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秦老前輩覺得,也就是個看大門的而已,沒有放在心上,結果剛剛一打開門,那隻鬼就沖了出來,速度極快,一下子就把秦老前輩撞得後退了幾步。他後退的時候就接連撞到了我的身上,當我正準備躲閃的時候,就被正在順勢倒地的秦老前輩一把抓住,然後把我朝着那個女鬼扔了過去。
師父強調道,他是真的用力推了我一把,拿我當他的肉盾。而以他的水平。既然這麽做了,說明他也意識到危險。而當我想明白這一點的時候,身體已經失重,就一下子被那個鬼魂給撲倒在地。
師父面露愁容,似乎現在回想起當時的一幕,連他這樣的老師傅也心有餘悸。他說。那個鬼沒有一個具體準确的樣子,而是衆生相。也就是說,它雖有人形,但面容卻千變萬化,一會兒男人,一會兒女人,一會兒老人,一會兒小孩。自己當時被撲倒在地的時候,那個鬼的臉就在自己面前不到一尺的位置。臉就好像是電影膠片被磨損,放出來的畫面機械式的卡頓一樣。而每卡頓一次,都換了一張臉。師父說,隻不過那些不同的臉,都是一個表情,笑着咧嘴,嘴唇都是血紅色的,至于眼睛,師父說那是他這一輩子見過的最可怕的眼神,這個眼珠子看上去都是全黑的,沒有眼白的部分。但是瞳孔的位置,卻閃着那種比火苗還要暗淡一點的黃色散發狀的光。
單單是看那個眼睛一眼,立刻就會被吸引住,因爲那種形狀太奇妙,即便身在危險當中,也會瞬間就入迷。可師父是有底子的人,知道被鬼換了眼睛的結果,于是他立刻強迫自己頭腦清醒,然後閉上了雙眼,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劇痛從胸口傳來,這樣的疼痛迫使着師父不得不睜開眼睛,如此一來,師父不但被那鬼魂的眼睛給攝住,還看到那個鬼魂手上拿着一把開了十字刃的銅制兵器,正緩慢而用力下壓地,刺進了師父的胸口。
師父告訴我,當時那種痛感是鑽心的,很快他就聽到了咔咔兩聲清脆的響動。他知道那是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一陣猛烈的痛感後,師父就不省人事了。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在被反方向拖動着朝着地洞入口的方向走,才發現是秦老前輩一隻手拉着自己的腳拖在地面上走,而秦老前輩的另外一隻手。整隻手的袖子都被撕碎了,裸露出來的膀子上,有好幾道正在冒血的傷口,一隻手臂上,全都是鮮血。
我光是坐在師父邊上聽他口述,就已經吓得渾身是汗。雙手忍不住死死地捏住了師父病床上的被子。師父故作輕松地笑着說。我和秦老前輩任何一個人年輕十年,我們都可以對付那個鬼魂。可人得服老,這就是作死的下場。
師父說,那之後雖然秦老前輩幫着接骨和縫合傷口,但那畢竟是外傷,隻是傷到了内髒,所以養起來會非常耗時。而通過這次挫敗,師父也深知眼前此人不可深交,于是等到傷勢好轉,就借故離開了。可自己畢竟被鬼怪攝了眼,身體出現各種不對勁,原本性子還算平和的人。在某天起床的時候,突然腦子裏好像炸開了一個鞭炮,就出現了腦溢血。師父跟我說,大夫的診斷意見,說我是起床太猛,血脈上沖,又沒能及時疏散,導緻的爆裂。他苦笑着攤攤手說,誰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這樣。
我們師徒倆聊着聊着,很快就到了晚上。一般來講這個時候病人們都到了睡覺的時間,但是也許是我的到來讓師父有些興奮,他還在那兒繼續說着一些其他的事情,其中就包括對我的問長問短。
就像我說的那樣,師父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同樣的道理,我對于他而言,也一樣如此。師父的遭遇,在我看來主要的原因并不是技不如人。而是被人刻意爲之。我甚至覺得,打從秦老前輩答應讓師父跟着一起挖洞的時候開始,就暗暗在計謀着找個機會除掉我師父,即便是我師父對那個封印的巫王魂魄隻是好奇。
越想越氣,盡管早就知道這人脾氣古怪,但這也實在欺人太甚。于是當天夜裏我伺候着師父睡着之後。大約在晚上十一點的樣子,我跟護士交代了一下,請她多幫忙照看一下我師父,接着我就離開了衛生站。
