郭靖停手他是求之不得,自然不會再自讨苦吃的纏着郭靖不放,趁機退到一邊抽出汗巾不住的擦汗。
就在這時,忽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隻見黃蓉嘻嘻哈哈的奔回,侯通海在後面緊追不舍,卻不見了黃河四鬼,也不知哪裏去了。侯通海連聲怒罵,搖動鋼叉,一叉又一叉的向黃蓉的後心刺去,鋼叉三股叉尖在日光下閃閃發亮,叉身上套着三個銅環,搖動時互相撞擊,當啷啷的直響,煞是駭人。隻是黃蓉的身法甚是敏捷,任憑侯通海如何努力去刺,鋼叉卻總是差了一些無法刺着。
等侯通海追到近前,衆人更是無不失聲而笑,原來在他左右雙頰上各有一個黑黑的五指掌印,顯然是被黃蓉打的。
林天見此情景也是啞然失笑,暗笑黃蓉頑皮可愛,膽大包天,竟然這麽戲弄侯通海他們。因爲以他的眼光早就看出來了,黃蓉的武功雖說比黃河四鬼要強上不少,但比起侯通海還是要弱上一些的,隻是倚仗着身法輕靈多變才能與侯通海他們戲耍周旋。同時心中也不禁暗贊黃蓉家學淵源,桃花島的武學果然不凡。
黃蓉就這樣帶着侯通海在大街之上人群之中奔來逃去,百般戲弄,直把侯通海氣得暴跳如雷卻又毫無辦法,隻能跟個尾巴似的在後面緊追不舍。在場衆人一時間也都無心他顧,都看他們兩個演出的這場鬧劇。
就在這時,忽然聽見不遠街口處傳來一陣喝道之聲,十幾名軍漢健仆手執藤條,向兩邊亂打,驅逐閑人,衆人紛紛往兩旁讓道,接着就見轉角處六名壯漢擡着一頂繡金紅呢大轎過來。楊康帶來的那些仆從頓時叫道:“王妃來啦!”
見此情景,楊康眉頭微微一皺,回身想那些仆從罵道“是誰這麽多事去禀告王妃的?”
衆仆從都不敢回答,等繡轎擡到比武場邊,趕忙一齊上去侍候,一來是獻殷勤,二來也是躲避楊康。他們這些常在楊康身邊伺候的人都知道,他們這個小王爺可不是什麽好性子的人,現在又正是氣兒不順的時候,還是躲遠點好。
就見那繡轎停下,轎簾微微挑起,露出一個女子秀麗的面容,對楊康說道“你不好好的在王府裏呆着,怎麽跑出來跟人打架?這大冷的天,連外衣都不穿,小心着涼!”
一旁的楊鐵心聽到那嬌柔的聲音,頓時心頭如中雷轟電震,急忙扭頭看去,等一眼看見那轎中女子的容顔,更是身子猶如泥塑木雕般釘在地下,再也動彈不得。原來這轎子裏的女子正是他苦尋了十八年的妻子包惜弱!
眼見轎中之人竟然是他苦尋了十八年的妻子,楊鐵心頓時癡傻,下意識的一步一步向那轎子走去,隻盼着能夠與久别的妻子相會,卻是一時忘了眼下的場景。不過還沒等他走到轎子跟前,就被那随轎而來的軍漢健仆攔住,推了他一把:“滾開,這兒也是你這種人能靠近的地方麽?”
楊鐵心這才算回過神來,意識到身處何等局面。隻是眼見這苦尋多年的妻子就在眼前,還是忍不住想要沖到跟前去說上兩句話,問一問她這些年來是哪裏去了,爲什麽會變成這什麽王妃。
可就在他将要将想法付諸于行動之際,忽覺有人按住他的肩膀,頓時一股難以抗拒的沛然大力将他固定在原地。楊鐵心吃了一驚,連忙回頭看去,發現此人正是一直在一旁喝酒看熱鬧的林天。
林天見到王妃的轎子來了,楊鐵心忽然失魂落魄的往前湊,頓時猜出是怎麽回事,連忙上前制止,免得讓楊鐵心當街鬧出什麽不可收拾的狀況來,畢竟對方好手不少,雖然這幫人林天沒怎麽放在眼裏,但這裏并是燕京,是金人的地盤,真要是大動幹戈,就算是林天和郭靖能夠安全離開,這楊鐵心和穆念慈父女卻肯定要落入金人之手。既然林天已經摻和了一腳進來,自然不希望看到楊鐵心再次慘死,穆念慈落入楊康的魔爪了。
“這位大叔不必驚慌,相信這王妃應該也不是不講理之人,理應不會爲難我們才是,有什麽事情等度過了今日之局再說!”林天旁敲側擊的對楊鐵心說道。
聽了林天的話,楊鐵心的臉色趨于緩和,心情也冷靜了下來,意識到此時此地卻是不适合去與妻子相認,如果隻有他自己倒也罷了,可現在的情形卻是牽連甚多,一不小心就可能把女兒穆念慈和仗義出頭的郭靖都給連累了,這卻不是他所想看到的了。
林天這邊剛剛穩住了楊鐵心,楊康那邊卻又出幺蛾子了。隻見楊康從身邊仆從的手中接過外衣重新穿上,然後湊到轎邊和轎裏的母親包惜弱應付了幾句,也不知說了些什麽哄騙的話将包惜弱糊弄了過去,命那些轎夫仆從又将王妃給擡走了。楊鐵心一直向那邊關注着,眼見包惜弱又走了,頓時一陣的懊惱遺憾,不過考慮到情勢不對,卻沒有上前去阻攔。
眼見他母親走了,楊康頓時一臉陰郁的轉回來,走到靈智上人、參仙老怪梁子翁和千手人屠彭連虎三人的身前躬身一禮,向着場中的郭靖道“上人,參仙,彭寨主,這小子出頭亂管閑事,讓本公子顔面掃地,我實在有些咽不下這口惡氣,還請三位能夠出手幫我料理了這小子,事成之後本公子一定上禀父王,讓父王重重的感謝三位。”
靈智上人、梁子翁和彭連虎三人聞言臉上頓時都顯露出一絲不悅之色,因爲聽楊康的意思,竟似是想讓他們三人一起出手收拾掉郭靖,這讓三人心中都有些不痛快,他們各自都是名動一方的高手,想要收拾一個江南七怪的弟子還需要聯手麽?
