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是裝作路過一般。然後輕輕咳嗽,接着踢了踢地上的石子,果然在這一系列擾動下,那人就一下子撩開了草帽想要看個究竟,我就裝作不好意思地湊上去說大哥真是不好意思。我路過,打擾到您了。那人看我态度這麽“誠懇”,于是也很禮貌地說沒關系之類的,我就順勢上去問路說,這上山的古道在哪裏啊。您能不能給我指指路?您看我是外地人,口音都不是本地的,找不到路,特别來這裏走走看看的。
大概是覺得日行一善吧,這個放馬人就給我指了指路。我又問他是否知道這山上有個藏馬洞?他問我你是要去藏馬洞嗎?我說是的,如果能夠看看最好,來一趟也不容易。誰知道這個放馬人此刻卻跟我說,那藏馬洞已經荒廢了好多年了,前幾年這山上鬧過野豬。派了獵人去捕殺,當時就暫住在那藏馬洞附近的,不過這些年基本上也沒人會去,一個破破爛爛的洞,你去那裏幹什麽?
我就笑了笑說既然來了就去看看,請他給我指條路。于是這個中年人告訴了我先上到古道後朝着山上走差不多三裏路的樣子,會看到一條小溪流,順着溪流朝上走看到的第一個大石頭,在那石頭的背後就是藏馬洞。我說了謝謝後就準備上路,但是那中年男人又補充了一句說,你可要當心啊,雖說前幾年打過野豬,但是這荒山野外的,搞不好還有别的野獸哦,我十多天前路過那條路的時候,還聽見溪流邊有什麽動物嘩啦啦逃走的聲音呢,看那個頭,還真是有點像野豬。
野豬,我還真是有點擔心。不過我相信以我的結實強壯,應該還是能夠應付的。
我沿着窩棚朝。按照中年人給我指引的方向往前走,沒過多久的确看到一條泥濘的小路,路面上寸草不生,而且寬窄不一,看樣子就應該是當年的那條古道吧。路不太好走。但是蜿蜒着确實也是一路朝上,大約三裏多地的時候,的确看到一條非常細小的溪流,而從邊上石頭的痕迹來看這條溪流大概在下雨或者漲潮的時候會稍微寬一些。于是我從古道邊上離開,順着溪流的方向手腳并用地往上爬。
這個過程其實并不輕松,因爲這裏雖然是緩坡,但是坡度竟然比先前我們在“魈”那一關小樹林的斜坡更大,而且由于靠近溪流,所以土質有些疏松,好幾次我都因爲沒有踩穩而滑到。幸好我是個練家子,要不然這樣摔下去,恐怕餘生也要在輪椅上渡過了。
按照那個中年男人說的,我在朝上爬了差不多一百來米,的确在一個山壁邊上。找到了一塊凸起的大石頭的尾部,正面的部分從我上山的角度是看不見的。于是我繞到正面一看,發現這裏還真是有個山洞,那塊凸起的大石頭,就好像是洞口的遮雨棚一樣。
可是看到這個洞的時候,我不免還是有些失望,因爲這個洞是在是太小了,我甚至不用照射電筒,都能夠一眼望到洞底。從洞口到最内側,大約也隻有十米多深,而與其說這是洞,其實更像是幾塊大石頭從山頂上滑落下來,偶然湊成了一個可以容納的小空間罷了。洞内雜亂無序,橫七豎八地丢着一些報紙,破布條什麽的。看上去像是一個流浪漢的家。爲了保險起見,我沒有先進去,因爲我也擔心我一進去就會遭受到攻擊,單憑我現在一個人,且在工具缺乏的情況下,斷然不是對手。
我先是湊到洞口聞了聞,發現沒有臭雞蛋的味道,反而有種太久沒有人來過,那種灰塵混合着沉積的空氣的味道。我所站立的洞口的位置,其實就算是并排站立。也無非就最多三五個人的樣子,如果不是刻意提起這裏有個山洞的話,估計就算古道沒有封閉,也很少會有人來到這裏。
洞内的空間大約高三米多,這還是在不規則的地方測算的最高處。換句話講,如果這裏真的有“魁”的話,那它的高度也最多不會超過三米,比先前的“魃”似乎高不了多少。而“魁”是在我們前幾天消滅了“魃”之後才會出現,到現在也不過才幾天而已。這裏又很少有人來,所以估計還沒有人被這東西傷害過。
