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
歌莉娅女士沉默良久,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
“什麽,撤退?”
蜥蜴人史蘭叫了起來,“那我剛才爲了刺殺地球軍指揮官而犧牲的族人怎麽辦,他們不就白死了嗎?歌莉娅女士,你前幾天和我承諾的可不是這樣,說什麽‘萬無一失’,說什麽‘一切盡在掌握’,說什麽‘經此一役,地球軍必将威風掃地’!”
歌莉娅女士的回應是冷冷瞥了他一眼。
目光接近絕對零度。
蜥蜴人史蘭眼角一顫,硬生生掐斷了話頭。
“撤。”
他沮喪地說。
歌莉娅女士和蜥蜴人史蘭開道,這些天人組織的精銳好手,雖然建制仍舊保持完整,卻像是丢盔棄甲的殘兵敗将。
通往地面的大門剛剛開啓,就聽到外面傳來毒液感染者的咆哮和受害者的慘叫。
幾名毒液感染者從拐角出現。
他們的身體已經腫脹成了一顆顆滲透着膿液的黑色水球,搖搖晃晃朝大部隊撲來,頓時被歌莉娅女士和蜥蜴人史蘭的手下打爆。
然而這些病毒感染者的五髒六腑統統液化,伴随着子彈穿刺身體,黑色黏液全都飛濺出來,散布到了空氣中,将整條走廊嚴重污染。
盡管身上穿着最高級别的防化服,穿越這樣飄滿了黑色飛沫的走廊,還要提防病毒感染者從黑暗中侵襲,天人組織的戰士們仍舊提心吊膽,謹慎到了極點,速度極慢。
等他們好容易挪到地下一層,整座基地全都淪陷,到處都是張牙舞爪的病毒感染者,幸存者身上往往也是遍體鱗傷,毒液菌株已經侵入體内,用不了多久就将劫持他們的中樞神經,把他們變成新的毒液感染者。
當然,光是病毒感染者,還無法對歌莉娅女士和蜥蜴人史蘭構成緻命威脅。
無論病毒感染者也好,什麽僵屍、喪屍、不死生物也罷,終究是血肉之軀,是脆弱的碳基生物。
現代熱武器的威力早已大到能将碳基生物徹底撕碎的程度,普通步槍的一梭子子彈就能将人的四肢從軀幹上掃落,而不僅僅像是電影裏演的那樣,戳出幾個透明窟窿,中槍者還能不受影響地行動。
幾梭子子彈将四肢統統掃落的話,即便病毒感染者,也隻能在地上蠕動。
所以,恐怖電影裏那種僵屍威脅軍隊的場景,在現實中是極少會出現的。
除非是某些特殊戰場,比如支離破碎的叢林,而且軍隊對僵屍的出現一無所知,才會陷入突然的混亂。
歌莉娅女士熟知應付病毒感染者的方法,自然不會讓任何一名病毒感染者接近自己十米之内。
但她對戰場的指揮已經徹底失控,很快,地球軍就将看破端倪。
這不是危言聳聽,而是正在發生的事實。
因爲楚歌大鬧基地甚至引爆了一座武器庫的緣故,隐匿在叢林深處,半地下的基地一角,深深塌陷下去,噴湧出了猛烈的火焰,還升起了濃烈的黑煙。
滾滾黑煙在半空中張牙舞爪,隔着十幾公裏都能看見。
這樣奇特的景象,自然吸引了地球軍指揮官的注意。
敵我雙方已經進入短兵相接的肉搏戰階段,而叢林戰場又沒有明确的敵我分界線可言,雙方士兵都以犬牙交錯的态勢糾纏在一起,從半天之前,地球軍方面就停止了高空轟炸,以免誤傷友軍。
那麽,這股猛烈的爆炸和濃重的黑煙,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呢?
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上的地球軍指揮官,同時派出無人機抵近偵察。
雖然有叢林阻隔和黑煙幹擾,他們仍舊拍攝到了大量叢林基地塌陷的照片,并實施傳輸回到後方的情報中心。
經過圖像加強和數據分析,地球軍指揮官很快得出結論,從塌陷面積和深度來看,這底下是一處規模極大的地下空間,肯定是天人組織的叢林基地沒跑了!
