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秒鍾之後,它再次兇神惡煞地将頭快速地湊向我,這次似乎有所防範,當我想要再歪着脖子咬他一口的時候。它竟然機敏地躲開,然後把頭偏到了我左耳側的方向,張開大嘴,似乎也要一口還一口的感覺。我趕緊使勁将頭歪向一邊,但我身體受限活動的範圍實在很小,一不小心,在躲閃的途中右臉就被洞口那尖銳的石頭割到了一下,我聽到一股明顯的皮開肉綻的聲音,接着臉上的疼痛夾雜着熱騰騰黏糊糊的感覺,我知道自己已經受傷。
可是當時精力卻似乎不是集中在臉上。而是全神貫注地盯着那個正在撲向我的鬼臉。由于它在我的左側,我能夠躲閃的方向除了拼命将頭扭向右邊之外,隻能擡起我的脖子,好讓我的頭距離地面更高一些。而這一次當我擡起頭的時候,它夢的一沖,就把頭鑽到了我脖子底下的區域。
這意味着如果我再順勢倒下的話,它會一口直接咬碎我的後脖子。可是一直擡着頭以我身體當下的姿勢,我也是堅持不了多久的。情急之下,我也隻能選擇一種讓我受到傷害最小的姿勢。于是我迅速扭頭朝着左邊,然後在脫力之前,将頭倒了下去。
我原本在想,我這一下子倒下去,将我的整個左半側臉都暴露在了敵前,臉上的皮膚比較薄,剩下的都是骨頭,就算是受傷,也不至于會像脖子一樣緻命才對,隻是可憐了我那隻招風耳,這麽倒下去之後,最先被咬下來的,肯定是它了。
當我正在爲我即将失去的左耳默哀的時候,突然鼻子裏傳來一陣刺鼻的味道,發出那種味道的是一陣白色粉末狀的煙霧,而這煙霧卻正是從魑的脖子那個被我咬到的傷口傳出來的。而我立刻發現,原來當它想要攻擊我的時候,其實自己的弱點也是暴露在我跟前的,假如我能夠趁着它還沒咬到我的時候先咬到了它的話,實際上我也是占到了先機。
迅速目測了一下,它的傷口距離我大約三寸,如果拼了老命将脖子蹭上去的話,還是非常有機會的。我的腦袋正在快速的下墜,整個過程持續了零點幾秒,雖然看不見它此刻的臉,但我猜測得出,這家夥正等着我随着下墜将自己的耳朵送到它的嘴裏。于是我立刻一繃腿。然後夾緊臀部,将脖子朝着面前一蹭,再次精準地一口咬到魑脖子上先前的傷口處。
如同之前一樣,我咬住不松口,開始扭頭拽扯。這是我唯一能夠傷害它的方式。人們常常用“在傷口上撒鹽”來形容讓一個人更加痛苦,而我此刻的所作所爲,也恰如其分地說明了這一點,就在我咬中它的一瞬間,它立刻慘叫了起來,那聲音比先前顯得更加痛苦。也許是這樣的慘叫聲刺激了我原本就有些變态的神經,我竟然咬得興奮了起來,不但更加用力地咬合我的下颌骨,還加大幅度甩動起我的腦袋來。
哧的一聲之後,它脖子上的“肉”又一次被我拽扯了一大塊下來。白色的煙霧變得更加濃烈,這次它沒辦法了,于是松開了抓住我的手,跨坐在我的身上,但高高揚起自己的上半身,雙手捂住了脖子的傷口,憤怒而悲痛的慘叫着。
我沒有放棄這唯一的機會,當它的手松開我的手臂的時候,我手膀子上那種擰毛巾的感覺一下子就消失了,雖然還有隐約的痛感。但我的手指卻能夠完全靈活地活動開來,趁着它還在爲自己被咬下的“肉”而疼痛慘叫的時候,我一左一右就立刻抓起了先前掉落在地上的六方印和師門令,這次我将師門令反握,将令牌尖利的一頭當做匕首一般,撐起身子就猛地一下子,紮刺進了魑的左邊腿裏。
這種刺入的感覺,一如先前一樣,很像是用一把不怎麽鋒利的刀在刺入西瓜片一樣的感覺。師門令的威力相對比較大,所以這一下子也算是刺得比較深。以至于我想要拔出來再多刺幾下的時候,竟然拽扯出來有些吃力,好不容易拔了出來,作勢要接着刺的時候,魑突然一個閃身,原本跨坐在我身體上,此刻竟然好像一個受了重傷的人,狼狽地朝着邊上逃竄。
