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秦不空,那現在這個真身怎樣才能夠打得掉?秦不空搖搖頭說,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家夥,和我一樣沒有經驗,既然師門令都沒用的話,不如就試試五雷符吧。他提的的确是最爲保險的一個方法,因爲也許師門令和六方印對它沒有作用。可是它一定是會畏懼雷電的。
心懷忐忑,我從包裏取出符紙,開始畫了起來。秦不空依舊維持着原來的姿勢,我現在才知道,他之所以雖然制服了對方,但卻沒有消滅對方,是因爲他一旦停下手裏這滑稽的動作,立刻就鎖不住這個魑了,所以他一直都在等我,應該說他是在賭博,賭的是我這邊朝他走過去的,究竟是我還是那個魑。
秦不空嘲笑我說,怎麽,你還現畫啊,平日裏畫的怎麽不用現成的?我說現畫的首先威力更大,其次我也不确定我能夠召來的雷火究竟能不能強過這家夥,所以光畫符還不夠。秦不空問道,這還不夠,你還想做什麽?
我從包裏取出魯班尺,然後對他說,我要将雷電的法力打到這家夥身體裏去。
秦不空不再說話,想必他在江湖這麽多年,必然是聽說過魯班法的。隻是這打符的手藝,據我所知現在普天下也隻有我一個人懂得,所以也算得上是獨門絕技了。師父不會随随便便在秦不空面前展示出這套手藝,畢竟他對秦不空還是深有戒心的,秦不空也不知道打符究竟有多厲害,如今聽我這麽一說,也就不加阻攔,大概也是想從我身上見識一下打符的威力吧。
可我心裏更加忐忑,畢竟這是我第一次在實戰當中使用打符,通常來說的話,我是需要被打之人的八字和姓名的,而眼前的“魑”是一個另類别種的鬼魂形态,它更像是一種現象,而非某個特定的個體。這意味着我打符的時候,是沒有一個既定的目标的。
這和我先前的學習有些出入,但是我相信依舊是可行的,尤其是當我打的這套符,是五雷符的時候,而對方雖然沒有确切的名字,但它的種類。就叫做“魑”。于是當我畫完五雷符的時候,我将“雲頭鬼身”裏的鬼身,直接寫成了“魑”字,也算是意有所指了。而當我入諱到符上的時候,沒有遇到任何阻礙,我心裏高興。因爲這恰好證明了我的推測,這套符是能夠打中對方的。
一切準備就緒,就差開打了。可我還是有些擔心,因爲現在制約住魑的那股力量,來自于秦不空手上的兩個蠱鈴,如果我開始打符的話,也許會因此誤傷秦不空的蠱物,蠱物往往是和主人相生相連的,如此一來,秦不空或許也會因此受到傷害,盡管我并不喜歡秦不空這個人,但也并不希望這樣子對他。于是我把我的擔憂告訴了秦不空。秦不空說那好辦呀,你告訴我你要打的時候,我就撤掉我的蠱物就行了,也就一兩秒鍾就足夠了。我搖搖頭說,我擔心的正是這個問題,你也見到過這個魑速度有多快,一兩秒鍾,隻怕是你我都被撂翻在地了吧。
秦不空不說話了,顯然他是認可我這個說法的,隻是一時之間,還沒能夠找到更好的解決辦法。我想了想說,除了用蠱物之外。你還有什麽辦法可以暫時逃離這個家夥的嗎?秦不空瞪了我一眼說道,小兔崽子,你當咱們這對方的是什麽東西,普通鬼怪嗎?這是魑!我能擋住就不錯了,還能有什麽辦法?于是我也沉默了,手裏拿着符咒和魯班尺,卻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這時候秦不空開口問我,你剛才紮這家夥腦袋的時候,刺入進去的時候費勁嗎?我說有一點,關鍵是除了激怒它之外,沒有别的作用。秦不空說,那如果紮深更多。且暫且不拔出來的話,你覺得你的師門令能夠延緩一下這家夥的速度嗎?