已經沒有任何交通工具可以乘坐,所以我隻能一路狂奔。心中被一種難以抑制的怒火填充,不僅僅是因爲師父,還因爲我自己。這一路,我直奔秦老前輩的家而去。到了他家門外,我也沒有敲門,而是一腳猛踹,就踢開了這道原本就老舊的木門。我心裏清楚,既然拼玄術我遠遠不是對手,那我就拼蠻力,隻要讓我靠近身邊,我非揍這老家夥一頓不可。所以當我踹開門後,我雙手握着拳頭,徑直朝着裏屋走了進去。
裏屋微弱的紅色燭光下,我看到在屋子一角。有一個立在地面好像樹枝的木質東西。甘木就正盤旋在上面。也許是我的突然闖入,讓它沒來得及反應,它隻是錯愕地擡着蛇頭看着我,身體卻沒有做出其他動作。而在地面上,進門的右手側,牆上挂着一把寶劍。就是當初斬破我扶乩木人的那把,床整個被拖開了,地面上露出一個漆黑的大洞,洞邊有一塊四四方方的木闆,似乎是用來蓋住這個洞口用的。
我心想着大概就是師父說的他們一起挖的那個洞。換了平時,我應該會充滿好奇,可是現在,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被怒火占據着,于是我一下子跳到洞裏,順手就蓋住了木闆,這是爲了防止甘木追上來。随後眼前一片漆黑,我不得不拿出手電筒照射。
這是一個大約有井口那麽寬的洞。我跳下的位置,距離屋子裏本來地面的高度大約有一米六七左右。而由于跳下的時候并沒有測算深度和力度,以至于我落地的時候整個腳後跟着地,猛烈的一頓,讓我的腮幫子因爲牙齒的咬合而陣陣酸痛。可我顧不上許多,在電筒的照射下。腳邊有一個斜斜的,但是坡度并不大的小洞,洞口處打着一個樁子,樁子上放着一副繩梯。就單單從傾斜的角度來看的話,是完全不需要借助繩梯這樣的工具的,可是我還是順着繩梯一步一步的走了下去。
也許是之前一路跑來。心裏滿是急躁和憤怒,而今在洞裏卻因爲環境的關系,迫使我的動作和節奏不得不緩慢了下來。加上周圍漆黑一片,電筒閃過的白光是我此刻唯一能夠看到的東西,順着彎彎曲曲的洞,貓着身子走了一陣後。心情也漸漸冷靜了下來,盡管依舊很生氣,但是已經沒有了先前那種憤怒至極的感覺。
狹窄的地洞,讓我無法快速通行,并且因爲當初挖掘的時候,常常因爲挖到大石頭而改道。所以也繞了不少路。我就這麽摸着走了差不多有十分鍾左右,才遠遠地透過手電筒的光,發現地洞的盡頭處,似乎有一個較大的空間。由于這一路下來,分不清高低,隻是感覺空氣潮濕。有泥土的味道,耳朵的耳膜也不知何故,反複出現了因壓力而導緻的聽力下降。可當我走到那個通道盡頭的時候,我竟然聽到了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
難道說,這個秦老前輩在把我師父一腳蹬了之後,心裏明白我師父不可能再幫他,于是另外找來了一個幫手?這裏距離地洞口已經有相當遠的距離,如果我此刻返回地面,直接一堆土把洞口給堵死的話,悄無聲息,他也永遠都别想重見天日,雖然有些狠毒。但也算是報了我師父重傷之仇。可俗話說君子磊落,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在我腦子裏一閃而過後,也就打消了念頭。
聽到竊竊私語的聲音,意味着對方肯定至少有兩個人,否則自己跟自己還用得着明明白白說出來對話嗎?對付秦老前輩這樣的老頭子,單憑蠻力的話我還是有勝算的,可是如果再加上一個人,前後夾擊,這就很難說了。
保險起見,我在鑽到那個稍微開闊的空間裏以後,就滅掉了手電筒,伸手扶着牆壁。輕手輕腳的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手上摸到的牆壁,觸感堅硬,但是表面非常潮濕。時不時還能夠摸到青苔,這說明這面牆雖然掩埋在地下,但是卻沒有直接和泥土接觸,否則我摸到的應該是泥土而不是青苔。而從上面的溝壑來感覺。想是用一些較大的條石拼接而成,上面有許多被鑿子打過的溝壑,而我扶着牆這一路走了過去,竟然發現每隔七八步,就會摸到一個明顯的、角度挺大的拐角,棱角分明。
如果沒有猜錯,這裏整個外牆如果俯視的話,應該是一個等距的八邊形,八卦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