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這家夥絕對不是秦不空,而且我是看準了才砍的。
因爲那根金剛橛在我回憶起來。“秦不空”壓根就沒從地上撿起來,而且他不可能将金剛橛放在懷裏這種不太方便拿取的地方。我這一刀下去,“秦不空”拿着金剛橛的手就直接斷裂了,傷口處卻沒有流出血液,而是冒出陣陣黑煙。“秦不空”也癡癡地望着自己斷掉的手,然後冷冷的笑了一聲,接着就和剛剛被我砍殺的“自己”一樣,張大嘴巴變成一陣黑煙逃走了。
松子在我讓他快跑的時候,就開始拔腿便跑,我在“秦不空”變成黑煙之後,也迅速朝着松子逃跑的方向追了過去,松子個子小,在樹林裏鑽來鑽去比我這樣的塊頭有優勢,但是即便如此,我還是很快就追到了他,隻是我還是在刻意地跟他保持一段距離,不能太靠近。而松子似乎眼神裏流露出那種對我的畏懼,就好像我下一個要殺的人就是他一樣。
一時之間,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證明松子是真的,但我還是把彎刀橫在胸前,因爲如果松子真的也是“魈”變幻出來的話,那麽它就未必是真實的松子那樣,是個弱雞了。不敢再跑了,害怕再跑下去還會生出變故來,于是我和松子就這麽面對面背靠着兩棵樹僵持着。隔了好一會兒,松子突然開口對我說,爲了證明我是真的,你把刀尖遞過來,讓我劃破手指,如果是冒黑煙,那你殺了我沒關系,但如果是流出鮮血,那是不是就能夠證明我不是假的?
盡管我覺得這樣的辦法也不是百分百的保險,但是眼下看來,似乎這是唯一能夠想到的辦法,于是我點點頭,手裏緊緊握着刀把,将刀尖的一頭湊到了松子跟前。這柄彎刀是前些日子我專程開了刃的,比我第一次使用的時候鋒利的多,而且這把刀曾經見過血,大家也都知道刀刃如果見了血,就會有殺氣,無論面對的鬼魂是大是小是強是弱,它都是具有很大傷害性的。
隻見松子将自己的右手食指湊到了刀尖上,輕輕一刺。然後一劃,立刻就割開了一道小小的口子,松子用自己的拇指在傷口上擠着,傷口開始冒出豆粒大小的血珠子來。如此一來,似乎就能夠證明松子是活人而并非鬼魅。我心中的戒備才算是稍微放松了一些。但是松子卻說道。好了,現在該你了。我一愣,心想這也難怪,松子對我有所懷疑,那也是非常正常的,于是我點點頭就将手指湊到刀尖上,輕輕劃開傷口,然後擠出鮮血來。我本來以爲這就足夠了,誰知道松子卻說,别急。再用我的匕首試試,說完他摸出自己的匕首來,将刀尖對着我。我心裏大罵了一番,但是卻也明白,眼下的信任有多麽重要。于是我再換了一根手指,伸手到刀尖上再劃開了一道傷口。
莫名其妙被劃了兩刀,我心裏還是有些不平衡的。于是我有些沒好氣地舉着我的兩根流血的手指對松子說,看到了嗎?紅的,現在你該相信了吧?松子沒有說話,而是用匕首再在自己的手指上多劃了一道傷口,學着我的樣子舉起手來給我看,然後說道,現在咱們倆扯平了。
盡管這樣的方式非常蠢,但是好歹也算是重新建立了我們之間的信任。現在我可以和松子站得稍微靠近一些了,也不用提着刀防備他了。我從我的挎包裏摸出那把鐵剪刀來遞給松子說,現在情況危險,你也别管那麽多繁文缛節的規矩,等下見狀不對,就用這鐵剪刀給我殺就行了,這剪刀是我錘煉過的東西,可能你用起來威力不如我大,但絕對比你手上那把匕首強。
松子點點頭,伸手接過了剪刀,這樣一來我更加确定他是真人而不是變幻而來的了,因爲如果是“魈”假扮的話,摸到鐵剪刀的時候,會有明顯被燙傷的感覺。如此一來,我就更加放心了。眼下的當務之急,就是找到秦不空。而我們心裏都清楚,接下去我們找到的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是“魈”假扮來迷惑我們的。
我們一緻決定,應該先回到最初我們三個人走散的地方,因爲那個地方是甘木找到的,說明在找到它的時候,那一處的陰氣是最重的。我和松子當下所在的位置其實距離起初走散的地方并不遠,也許就隻有二三十米,但是由于周圍的參照物太過單一,松子的羅盤此刻又失效了。所以找路花費了我們不少時間。在這期間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讓我們覺得神經緊繃。
