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空告訴我說,他也是因爲我昨晚半夜鑽到地洞裏,然後發現松子最早是從下水道挖洞進來的,從而想到的。
他接着說道,試想一下,如果千年之前的那位前輩要在一個地方藏東西的話,必然是會考慮到,将來會不會被别人給找到或者挖出來。這些天我們也做過一些了解,鐵門關在三國時期開始,就一直是一個容易被攻打的要塞。戰亂之地,如果一定要将東西藏在那裏的話,必然不會是在地面,而是在地底。這樣才能夠确保長時間不會被人找到。
我點點頭,其實我也曾經想到過這個道理。但是鐵門關現在所在的地方周圍是有不少人在活動的,就算是在地下,衆目睽睽的,我們也沒有很好的機會去将它挖出來。但是秦不空的言下之意,大概是在說松子其實早就應該想到這一點,所以他不從地面開始挖。而從地底下反方向尋找,如此一來,既躲開了衆人的耳目,還能夠神不知鬼不覺。
于是我問秦不空,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松子是單獨來尋找線索,他最有可能的就是到下水道裏是嗎?秦不空點點頭說非常有可能,并且也許是遇到了什麽危險,否則不應該這麽長時間都沒個消息的。這小子抓鬼打鬼一個草包,但如果想要逃跑,恐怕也難不倒他。你這麽機靈的人都讓他跑了,更何況那些鬼怪?
秦不空一邊輕描淡寫地說着,一邊還把我不露痕迹地諷刺了一把。我問他道,可是咱們先前過“魑”關的時候,這周圍全都是鬼魂,那陣仗多大啊,假如“魅”也是如此的話,我們不應該完全察覺不到才對。秦不空說,這就是他擔心的地方,既然沒有出幺蛾子,說明松子還沒有找到關鍵的線索,而大多數人找不到就會另外想辦法,絕不至于無聲無息地偷偷離開了,所以松子很有可能是在回撤的時候,遇到了一些麻煩,不是他不想回來,而是壓根就回不來。
秦不空說,反正咱們先到鐵門關看看,這武漢成立的下水道,基本上都在走得到的路上,松子失蹤的當天,也恰好是晚飯之後,這說明他決定好要趁夜做這件事,而這件事是他一早就打探好位置的。松子又沒有隔空視物的本領,所以他跟咱們一樣,隻能挨個碰運氣,但他懂得縮小範圍,隻鎖定幾個有可能的下水道入口。而且松子的口音和語調都和本地人有較大的差異,咱們隻要在附近打聽一下,就算找不到他本人,也應該能夠有一些線索的。
那個年代,人們大多淳樸。壞心眼少,于是秦不空這麽說,我覺得這大概也是目前唯一的辦法。
鐵門關看上去非常陳舊,雖然是文物保護單位,但卻并沒有什麽文物的樣子,破破爛爛也髒兮兮的。各式各樣的人都在拱門底下穿來穿去,在門内一側的石頭台階上,還坐着幾個在抽煙聊天的老大爺。
秦不空問我,假如是你要打聽消息的話,你會怎麽做?我說我肯定要找當地的老人,畢竟這些人才是最了解這個地方的人,幾十年來發生過什麽,就算是說不明白,也能有個大緻正确的方向。秦不空遠遠地指了指那幾個老人說道,我打賭,假如松子真的如我們想的那樣來過這裏的話,他一定問過那些老頭當中的某一個你信不信?
