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的血脈直通心髒,中指血向來都被視爲是純陽之血。有修行的人中指血、舌尖血原本也具有辟邪的靈效。即便是沒有修行的人,在遇到邪物的時候。用中指血也是有一定退邪退煞的作用的。而當我按照秦不空的指示在額頭畫下這個不成字不成圖的符号之後,卻不知道爲什麽,突然腦子裏一激靈,出現了一種和先前不同的“嗡——”的共鳴感,随即耳根開始發熱,耳朵裏總覺得有人在低聲呢喃,但卻完全聽不清也聽不懂在說什麽。
而最讓我感到神奇的,是在我畫下之後,眼前那個白色的無頭人竟然在我雙眼裏看上去似乎是出現了一層淡淡的重影,這個感覺很像是喝醉酒。隻不過我此刻看到的重影僅僅隻有那個無頭人而已,并且重影的動作和真身的動作并不一緻,真身看上去端坐在原地,懷裏抱着那個石頭盒子,隻不過不斷從身上冒出白色的蟲子來。然而重影卻是站立的,手腳揮舞着,好像是在跳一種特别怪異的舞,而身上那些不斷冒出的白色蟲子,在重影身上看來,竟然是黑色的煙霧狀,就好像周圍的環境一樣。
同時我也注意到,在它身後由“黑色石頭”而變成的一張巨大的臉,此刻在我眼裏看上去,也變得虛無缥缈了許多,本身看不透,此刻我不但能夠看透,我還看到了那裏頭由萬千根蠕蟲組成的結構。
手持鬼鐮三橫平,腳踩修羅三豎齊。這句咒文似乎是在告訴我,此刻我用中指血在額頭書畫了之後,我就成了一個手持鬼鐮,腳踩修羅的人。一想到這裏,心裏頓時底氣都足了。隻聽見秦不空大聲在我身後喊道,現在開始你就玩命打,不管什麽招數,盡管使出來就是,我會幫你的!
于是我抓起手上的師門令和鐵剪刀,用類似滑雪的姿勢,身體一蹲,借助下壓的力量和我手臂原本的力量,将兩樣武器狠狠紮到了地面,或者說那并不是地面,而是那些完全蟲子構成的看似地面的東西。
紮進去的感覺,就好像是用一把刀捅進了裝滿沙子的麻袋當中,發出“嗤——”的一聲,我腳下的束縛感頓時減輕了不少。我一看還真管用。于是再度将師門令和剪刀拔了出來,再次刺入,如此重複了十多次,沒紮一次腳下的束縛感就減弱一分,那些包裹住我幾乎整個腿部的黑色煙霧也漸漸消退了。直到露出我的雙腳,我發現我的腳踩在一塊巨大的好像是魚肚子的地方,觸感軟軟的,但是卻通體發黑,表面光潔,已經沒有黑色煙霧狀的籠罩,是一個裸露在外的肉身了。
也許是殺紅了眼,我想也沒想就再一次直接将武器刺殺進了這軟軟的地面,這次刺入的感覺,就幾乎和紮進生魚肉的感覺一樣了。在我刺入的同時,腳底下劇烈的顫動着,好像經曆了一場地震一般,我沒能站穩,歪歪斜斜地跪倒在地。剛才被我刺入地面的剪刀和師門令,如今竟然深深的紮在地面上,我想要拔出來,卻發現有些費勁。
這種顫動毫無疑問是在向我傳遞一個信息,就是我讓它覺得疼了,那原本我認爲是浪花的聲音此刻越來越急促。就好像是一個正在逃跑的人,一邊跑一邊大吼大叫,終于有些緩不過氣一般。我手上用力,迅速從地上拔起了兩個武器,在扯出來的時候。從傷口裏騰出打量黑色的煙霧,像是紮破了一個内部壓力巨大的水球,煙霧騰起的速度比一般的煙霧要快很多,與其說是冒了出來,還不如說是噴了出來。而當那些煙霧萦繞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感覺到一陣發燙發熱但又不至于燙傷的感覺,鼻子裏充滿了臭雞蛋的味道,于是我知道,這下子讓它傷的不輕。
我眼裏看到的那個白色無頭人的重影,正以一個掙紮的方式在其真身上胡亂舞動着。秦不空大聲說。用五雷符、雷決、紫微諱,管你用什麽都好,去打那個人身膻中的位置!蟲蠱的蠱母就一定在那兒!
