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名爲趙鳳海,原來在山寨裏隻是個小頭目,隻不過被上面壓着,一直未能出頭,後來被打散分到大河堡據點後,就漸漸露出了苗頭。
由于會攏絡人心,拳頭硬,講規矩,很快獲得了所有人的認可,今天要不是他死命壓着,這幫僞軍早就鼓燥起來了。
“大夥聽着,鬼子明顯吃了敗仗,我昨天聽易縣那幫鬼子說,東邊的運糧隊被八路打了伏擊,死了一地人,但咱們的人死得少,所以鬼子說,以後再發現我們和平軍戰鬥不力,就往死裏打!”
“我曹他小鬼子的,大不了老子幹翻這幫鬼子,投八路去!”手下一個黑臉光頭一拍土坑,恨恨說道。
不料被趙鳳海一巴掌打在光頭上,小聲提醒道:“投八路有什麽好的?他們要吃沒吃,要穿沒穿,跟叫花子似的,還不讓逛窯子,你過去要不了三天,就得吃槍子!”
光頭是典型的無腦人士,聽到這話後,揉了揉腦袋悶聲道:“那咱還能幹啥?這世道亂得很,總不能去種地吧?再說我們也不會啊!”
“種你個頭啊!我尋思着,咱不如幹脆再次反了小鬼子,拿了他們的槍支彈藥上山,現在山上的人投的投、并的并,基本沒幾個有規模的,到時咱向西,找一塊山頭,鬼子來了打鬼子,個個能混個肚圓!”
光頭再次插話道:“那八路來了也打八路?”
“叭!”光頭上再次招了一巴掌,隻聽趙鳳海說道:“八路都窮得要死,還不要命,打了也沒油水,咱躲的山頭周圍都是八路,到時搶了鬼子的,他們要找隻能找八路麻煩,咱躲在後面吃幹撈濕,多好,而且我們抗日,八路還給我們保護,日子不好過還能跟八路要點補給,到時大夥想賭錢就賭錢,想吃肉就吃肉,有空還能下山逛逛窯子,日子不要太快活!”
一句話說得衆僞軍連連點頭稱贊,其實這也是當時大多數山匪的心态,一心想讨便宜,讓他們參軍被約束自由又不願意,當然,抗日的也有一部分,但時機一旦緊張,被鬼子壓得沒法出頭時,就會立即反水投向日本人,蛇鼠兩端,毫無紀律性可言。
後半夜,明月高懸,鬼子連探照燈都懶得開,反正周圍一片雪地,要是有人偷襲,老遠就能看見。
夜風很冷,幾個鬼子把全身包得嚴嚴實實,跺着腳四下轉悠。
不過今晚的感覺有點怪異,海生之助總覺得遠處的雪浪就象老家的浪花一樣,正慢慢向據點卷來,等它撲到的那一刻,就會把據點擊成齑粉!
據點處于大河邊一塊高地上,呈不規則梯形,中間幾排房屋,前面一個小廣場,廣場右邊,是高高的炮樓,處于大路和大河交界處,視線開闊。
大門自然對着大路,這裏地方太小,鬼子也沒挖護壕,平時也能方便汽車進出。
後面兩個角樓爲木制,裏面各有一挺機槍防備,院裏更有一支六人的鬼子一個小時巡邏一次。可以說已經做到了全方位無死角。如果誰想出去,隻能趁炮樓頂部的人不注意,偷偷打開大門,然後向左逃入路溝。
巡邏隊剛剛進入炮樓,營房的棉簾就被悄悄掀開,一隊黑影無聲地滾出房間,在屋檐下排成一排,目光緊緊盯着炮樓頂部。
海生今晚極其心神不甯,匆匆轉了一圈後,再次把目光投向南方,總覺得那裏好象有事要發生。
村下爲了防止八路夜襲,特地在大門後加了一個機槍哨,安排一挺輕機槍和三個鬼子躲在沙袋裏面值班,也許四周根本沒有任何景色,也許實在是困了,幾個窩在沙袋工事的鬼子把大衣圍成一圈,擠在一起開始瞌睡禦寒!