我當然不信。我說這人是活的又不是死的,難道說你今天看到一個人在這兒,你就能确保明天他還在這兒?秦不空搖搖頭說,論手藝,你比人家強太多,但論智力,你這豬腦子還真不是對手。這些老人能夠湊到一起聊天抽煙,說明這個行爲對于他們來說的經常都會有的。這些老人互相認識,并且都住在這附近,才會紮堆到這裏來。
這麽一想,也覺得秦不空說的有道理,但我還是嘴硬說道。那可不一定,沒準隻是人家走累了在這裏歇歇腳而已…
秦不空哼了一聲,沒有繼續理睬我。而是對我說,你在這裏等着,我去問問。于是我就站在路邊等着他,秦不空湊到老人堆裏,他那一臉大胡子似乎讓這些老人很是詫異,隔得太遠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麽。幾分鍾後秦不空回來了,他跟我說沒錯,看樣子松子在前幾天的确是來過,還向這些老人打聽過關于這鐵門關的事,如此看來。咱們今天來這裏,算是猜對了一半了。
我趕緊問秦不空說,你怎麽就确定那是松子?這裏也算是個古迹了,那些來武漢短暫停留的人,如果有時間,大概也都會來參觀一下的吧?秦不空搖搖頭說。我對那些老人說了松子的體型和口音,人家一聽就說前幾天的确來過一個瘦小的男娃兒,背着一個很大的包,好像裏面裝了一些長長的工具。不光打聽了這裏修建的情況,還問了問附近的人防管道工程是屬于哪個單位在管。
我一聽,心想這多半就是他了,看來這秦不空雖然拌嘴不是松子的對手,但畢竟姜還是老的辣啊,經驗擺在這裏,那就是财富。秦不空接着說,當時聽到說松子打聽人防管道的時候,就知道大概就跟我們猜測的一樣了。這城市裏的下水道大多都是彼此串聯的。因爲武漢在江邊,下水道除了排污之外,還必須兼備洩洪的功能,所以這些管道的容積都會相對較大。加上松子懂得風水堪輿,隻要他到的了地底,他就能夠找到埋藏東西的位置。
頓了頓,秦不空補充道說,當然前提是那東西還在,沒被挖走。
秦不空的一番話徹底說服了我,隻是這東西究竟還在不在,誰都不知道。從松子兩天不回家來看,他定然是有些線索才會繼續追查,甚至是查到了線索,被什麽東西給阻攔了。從這個角度來看,這裏依舊還藏着東西沒被發現。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即便是當年在重建這鐵門關的時候鏟平了原來的土基座,也許還真的挖到一些東西,隻是我們都在“魑”的字位下看到過那口石頭盒子,裏面的東西其實也都沒有驚豔之處,如果真的是有考察的價值的話,那麽我們早前在博物館裏調查的時候,不應該完全找不到這件事的線索,因爲先前了解到的資料,這裏在重建的時候,曾經發現過一些銅錢和兵器,除此之外,似乎沒有發掘到其他東西。
秦不空皺眉說,現在基本上可以斷定松子是從下水道進去了,至于是迷路了出不來,還是遇到了什麽危險情況。咱們都不得而知,不過我們還是得做好思想準備。我說準備什麽?秦不空說,準備找到的是一具死屍,而不是活人。
秦不空的話冷冰冰的,一如既往。雖然聽上去很難聽,但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情況的确是有可能會發生的。原本就比較緊張的心情,現在更是變本加厲了起來。秦不空接着說,剛才那老人告訴我,松子背着一個大大的包,看樣子裝了一些長長的工具,而我們都知道。松子的包沒有這種大的,這說明什麽?說明這是他現買的東西,那些長長的工具,應該是鏟子鑿子之類的,而這些東西原本家裏都有,他卻單獨去買了一套。這就表明,他的目的就是找到那位前輩藏在這裏的東西,不找到誓不罷休了。
我問秦不空,那現在怎麽辦?這裏地形又不熟悉,咱們從哪裏找?秦不空說,首先這大馬路上人來人往的。松子絕不是從這裏進去的。但是他選擇進入的通道,應該不會距離鐵門關太遠,他又不傻,爲什麽要給自己繞彎路?所以現在咱們倆分頭行動,以這鐵門關爲中心,周圍三百尺内,凡是在不顯眼的位置,尤其是那些小巷子,觀察一下地面的窯井蓋,記住,要寫了“雨水”的蓋子,踩踩看是不是松動的,能不能被打開,甭管他是從哪個口子下去的,隻要咱們找到一個能下去的口子,然後朝着鐵門關的方向找路,就一定能夠發現一些蛛絲馬迹。
必須承認,長期以來我對秦不空雖然欽佩,但一直表現得不稀罕。可他的這番推理出來,我也暗暗服氣了。雖然我不知道他突然之間對松子這麽關切,究竟是真的當松子是團隊裏的一份子,是我們的同伴,還是别有用意。以秦不空的個性來說,他是一個疑心很重且自私自利的人,很有可能今天的這種主動尋人,是因爲他擔心被松子捷足先登,找到了我們想找的東西,然後占爲己有。
我自問内心不如秦不空陰暗,但也不免有些這方面的擔憂。無論如何,都需要先找再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