雖然情勢緊急,但我還是覺得有些好笑。我大概是這家夥成爲魑後這麽多年,遇到的第一根難啃的骨頭吧。受傷後的它動作明顯緩慢了許多。慢到我可以追上它。于是我立刻從洞口爬了起來,朝着它追趕了過去,在距離它大約半米多的時候,我一下子跳了起來,将六方印舉在面前。朝着它的後腦勺狠狠就是一印敲了過去。由于它比我高了很多,所以我需要跳起來才能夠夠得着,就這麽連續敲打了七八下,它竟然好像是被我敲暈了一般,踉踉跄跄地跪下身子。然後側身倒在地上。
由于它其實沒有什麽重量,所以倒下的時候除了揚起不少灰塵之外,倒是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響。當時我眼見就要得逞,而且對方倒下的姿勢差不多是一個背對我的姿勢,這對于我來說是個偷襲的好機會,于是我也一個馬步向前,就跨坐在它的肩膀上,然後把六方印先暫且丢到一邊,雙手握着師門令,如同匕首一般,狠狠地刺進了它的腦袋裏。
魑不動了,兩秒鍾之後,一陣咔嚓咔嚓玻璃碎裂的聲音傳來,這家夥就這麽在我面前碎成了一堆白色粉末。
按照先前的經驗,我知道自己是殺死了對方。心裏舒了一口氣,而放松後的我,身上受到的那些外傷此刻都清楚分明地給我傳遞過來痛感。來不及多做休息,我立刻爬起身子朝着我們進入陣心的入口跑去,因爲按照約定。那個地方是秦不空在防守。這麽大半天都沒聽見他的動靜,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可是當我轉過去看到他的時候,那一幕竟然将我驚呆了。
從秦不空那大鵬展翅的姿勢,還有手中不斷搖晃的蠱鈴,看得出他大概也隻是受了點微弱的攻擊,否則以他的歲數來說,早就倒地上了。而在他的面前,跪着沖向他的那一個魑,這個魑的姿勢有些奇怪,就好像是雙手無法自由活動一樣,在上臂的位置,似乎有什麽東西把它給束縛住了一般。我仔細一看,在它肩膀下方的位置,我看到一陣透明地、但似乎有帶着空氣正在改變折射的感覺,就好像是一股水流,但是卻沒有那麽明顯。
這股水流像是一條大蟒蛇,不斷在它的身上纏繞并縮緊,讓它無法動彈,雙腳也是如此。在腳踝處似乎也是被同樣的東西給捆綁住了的樣子。而魑的腦袋高高擡起,面朝着天上,張大着那張扭曲的嘴,下巴還不斷左右地晃動着,就好像魑正在拼命想要掙脫。卻始終無法掙脫一樣。
秦不空看上去雖然表情嚴肅,但是卻大氣不喘,身上除了有些牆上地上的灰塵之外,也沒有别的破損,隻是秦不空雙手套住蠱鈴的大拇指上,原本用來拴蠱鈴的紅色粗線,竟然在此刻開始慢吞吞散發着黑色的一層光暈。也許是燈光太暗的緣故,我也沒能仔細看清,隻是覺得看上去原本紅色的繩子已經幾乎變成了黑色,隻能從那一片暈染的黑色當中,偶爾能夠分辨出線還是紅色的。
看見我來了,秦不空哼了一聲。他的這個動作說明他此刻已經占盡了優勢,雖然我全程都沒有看見他是如何制服這個魑的,畢竟先前朝我們發起攻擊的時候,這個魑的動作明顯要比攻擊我的那個快得多,我當時還心想會不會這個比我那個要更加厲害,如果真是如此的話,秦不空收服對方的本事,還真不是我所能及的。這裏的四個魑,雖然有三個都是被我殺死的,但基本上都有一定運氣的成分在,也隻能說我比較命大罷了。
秦不空哼過一聲之後對我說,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快來把這個真身給收拾了。于是我提着師門令就上前,沖着它的頭頂天靈蓋的位置,狠狠一令就刺殺了下去。但是随着一聲慘叫,這個魑竟然沒有和先前的那些一樣,碎成一堆粉末,而是轉頭對着我怒目而視,被我刺到的傷口冒出滾燙的白色煙霧,燙得我不得不立刻拔出了師門令,然後在邊上錯愕不已,我不僅結結巴巴地問道,怎…怎麽不管用了?
秦不空說道,林其山就是這麽教徒弟的嗎?你那招對這家夥不管用了!我說不可能啊,我剛剛還殺死了一個啊,方法都是一成不變的。秦不空有些不耐煩的說,你那招對付下分身還行,現在這個,可是真身!
見我納悶,秦不空大聲喊道:魑有四重身,唯有一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