三個黑影貼地而行,無聲地爬到工事後面,其中一人豎起刺刀,其他兩人眼神一緊,同時拔起身形,翻身而起,手起刀落間,三個睡死鬼已作刀下亡魂!
趙鳳海一擊得手,就把輕機槍掉轉了方向,高高指着炮樓頂部,在鬼子沒有發覺之時,隻有炮樓頂部對大門處有威協,至于炮樓,并沒有槍眼對着裏面,鬼子想要射擊,隻能從狹小的門洞内沖擊,界時,隻要一挺機槍就能輕松封住。
兩個身手敏捷的僞軍跑到大門處,悄悄下了橫杆,然後盡量慢慢開門,生怕發出一絲響聲,驚動了炮樓上的鬼子。
一切做得順風順水,所有人都長松了一口氣,隻等大門打開,悄然滑出,就能逃之夭夭。
海生終于忍不住了,他隻覺得眼前的白雪浪潮已奮力向自己湧來,要是再不出手反擊,下一秒就會把自己砸成碎片。
“叭勾”
一聲突兀的槍響聲驚四野,海生突然覺得自己這槍打中了什麽,正要開口呼叫時,突然從側面飛過一條火舌,其中兩發子彈穿過他的左臂,深深紮入肺部!
另兩個鬼子傻了,正要問海生發什麽瘋,卻見一條火線從下面掃過,正正打中了他的身體,兩人一個激靈,就地卧倒,卻見海生之助已掏出一枚手雷,吃力地說道:“下面,有人反水!”
兩個鬼子想也不想,就把手雷敲響扔了下去,這可是據點内部,一旦被人攻破,他們連跑路的資格都沒有!
一枚手雷恰好砸進沙袋工事,趙鳳海眼尖,看到手雷落内,想也不想就翻了出去,聽得兩聲暴響,大門處正拼命逃竄的人堆頓時傳來一片嚎叫!
不能再等了,炮樓裏的鬼子已被驚動,正大呼小叫地往門口奔跑,而頭頂再次落下兩個黑點,趙鳳海大吼一聲:“攻炮樓!”就單手提槍沖進了對面小門。
“轟轟”兩聲,又是幾人倒下,屍體堆在門口,卻把開出一條縫的大門給堵住了,下面的僞軍聽到趙鳳海的叫聲,有的在向樓頂開火,有的卻跟着沖進了炮樓。
誰也沒注意到後路,有兩個鬼子已抱着機槍沖來,還沒到達,就趴倒在雪窩裏摟起了火,右邊一條火舌舔過,把七八個人影打倒在沖鋒的路上,有僞軍大喊一聲:“右邊,鬼子!”
十幾條槍對着從角樓沖出的鬼子就進行反擊,雙方頓時槍來彈往,打得不可開交。
可惜技遜一籌,在兩個鬼子的拼命掃射下,十幾個人都沒能拿他們怎麽辦,卻被打倒一片。
剩下的僞軍正要找路逃命,突然聽到對面“喀巴、喀巴”兩聲,機槍停火了!
“曹你大爺,小鬼子沒子彈了,跟着上啊!”
僅剩的幾個僞軍從沙袋後面暴起,邊開槍邊對兩個空槍鬼子射擊,等他們沖到近處時,兩個鬼子已倒在血泊中。
四個僞軍上前用腳踢了兩下,嘴裏罵道:“曹尼瑪的小鬼子,敢偷襲你大爺,看你怎麽死的!”
“叭勾、叭勾”兩聲槍響過後,當先兩個僞軍頓時全身一震,捂住胸口奮力扭頭,隻聽另兩個在大喊:“樓頂,樓頂的還沒死!”
“叭勾、叭勾”
“”
鬼子居高臨下,兩個僞軍站在空曠處,沒能擊中一人,自己卻含恨倒地。
炮樓内“嘭嘭”亂響,甚至有人拉響了手雷與對方同歸于盡,還有鬼子臨死扣動闆機,把整整一梭子子彈打到同一個僞軍身上,直到對方胸口出現空洞,才捂住傷口,不停咳嗽!
趙鳳海滿面硝煙,渾身浴血,一個箭步沖上樓頂,正好碰到對面一個鬼子垮步刺到,擡手就是一槍。
“喀哒”
槍膛已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