我個人來說的話,我是非常相信松子的推論的,隻不過這個地方卻讓我暗暗産生了懷疑。爲了保險起見,我打算親自真實一下。但是并不是說要我親身去探洞,經曆了之前的事情之後,我也沒有這個勇氣。于是我在洞口點燃了兵馬香,讓兵馬來幫我尋找,我甚至不用問米了,因爲魁并非我先前所學中能夠理解的鬼怪範疇,問米未必能夠得到答案。
兵馬香的動靜,讓我确鑿了松子的說法。因爲在煙霧騰起之後,就直奔着洞口的方向而去,隻不過到了洞門的時候,就好像先前我們在歸元寺遇到的那樣,似乎有一道看不見的牆,将煙霧阻隔了開來。
兵馬香有别于尋常的香火煙霧,它們不可能無緣無故地飄動,就算是此刻洞内有股巨大的吸力,但隻要不是它要尋找的東西,它也斷然不可能飄散過去。而撞上那道看不見的“牆”的時候,煙霧竟然分散到四面八方,就好像我抽了一口煙,然後對着鏡子或者玻璃吐氣一樣。
這說明松子的猜測是沒錯的。而我在這個時候也緊張了起來,因爲這意味着現在“魁”其實就在洞内,隻是我看不見,它也沒出來罷了,而它不出來的原因我實在想不明白。于是我警惕的稍微往後退了幾步,接着摸出口袋裏的香灰,在洞口附近厚厚地灑下了一層,幾乎耗盡了我所有的香灰,然後我慢慢原路退回。在臨走的時候還在藏馬洞背後大石頭底下,找了一塊幹燥的地方,用小石頭壓上了幾張符紙,因爲我害怕我們正式來這裏的時候,有可能會因爲對方太猛。而我的東西不夠用,所以提前留下一點補給。
雖然順着下山的路會省力一些,但是并不輕松,因爲我必須随時提防可能出現的滑到。好不容易回到古道上,再沿着古道重新走到了江邊,那個先前給我指路的中年人此刻又蓋着草帽睡着了,睡姿幾乎都跟先前我看到他的時候一樣。隻不過這一回我沒有再吵醒他,而是輕輕走遠了。
我原路返回,道家的時候差不多接近下午五點鍾。松子和秦不空就問我山上的情況,我如實告訴。并強調上山路上不好走,我們一個老人一個病号,估計真正要去的那天,還得出門更早才行。而且我也說了我兵馬香的情況,證實了松子的推測。隻是我朝着洞裏張望的時候什麽也沒看見。秦不空說,大概是需要在挖掘或者我們三個人一起出現的時候才會迫使它出現吧。我說我也不知道,不過我今天這一趟雖然有些辛苦,但是明面上的危險卻是一樣也沒有遇到過,感覺風平浪靜的。
對照了一下魁的屬性,我們打算再隔一日就動身。趁着還有一天的時間,秦不空出現了難得的緊張感,叮囑我們帶好這個帶好那個,似乎是走到這一步已經是最後的關頭,倘若因爲準備不夠充足而失敗的話,那可真是太不甘心的。而事實上我和松子也是這件事全程的參與者,雖然發起的人是秦不空,但是對于我們倆來說,感覺也是完全一樣的。
夏季的武漢空氣非常炎熱,但是由于臨江,倒也不算非常幹燥。我們隔日後很早就出門,帶足了一切東西,包括鏟子和鐵鍬,在我的帶路之下我們在中午之前就已經趕到了藏馬洞後的石頭處,那兒有我兩天前存放在這裏的符紙,可是我摸了一下之後,發現還是被打濕了,想必是入夜後這山上或許因爲起霧等原因會比較潮濕。然而等我們三人全神戒備地慢慢繞到洞口的時候,我看了看地上之前灑下的一層香灰,卻震驚了。
香灰和符紙一樣,也因爲水霧等關系被浸濕,但是還是因爲粉塵的關系而凝結在一起,依舊附着在地面上,可是在香灰上面,竟然出現了很多橫七豎八,亂糟糟的腳印。而看到這些腳印的時候,我感到一陣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