楊康也是精明之輩,一看三人的臉色立時就猜到了三人的心思,于是連忙彌補,話音不斷的繼續笑問道“卻不知三位誰肯屈尊降貴去收拾那個渾小子?”
三人一聽這話,原本心中湧起的那一絲不快頓時消散,原來是小王爺的話沒說全,并非是想讓他們三人一起出手,而是他們曲解小王爺的意思了。想到這裏,三人的臉色頓時恢複平常,相互看了一眼,梁子翁笑着對彭連虎道“彭老弟,之前你不就準備下場了麽?這件事就麻煩你了吧。”
“好。”彭連虎點頭答應,腳一點地身形便向郭靖飛撲而去,一隻手掌閃電般探出,在空中蓄勢向郭靖重重擊去。
林天見狀又來了興趣,郭靖的武功爲自己調教了兩年比原著之中高出了許多,但自己傳給郭靖的大力金剛指和震天鐵掌威力驚人,郭靖雖然對這兩項絕技都修煉出了幾分火候,但還對敵之時還是有些拿捏不準,在蒙古的時候就用這兩項絕技誤傷過人,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之下,郭靖并不願意用這兩項絕技和人對敵。加上蒙古大漠确實沒有什麽太出色的高手,加上郭靖身居九陰真經的内功和龍象般若功這一絕技,哪怕是簡單的招式在郭靖手中都威力十足,這讓郭靖雖然把大力金剛指和震天鐵掌這兩項絕技修煉的十分純屬,但對敵經驗就差遠了。此時郭靖的武功應該和這幾人差不多,所示不用這兩項絕技隻用江南七怪所傳的武功的話,那郭靖必輸無疑。換句話說這彭連虎絕對是郭靖一塊很好的磨刀石。
就在林天打算好好的看一看郭靖和彭連虎比鬥的時候,一個聲音傳進了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住手!”
衆人循聲望去,隻見一道灰色的人影驟然從人群中飛騰而出,正攔在彭連虎前進的路線上,一件異樣兵刃在空中一揮,頓時一束絲條應揮而出,準确的将彭連虎的手腕卷住,林天看得真切,那件異樣兵刃原來是一柄道士常用的拂塵。
“什麽人!”彭連虎怒喝一聲,顧不上再去打郭靖,手腕運勁回拉,“哒”的一聲将那拂塵齊中拉斷,左掌随即發出向那來人擊去。那來人也當即還了一掌,兩掌在空中相碰“啪”的一聲輕響,兩人俱是渾身一震各自向後退開。
衆人這時才看清楚,這半路殺出的人原來是個中年道人,身披灰色道袍,手中拿着的拂塵隻剩一個柄,拂麈的絲條已被彭連虎拉斷,還繞在他手腕之上。那道人落地之後向着彭連虎輕施一禮道“彭寨主,閣下也是威名遠震的江湖豪傑,又何必與一個小輩多做計較?不如看在貧道的面子上就算了吧!”
彭連虎一臉凝重,經過剛才的一次交手,他已發覺來人武功極高,似乎還在他之上,因此沒有輕易再動手,問道“道長功力高強,彭某佩服,卻不知道長法号怎稱?”
随着彭連虎這聲詢問,其他人也都将目光投向這道人,顯然都想知道這個忽然冒出來的道門高手是何方神聖。
那道人并沒答話,而是伸出左足向前踏了一步,随即又縮腳回來,隻見地上頓時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竟然深有近尺。這時大雪初落,地上的積雪未及半寸,他這漫不經意的伸足一踏,竟然能留下這麽一個深印,腳下功夫當真驚世駭俗。
彭連虎心頭一震說道“道長可是人稱鐵腳仙的全真教玉陽子王真人嗎?”
那道人道“彭寨主言重了,‘真人’兩個字不敢當,貧道正是王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