秦不空擅于用蠱,所以他這麽說肯定是錯不了的。于是我顧不了身上臉上全都因爲那熱氣騰騰的黑色煙霧沾滿了一些黏黏的東西,一下子站起身來就朝着無頭人跑了過去。由于地面還在顫動,我的跑動其實也不穩,幾度都差點失足摔倒。就在我距離對方不到半米的時候,我揚起雙手,打算先将武器殺入其體内後再用别的招數打。想必是能夠事半功倍,卻在這個時候,我嚴重看到的那無頭人的重影,也正伸出雙手朝着我做了一個要撲過來的動作,而在它身後的那張巨大的臉,此刻也正好像握拳一樣,從四面八方朝着我的方向卷動了過來。
那個陣仗,似乎就如同我站在一朵巨大的食人花的花蕊跟前,它正要将自己的花瓣卷起來,然後把我包裹在其中一般。隻不過此刻在我眼裏看來,那些花瓣,都是無數條蠕蟲構成的,密密麻麻的,還肉呼呼的,看上去非常之惡心。當我正在由于我到底是要繼續打下去還是要轉身逃開以求自保的時候,突然從耳後響起一陣叮鈴鈴的鈴铛聲。
這聲音我再熟悉不過了,那正是秦不空蠱鈴的聲音,而且從聲音來區分的話,應該就是那一對裝了七寸骨的蠱鈴。這意味着秦不空此刻在插手幹預了,而他放出的蠱物,是蛇蠱。頓時我覺得腰間一緊,好像被什麽粗壯的繩子給纏腰了似的,白色無頭人的身體也在這個時候好像一個物體一般朝着我靠攏。我無法抗拒這股巨大的力量,于是在緊箍之下,我的身體就和那個無頭人緊緊地擠攏在了一起,并且還是一副緊緊擁抱,扯都扯不開的樣子。
我知道那是秦不空的蛇蠱将我和這具無頭人一起捆了,但是我不太明白他究竟要幹嘛,正當我在思索對策的時候,腰上突然傳來一股猛烈的拉力,我整個人就像是彈弓上的小石子一樣,本迅速拉離了那張巨臉的嘴巴裏。
速度太快。環境有非常昏暗,唯一的光線就是松子手裏的手電筒。我在被拉的時候身體在空中翻騰了數圈,弄得我一陣暈頭轉向,接着就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好在地面依舊是那軟乎乎的肉感。倒也不痛,隻是我正和那個無頭白色女幹屍一個上下重疊的方式,我在上,它在下,而它的懷裏此刻卻并沒有那個石頭盒子。想必是剛才蛇蠱在拽扯我們的時候,一下子掉在了巨臉的嘴巴裏。
此刻那個巨臉已經完全縮緊了,将石頭盒子緊緊地包裹其中,剩下我和那個無頭女人正以一個非常不雅的姿勢撲到在地面。我楞了一下,突然不知道現在該怎麽辦才好,盒子已經丢了,再争鬥似乎也沒有意義了。隻聽見秦不空大罵道,小畜生你發什麽愣,把這玩意抱這麽緊幹嘛,要不要趁熱爽一把?你趕緊滅了這蟲蠱的真身!
我就不去計較秦不空這老流氓變态的責罵了,當下回過神來,剛才拽扯的時候我的剪刀已經被震掉了,也不知道掉到了哪裏,此刻手裏僅存的武器,就是我的一枚師門令。于是我高高舉起師門令,朝着這個真身和重影重疊的無頭屍身胸口正中央刺殺了下去。
按照人體來說,那是膻中穴。在許多武俠小說的描繪中,此穴位是一個極其重要的地方,往往能夠掌控習武之人的生死,所以也被稱爲死穴。而實際上這是不是死穴我并不清楚。可我知道不管是那一派玄學門派,隻要提到了心法修爲,是一定要在這個穴位的位置凝神聚氣的,想必蠱術作爲巫術的一個種類,也是如此才對。所以秦不空叫我刺殺這個位置,是爲了直接一招制敵。
就在我手刺落的時候,我恍恍惚惚看見那個淡淡的重影正在拼命用自己的身體去阻擋我刺入無頭人的膻中穴,但是這樣的阻礙是徒勞的,因爲我甚至都沒有再手感上察覺到它的存在,它就好像一個幻影一般,隻不過是我在秦不空的指示下在額頭塗了中指血,繼而短暫地能夠透過一些表面現象,看到真實的操控者罷了。噗嗤一聲,師門令應聲而落,我握着師門令的雙手好像觸電一般麻了一瞬間後,我順數撤手,将我當時能夠反映的過來,能想得起的一切招數,如雷決,紫微諱,六方印等,統統一股腦毫無目的地打在了無頭人的身上。
最後一掌打落的時候,它那原本肉質緊實甚至有點硬邦邦的身體,突然變得軟乎乎,如洩氣的皮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