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秦不空身邊伸手拖住了他的身體。然後問松子秦不空怎麽樣了?松子焦急地說,剛才那塊石頭正面砸中,估計是斷了些骨頭,震傷了内髒。所謂十道九醫,斷了骨頭傷了肌肉,這些都是小傷病,隻是需要時間來靜養而已。但是如果震傷了内髒的話,那可就不好說,恐怕會留下許多後遺症,至少我能夠确定,秦不空從此刻開始,就算将來身子能夠痊愈,也絕對達不到目前的身體狀态了。
這時候,秦不空咳了兩聲,每次咳嗽似乎都劇烈地撕扯着胸腔,還有一些帶血的口水噴濺了出來。他有些有氣無力地對我說,現在好了,七關闖完,我也算是沒有牽挂了,能夠親眼看着你大多數情況下憑借自己的力量和臨場反應來闖下這個千年古關,我很高興啊,哈哈,哈哈。
秦不空一邊說一邊笑,笑起來就咳嗽,我直到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從第一關“魑”開始,直到最後一關“魁”,雖然大家是齊心協力在做這件事,但是卻無一例外地都是我來完成了最後一擊,也就是說,這七個似鬼似怪的家夥,都是死在了我的手裏。而當中自然有巧合和我的不得不做,更多的卻是秦不空憑借自己的經驗,若有似無地把這最後一擊讓給了我。我心裏坦白說還是很感激的,即便當初答應參與闖關破陣,僅僅是爲了履行對師父林其山的一個承諾罷了。
我伸手輕輕按着秦不空的胸口,因爲他每次咳嗽胸口都會有一個尖尖的東西凸起,感覺那是斷掉的肋骨,我讓秦不空好好休息别說話,我們這就下山去找大夫。秦不空搖搖頭說,沒用了,一把老骨頭,治好了也廢了。看到你成才,這是我很欣慰的事情。咱們師徒相處時間很多,但是緣分卻并不深。我們是在交惡的情況下成爲師徒的,我也說過,不指望于你師徒相待,可是這些日子以來,你用能力證明給我看。林其山收了個好學生,也給我一些藉慰,就算是死在這裏,我也算是無憾了。
我罵道你老糊塗了,胡說什麽了,一點外傷而已什麽死不死的。但是說出口後我自己都不相信,更不要說秦不空了。而秦不空口中說的林其山收了個好學生,這也讓我心裏百感交集,畢竟師父在臨終之前留給我的一句話就是,要讓秦不空知道。他爲什麽會以我爲驕傲。
如今我想我不但是師父的驕傲,也是秦不空的驕傲。
秦不空指了指地上正在融化冒煙的“魁”的屍體對我說,快去看看吧,将那盒子給挖出來。我說你瘋了嗎,你都傷成這樣了。哪裏還能夠耽擱,這地方又沒人來,盒子也不會跑,我們回頭再來挖就行了,現在當務之急,是要送你去瞧病。
由于秦不空胸口的骨頭斷裂,但是具體斷了多少我們也不清楚,于是我讓松子去給我找來了一些結實的樹枝,我撕下我的一隻衣袖,再撕成條狀做繩子。簡單的紮好了一個夾闆,在秦不空的前胸和後背緊緊夾住作爲固定,然後松子幫助我把秦不空伏到了我的背上,我将秦不空固定好了之後,就在松子的攙扶下,背着秦不空下山。
這一路走的時間特别長,因爲秦不空本身個頭很大,所以我幾乎花了接近兩倍的時間才走到山腳下。先前給我指路的那個放馬人看着我背了一個口吐鮮血的人,好心地提前起碼去了飲馬口一代,提前找來了醫生和擔架在邊上等候,才讓我沒有耽誤救治秦不空的時間。而當醫生問起我怎麽會傷得這麽嚴重的時候,松子搶着回答說登山的時候踩滑了,于是摔倒了大石頭上。
把秦不空送到了醫院之後,醫生說斷了四根肋骨,其中有一根幾乎是沒辦法接好了,因爲已經碎裂了,隻能開胸取下,然後換金屬材料代替。而送進醫院的時候秦不空其實已經神志不清了,救人要緊我也不用征求他的意見,就立刻請求一聲安排了手術。可是由于手術要刮去體毛,所以秦不空那滿臉的大胡子最終難以幸免,好在昏迷中的秦不空一直把那張畸形的小嘴巴緊緊閉着,卻還是因此吓了醫生和護士一跳。我急忙腳邊道,那就是普通的傷疤,加上本身有點畸形,所以也就忽悠了過去。