我想了想說,也許有可能,因爲雖然對它不起什麽緻命作用,但一定會讓它感到疼痛。之前的三個家夥遇到疼痛的時候,第一個反應就是伸手去捂住傷口,既然三個分身都是如此,那這個真身想必也會如此,如果它去捂傷口了,自然不會在第一時間對我們進行追擊,這樣也算是延緩它的速度了。
秦不空點點頭說,這樣說來。你紮它的時候我就撤掉蠱鈴,那麽也許能争取到幾秒鍾的時間,你趁着這個間隙開始打符滅了他,你覺得時間夠嗎?我想了想,覺得這大概是目前看來最爲可行的方法了,于是點頭碩大。時間應該是足夠,但是我不确定能夠以這樣的方式打滅它。秦不空說道,如果滅不了,咱們再想别的辦法,大不了再捆它一回。
爲了确保萬無一失,我将手裏的符咒和魯班尺暫時放在了地上。然後從包裏取出那把生鏽的黑鐵剪刀,就是我從井底挖出來的那一把,曾經殺傷過人,殺氣很重,這東西本身也足夠尖銳,也是一個比較稱手的兵器。于是我抓着剪刀走到魑的身側,狠狠一紮,就将剪刀刺進了這家夥的頭頂上。随後我松手,并未拔出剪刀,而是任由這家夥在面前慘痛地大叫,從傷口裏冒出白色煙霧來。接着我撿起地上五雷符和魯班尺,将符咒放在左手掌心,然後将魯班尺壓在了符咒之上。這樣一來我就騰出了我的右手,于是我右手抓起師門令,想要找一個地方再給魑補一個傷口,但是我卻不知道從哪裏下手。
秦不空問道,你是想要多讓它受傷一次,好多争取點時間的意思嗎?我說是的。秦不空問我那你還在猶豫什麽。你刺的時候我就撤掉蠱鈴。我搖搖頭說,可是我現在就是不知道刺哪裏對它傷害更大啊。秦不空呸了一聲說,還能有哪裏!當然是眼睛!
他說完我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魑,它那雙細小瞳孔的眼睛正對着我怒目而視。秦不空說的沒錯,既然是攻擊對方,就要攻擊别人最脆弱的地方。放眼望去,也似乎隻有眼睛才是最脆弱的了。
于是我提醒秦不空準備,在我刺進去的時候,立刻撤走蠱物,我會等待兩秒左右開始打符。秦不空點點頭,于是我抓緊了師門令,将尖銳的一頭朝着外側,然後對秦不空一邊使着眼色,一邊嘴裏慢慢地數着:“1…2…3!”
“3”字話音剛落,秦不空立刻将兩個蠱鈴順勢抓握在了手心裏,然後做了一個收的姿勢,我看到他做的時候,就一個跨步上前,對準了魑的右眼,用盡老命地将師門令紮進了它的右眼珠裏。
我明顯地感覺到魑的身體突然一松,于是在紮進它眼珠的時候,我立刻撒手退後了兩步,後退的過程中,我看到它将自己蒼白修長的大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煙霧從眼睛的傷口裏冒了出來,缭繞中我甚至都看不見自己紮入其中的師門令。果然和我料想的一樣,這家夥不怕我的武器,但終究還是怕痛的。于是我迅速将魯班尺換到右手,默念咒文後将寫了“魑”字的一面。也就是“坤”面朝上,正準備一尺子打下去的時候,餘光裏看見“魑”竟然站立了起來,然後速度極快的對準了我,作勢馬上就要沖過來!
我心裏一慌,手上就有些用力。原本以前看到師父打符的時候。那動作很是潇灑,就好像一個翩翩公子正拿着扇子在自己手心敲擊一般,而我在慌亂之下,那個動作難看至極,而且想要打下的速度快,我還必須得用力,于是“啪”的一聲,魯班尺狠狠地打在了符面的“魑”字上。
符咒很薄,就是一層紙,而在紙下,就是我細嫩的皮肉。這一下打在手上,那種感覺就好像小時候上舊學不聽話,被先生用戒尺打手的感覺。先生當時總是戲稱這種教育方法爲“竹筍炒肉絲”,手心又恰好是比較敏感和怕痛的區域,我這一下子打得肯定比當初的先生要用力得多,于是猛然手心一麻,麻後迅速傳來那種火辣辣的疼,而擡頭看着正在沖過來的“魑”的時候,它原本都已經朝着我沖過來一半的距離了,此刻竟然停頓在原地,表情驚恐,伸手對着我一副要抓住我的樣子,但是張大的嘴巴已經是那種害怕的口型,剩下的一隻獨眼也瞪得圓圓的,似乎極度驚恐。
而它停頓在原地,身上閃爍了幾下電光,傳來噼噼啪啪的聲音後,“砰”的一聲巨響,就好像是爆炸一樣,在我面前變成一片飄散在空氣裏的白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