正欲輸入坐标,召喚轟炸機群和自殺無人機實施精确轟炸的地球軍指揮官,忽然從無人機拍攝的圖像上,又發現了一些古怪的光點。
“這是什麽,好像是……一群熊熊燃燒的士兵,在追逐另一些士兵?”
地球軍指揮官想了想,命令幾架無人機降低高度,直接飛進叢林基地去。
在這些無人機被擊落之前,他們傳輸回來相當清晰的視頻。
是幾名渾身冒火的毒液感染者,在胸口中了幾槍之後,仍舊掙紮着撲到别的士兵身上,狠狠啃噬獵物的脖子,一起化作火球的畫面。
類似的畫面,在基地外圍比比皆是,那就像是受到神秘力量的詛咒,天人組織的叢林基地從内部崩潰了。
“怎麽會這樣?”
地球軍指揮官愕然。
愕然歸愕然,地球軍指揮官還是以豐富的戰鬥經驗立刻判斷出,極有可能是天人組織的生化武器洩露了。
天人組織臭名昭著,使用生化武器也不是一次兩次。
而且毒液感染者皮膚黢黑,渾身流淌着黑色黏液,還穿着天人組織自己的戰鬥服,又一副六親不認,狂性大發的模樣,不是感染病毒,還能怎麽解釋?
隻是,看病毒感染者的恐怖模樣,這種見所未見的新型生化武器相當犀利啊,卻如何會洩漏到自己人頭上,難道真是善惡有報,蒼天有眼嗎?
地球軍指揮官立刻聯絡烏正霆中校的烏鴉部隊。
叢林作戰,最大的敵人不是天人組織,而是蛇蟲鼠蟻和瘟疫疾病,所以烏鴉部隊也分解成了大量的防化單元,配屬到了各條戰線上。
烏正霆中校則指揮着一個防疫中心,跟随前線指揮部一起行動。
從各條戰線搜集回來的圖像分析,烏正霆中校很快做出了同樣卻更詳細的判斷。
這的确是一種前所未見的新型生化武器。
其發作快,能劫持人類的中樞神經,刺激人類的獸性本能,還能液化人體器官,把人類的血肉之軀,變成随地亂跑的病菌播撒器。
目前還不太清楚這種生化武器的全部傳播方式,但飛沫傳播和血液傳播是肯定的。
至于這種生化武器怎麽會在天人組織的秘密基地内部爆發,烏正霆中校一時半會兒還說不清楚,但從敵方基地徹底糜爛的局面來看,也能說明這種生化武器的烈度之強。
“既然天人組織在基地裏存儲了這麽多新型生化武器,顯然是爲我們地球軍準備的。”
烏正霆中校分析說,“倘若不是敵人内部發生了意外事故,出現嚴重的洩漏問題,恐怕這副餓鬼地獄般的場景,就要發生在我們身上了。”
這句話,令地球軍指揮官深深打了個冷顫。
開戰以來的一連串疑點——包括天人組織竟然沒有提前撤退,他們的抵抗力度大大超出軍方的預料,大有戰至一兵一卒的決心,和天人組織一貫的風格完全不符,統統有了解釋。
“我們極有可能正踩在陷阱邊緣,命令所有部隊停止前進,就地組織防禦,特别是做好最高級别的防化措施,醫療兵對傷員進行仔細檢查,烏鴉部隊,淨化四周叢林!”
地球軍指揮官下達了最正确的命令。
一時間,叢林中的槍炮聲稀疏下來,地球軍紛紛就地挖掘壕溝,堆砌掩體,并在掩體後面穿戴上折疊防化服和過濾式防毒面具。
單兵叢林作戰攜帶的折疊防化服,屬于最輕盈也最單薄的裝備,未必能阻隔所有病毒,至少能阻擋蚊蟲的叮咬。
而且,雖然沒有豬籠草和捕蠅草提取液這麽高級的驅蚊劑,但地球軍士兵進入叢林時,也攜帶了一些常規驅蚊劑。
現在地球軍仍不知道“毒液炸彈”的真面目。
但烏正霆中校以豐富的經驗判斷,新型生化武器的傳播方式無非就是那幾樣。
既然是叢林深處,通過蚊蠅和蛇蟲鼠蟻來傳播,是最便捷的手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