在醫院守候了幾天,秦不空的骨頭接上之後,恢複得還是很快。隻不過醫生告訴我們,秦不空因爲内髒受到震蕩,可能會有内出血的情況發生,但是具體會導緻什麽病症現在還無法判斷,不過一損俱損,其中一個髒器如果發生了紊亂,很有可能會導緻整個内髒系統都随之而崩塌。
我雖然早就料到是這樣的情況,可是目前看來,似乎是沒有辦法改變這個事實了,秦不空的壽命肯定會因此而大打折扣,我和松子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盡可能久地讓秦不空在剩下的日子裏過得愉快一些,說不定心情好了,内髒自我恢複的能力也就好了,這一切都說不定。
秦不空在處理好外傷之後,隻是不能過度用力,精神因爲内傷的關系有些影響,但是還算恢複得比較快,但是自從他蘇醒過來開始,就不斷朝着我罵罵咧咧的,責怪我不該答應做手術,害得他連胡子都刮了,現在風一吹過來就冷飕飕的,感覺自己好赤裸。
我和松子都覺得好笑,畢竟我們誰也沒想過原來秦不空刮了胡子之後,看上去至少年輕了十歲以上。隻是他那腮幫子上的小嘴巴從此可要暫時閉緊一點了,至少在胡子重新長起來覆蓋之前,他得少說點話了。
在醫院呆了一個禮拜。醫生說再過幾天就可以拆線了。秦不空說自己精神也算是恢複得差不多了,于是就讓我和松子不要每天無所事事地待在醫院裏,趕緊趁此機會去吧那石頭盒子給挖出來。我和松子看秦不空也的确恢複得不錯,我們兩個人在這裏除了喂他吃飯伺候他撒尿之外,也沒别的事情可做。而這些事情醫院的護士都是可以代勞的,于是我們打算先去挖石頭盒子。
于是那一天當我們趕到藏馬洞的時候,發現地上“魁”的屍體早已經化作了一灘水并且蒸發不見了,隻在地上留下一灘黑色但卻幹燥的印記。松子很快就用尋龍尺找到了埋藏盒子的位置,我和他輪流開挖,幾個小時就将箱子給擡了出來。箱子裏自然有最後一粒蠟皮圓珠,還有一把劍的劍鞘,從劍鞘上的雕工來看,非常精緻細膩,可見能夠插入這把劍鞘的寶劍,也必然不會是尋常之物。難道會是那柄用來鎮壓巫王魂魄的純陽寶劍嗎?
而箱子底部還有一塊竹牌子。也許是用寫字的方式不能怪存世,于是留下竹牌的人在上面刻下了一首看似打油詩的句子:
“長劍歸鞘日,重見天日時。匹夫望蒼天,何處是歸真。”
從字迹和口吻來看,似乎都和當初找到的呂祖留書如出一轍,估計也就是呂祖留下的。而這首打油詩讀過之後,不難察覺他有一種自負,還有一種無可奈何。那意思大概是既然你們都已經找到這塊竹牌了,那我也不糾結了,東西交給你們,愛怎麽地就怎麽地吧。除此之外,再無别無,而被我們找到的蠟皮圓珠,卻和先前的六顆有點不同,它不再發出嗡嗡的蟬鳴,而是安安靜靜,一點聲響也沒有。
帶了東西回去的路上,我和松子一緻商量,我們不會先把這東西放回陣心,而是等到秦不空出院後再讓他來親自做這件事。因爲秦不空幾乎後半生都耗在這件事之上了,所謂有始有終,讓他自己來完成,也許是了卻了他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吧。
于是我們帶着東西回到了醫院,盡管秦不空讓我們先回家去處理陣心的事情,但我們堅持等他一起,他現在就是個廢物老頭子,也就無法抗争了。幾天之後拆線,醫生說休養數日就可以出院,但是回到家裏之後,要多吃一些補物,因爲外傷用藥,内傷靠補。我們雖然沒有正當職業,但這些年來也算是積攢了一些财富,讓秦不空吃好喝好,是絲毫不成問題的。
于是出院之後回到家裏,我們也沒有急着去處理陣心的事,而是先伺候了秦不空一個多禮拜,直到他能夠自由下床活動,他才提議,也許是時候揭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