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虎和老邵出現在巷口,看到鬼子隊伍遠去,頓時笑了起來:“看到了吧?我猜鬼子一定會跑。”
老邵胡子亂抖:“你,你夜裏幹什麽去了?一個人,一個人……”
“放心吧,鬼子是不會來了,你快去叫人,我都跟你說叫哪幾個人了吧?讓他們趕緊到縣衙去,我在那裏等着,防止别人把東西搶了。”
其實趙虎對鬼子搶去的财富也很眼熱,隻是夜裏時間實在不夠,現在又要給倉庫騰出地方,隻好顧全大局,先放小鬼子一馬,等兵工廠建好了,産出子彈消滅的鬼子遠遠不止這百十個。
林雅婷昨晚到村子裏吃了晚飯後,又洗了個熱水澡,這一陣風雨兼程,加上風餐露宿,害得她一直都覺得渾身難受。
按理說吃過飯洗過澡應該很快就能入睡的,可她躺到床上卻翻來覆去,一直睡不着,心裏總想着小趙會不會遇到危險,一直迷糊到天快亮時才入睡,不過睡夢中還是不時出現趙虎跟鬼子血拼的情景。
突然,她發現趙虎正在拼刺時,旁邊一個鬼子機槍手已經把槍口悄悄瞄準了他,嘴裏想喊又喊不出聲,急得她猛地坐起,一睜眼,卻發現外面太陽已老高,而院子外面卻響起一陣熱鬧的吵雜聲。
“小趙啊,真沒想到就竟然把這麽多軍火物資搬到地下室去,這回可立了大功了,就是不知道鬼子從哪裏弄來這些機械和物資的。”
“我想可能是鬼子發現鐵路不通,臨時放到縣城倉庫的吧,不管怎麽說,這回我們可算發達了……”
林雅婷一聽,這不是趙虎的聲音又是誰?這家夥竟然有說有笑的,白讓自己擔心了半夜,想着就翻身起床,匆匆套上棉衣出門,一到院外,就看到很多村民正推着獨輪車,車上裝着成箱的彈藥,成捆的銅線,還有一件件拆開的機械零部件,這家夥,不會又去打劫了鬼子吧?
“趙虎……”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驚得趙虎嘎然止步,一轉頭,發現林雅婷正站在門内,眼框通紅,欲言又止。
見到大夥齊齊看來,林雅婷俏臉不由一紅,轉身就跑向院内,老邵是個人精,回身大聲道:“趙連長要有工作要談,我們大家夥先把物資運到村頭祠堂去吧,我來登記造冊……”
林雅婷雙手捂臉,覺得臉上發燙:“怎麽辦呢,怎麽辦呢,出洋相了,可是我比他大五歲呢,整整五歲呢……”
“什麽整整五歲?”一個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驚得林雅婷大叫一聲,再一回頭,隻見趙虎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林雅婷再也忍不住了,撲上去就開始捶打:“你個小家夥,回來也不說一聲,害得我擔心一夜,你知道我一夜都沒敢睡嗎?嗚……”打着打着,竟然在趙虎懷裏哭了起來,自從出戰以來,她一直提心吊膽,後來跟着趙虎,日日夜夜更是在生死線上徘徊,今天,終于放下了一切心思,所以内心的獨白不由自主就流露了出來。
趙虎看着林雅婷哭着哭着,竟然在懷裏睡着了,長長的睫毛下,還挂着兩滴晶瑩的淚珠,是的,她太累了,在别人眼裏還是一個女孩的時候,就已經擔起一個連隊的責任,風裏來雨裏去,有什麽話也沒人訴說,還要時時擔心家人的安危,真的不容易啊!
趙虎把林雅婷抱進屋子,重新放到床上,她太輕了,近一米七的個頭,連九十斤都沒有,一路上不管是挨餓受凍淋雨,還是啃幹糧,都沒有叫一聲苦,喊一聲累,試問哪家大戶小姐能吃這樣的苦?
幫她掖好被角,站在床頭輕輕說道:“雅婷,以後,我就是你的守護神!”
門,慢慢關了起來,林雅婷一雙俏目突然開啓,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我還以爲你一直是呆子呢?”