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個地方,地上的蜂窩碎成一灘,周圍還有不少野蜂子在嗡嗡嗡的,我們不敢太過靠近,也不敢在樹林裏貿然生火把,如果燒了山,那罪過可就大了。于是我們貼着邊緣走,慢慢地靠近了最早甘木打算爬上樹的位置。
那是一顆老樹,但肯定沒有千年那麽久。也許是以前的老樹死掉之後,長出來的新苗子就長到了這麽大。這棵樹上有剛才甘木爬過的痕迹,意味着此刻我再用兵馬香尋找甘木的話,應該就會可行。雖然在山林中點火是非常不對的行爲,所以我在點火的時候,就特别小心。
兵馬香是靈性的東西,所以煙霧此刻也成了保護我和松子不被野蜂蟄傷的工具,可是讓我們非常意外的是,我們竟然就在距離那棵樹不遠的一個草堆當中,找到了藏在草堆中的甘木。甘木是一條非常勇猛的大蛇,此刻躲藏在這裏,顯然不是害怕那些無法刺穿它鱗片的野蜂,而是害怕别的東西,而這個東西,極大的可能就是“魈”。畢竟蛇是山裏的動物,而“魈”卻是山中之王,甘木看到我和松子的時候,似乎才放松了一些,甚至不用我使喚,自己就懂得跟我走。這是換做以往我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因爲它總是讓我感覺那麽高冷。
我和松子帶着甘木重新回到了先前走散的地方,我高喊了幾聲秦不空的名字,心想現在也不必遮遮掩掩了,反正我們的一舉一動都被敵人了解得一清二楚。我的聲音在安靜的山林裏傳出去很遠,經過衆多的樹木折射後,我相信秦不空若是藏在這周圍的話,應該是可以聽見我的聲音的。隻不過我并未收到他的回應,因爲也許他也害怕我們并非真實的我們,害怕我們此刻的叫喊是“魈”在引誘他出來,或者是因爲他已經受制于敵人,以至于無法做出回應。
如果是後者的話,那就是說秦不空此刻的處境是非常危險的。我一邊努力聽着有沒有來自秦不空的回答,一面趁着現在這個空隙仔細觀察了一下我們此刻站立的這個區域。說起來很奇怪,我們一路走來,幾乎每隔一米多就會有一棵樹,其密集的程度是可想而知的,但是偏偏在這這麽一個小小的範圍内,卻又接近三米多的見尺範圍是沒有長樹的,而且我注意到,這中間是一個小小的空地,地面上除了泥土和落葉之外,什麽都沒有,而且這個地方如果以樹來作爲邊緣的話,恰好是一個不太規整的圓形。
這一路走過來,雖然地面都差不多。但是和此地卻略有不同,因爲這塊小空地裏,非但沒有長樹,甚至連草都沒長出一根來。輸液掉落之後也沒有像别的地方一樣随着霧氣帶來的水分而腐敗分解,變成濕漉漉的感覺,或者和泥土混爲一體,這裏的落葉都是非常幹燥的,就好像是水分被什麽東西給抽離了一般,葉子都是那種被高溫烘烤過,幹幹脆脆的感覺,随便踩上一腳,那些葉子都能夠連根莖帶脈絡地碎成一堆渣。
所以我暗暗心想,這裏會不會就是埋藏那個石頭盒子的地方?并非沒有這個可能性啊,爲什麽偏偏這個位置寸草不生呢?如果我們腳底下的這個見尺三米多的圓形範圍就是埋東西的所在地的話,是不是也能夠解釋爲什麽當甘木帶着我們靠近這裏的時候,原本一直都隻是驚弓之鳥的我們,卻恰好在這裏遇到了蜂巢落下的攻擊?這樣的攻擊對于我們三個人來說顯然不痛不癢,難道說,竟然是爲了警告我們,不要靠近的意思嗎?
“秦不空!——”我大喊着,心中沒有答案,卻又不甘心。
然而卻就在我的聲音還回蕩在山林裏的時候,突然我聽到了一陣比較猛烈的風吹動樹葉和地上的草的聲音,正在由遠而近地向我們傳來,松子本能地藏在我的背後,甚至連甘木也豎起了蛇頭,開始張開嘴巴呈攻擊狀,那聲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大,突然呼啦啦一聲,伴随着一陣劇烈的風迎面而來,鼻子裏滿是臭雞蛋混合了硫磺的味道,我忍不住微微眯眼,恍惚中看到一個黑色的通體煙霧狀,但是是人形的怪物,從圓圈另一頭的樹背後沖撞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