入夜,一排火把把簡易公路照得通明,一輛輛獨輪車排着隊向南行駛,不管是老鄉還是戰士,每個人臉上都露出熱情洋溢的笑容,鬼子不戰而退,一人沒傷就奪回了縣城,還繳獲了包括僞軍在内的大量武器,這種戰果可不是随便就能得來的,足可以登上報紙了。
回頭看了看,隻見林雅婷正和一個婦救會的女隊員走在一起,兩人嘀嘀咕咕地說着悄悄話,但眼光卻不時瞄向自己,趙虎不由苦笑一聲,這位大姐啊,看來已沉進去了。
轉身看到須發花白的老邵,正昂首挺胸走在獨輪車前面,精瘦的軀幹仿佛充滿了鬥志。
“邵先生,下一步準備到哪裏落腳啊?”
老邵頭也不回道:“現在到處兵慌馬亂的,老家都被鬼子占了,暫時先呆在部隊吧,至少老朽識得幾個字,還能發揮一點熱量吧?”
趙虎微微一笑,看來高隊長的一堂課上得有效果,于是搖了搖頭:“那哪成?老先生不但記得一手好賬,所有物資一個不差,更會領導基建,這在我們八路軍可是了不得的人才啊,要不,我向上級反應一下,留在我們兵工廠當個記賬員?而且我們以後還有許多建設項目還指望邵老先生出力呢。”
老邵捋了下胡須道:“既然趙隊長這麽看得起老朽,那我也不矯情了,就留下爲抗日事業作點貢獻吧!”
趙虎心中暗喜,這老先生,昨天光看那張圖,就知此人不凡,再到現場時,發現每一個暗堡、每一座建築,都設計得異常合理,那個倉庫和地下室,更是固若金湯,要是從外面強行進攻,不犧牲大量人員還真拿不下來。
有着公路的便利,七八十裏路沒多久就走到了,石拐村村口,更是有一大幫幹部戰士早早等待着,聽完高隊長的報告後,留守總部的倪司令員親自來到村口,對前來運送物資的人員一一握手,當送完隊伍,看到趙虎和林雅婷時,頓時大笑起來:“哈哈,我就說你們兩個命大嘛,這不,一聽到你們的消息,林師長就急了,非要我還人,這山高路遠的,我上哪還去?不用擔心,天下八路是一家,你們就安心呆在我們大後方,正好延安也讓我們各部隊都成立一個兵工廠,并要求總部在近期要生産一萬支步槍,這也是我軍的一大重要任務,小趙你要先把擔子挑起來,咱現在有機器,有原料,還有那麽多銅,生産武器不費什麽勁了吧?”
倪司令員特地命令後勤人員,要給兩人加一頓宵夜,并對幾個幹部說道:“小趙可是我軍的一寶,兵工能手,你們大家可要保護好他,千萬不能有差錯。”
趙虎臉都被說紅了:“首長,我也是一路打過來的,沒這麽嬌嫩,倒是跟我一起來的喬志南,還真是一個寶貝,人家可是在德國留過學的高級化工專家,還請首長多多照顧一下。”
“沒說的。”倪司令大手一揮:“這麽高級的專家我們請都請不來,正好我們兵工單位一個搞化學的都沒有,喬志南以後不但是專家,還是老師!我們要借這個機會培養出一大批人才,我這就發電報跟總部和延安要人,不管大學生還是高中生,多多益善,對了,你們先休息一下,明天我帶你們去進行兵工廠的選址。”
趙虎有點納悶,這個兵工廠不是還要等大半年才能建成的嗎?難道自己推進進程了?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自倪司令看到他帶來的一大批物資後,就有了想法,一一五師的修械所可不要太令人眼饞哦,雖然設備簡陋,可人家能自己複裝子彈呢,北邊聶司令那邊由于靠近鐵路,煤礦衆多,這一陣可沒少繳獲各種機械設備,隻有一二九師,要人沒人,要機械沒機械,這小趙到了地頭,不留下來會讓師長罵的。
此時,最爲惱火的要算林師長了,自從趙虎和林雅婷走失後,派出多人尋找也未果,隻是後來聽說有人用明碼發報,也隐隐猜到可能是趙虎幹的,但師裏沒人相信這家夥還會發報,也就不了了之了。
今天,聽說兩人竟然到了一二九師,還帶去了大量日軍機密文件,這才跟前事聯系起來,又聽說這兩人還從一個縣城繳獲了大量設備和武器,更令他坐立不安,生怕這個寶貝被老劉給搶去不還,連連催促羅副師長發報要人。
老羅隻有苦笑,自己部隊在呂梁,跟一二九隔着一條同蒲路呢,再說總部又在晉南洪洞,鞭長莫及,這官司啊,難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