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吓之下,我趕緊穩住自己的身子,以防摔落。可是那一聲号令般的叫喊卻在出現一聲之後,就戛然而止。以至于我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幻聽了,但是那種感覺卻特别真實,就好像從我耳邊傳來一般,隻不過我區分不出來罷了。
我蹲在圍牆上,以一個正在大便的姿勢,相當不雅。夜風中我搖搖欲墜,卻又不敢輕舉妄動,這個姿勢我足足維持了差不多5分鍾,這5分鍾内。除了風吹動身後小樹林的葉子時,發出的沙沙聲之外,别的聲音一概沒有,甚至連動物和昆蟲的叫聲都沒有。
師父曾經說過,死氣過重的地方。會草木繁茂,但是動物昆蟲卻會躲開。這裏是停屍房,若論死氣的話,毫無疑問是附近最重之處。沒有燈光,沒有人。甚至沒有聲音,這種安靜讓人心裏有些發毛,還有些發冷。
我感覺到實在沒有聲音的時候,就反轉了身子,面朝着小樹林的方向蹲下,手撐住被我衣服罩住的圍牆頂,接着講我的腳順着牆壁慢慢地滑下,與此同時,我的雙手撐住我身體的重量,直到我整個人胸膛以下的部位都已經進入圍牆之内。我才把手挂在了圍牆上。目測了一下,此刻我的腳距離地面大約還有半米多高,于是我手抓住衣服,以便我墜下的時候能夠把衣服也順下來,于是一切都還算順利,我跳到了地面上,隻不過在落地的時候,腳踩到了一個石頭塊,磕得我的腳底有些隐隐作痛罷了。
站定之後,我就在圍牆和停屍房之間的位置。停屍房靠近我這一側的牆面上,是沒有窗戶的。刷成素白色的牆面即便在黑夜無光的環境下,也顯得那麽刺眼和明顯。我知道先前那個看門的老大爺應該不會有那麽好的興緻晚上再來巡查一次,所以也就放心大膽地打開了手電筒。
我順着牆體往左走,以爲那一側比較遠離大門。拐過一角後,發現了一道尋常的木門。門上挂了鎖,但是卻是用鐵鏈栓起來的那種鎖,意味着這道門本身是沒有鎖芯的,隻能用這樣的方式來關門。我再繼續繞,就繞到了停屍房的正面。這一面我在白天的時候曾經看見過,有幾扇窗戶。但是當時透過玻璃都能夠看見裏面已經拉上的窗簾,似乎室内是一個無光的環境。而門則是一道雙開門,門卻是金屬包住整個門,或者本身就是金屬門,所以那道門應該是比較結實。不太容易打開才對。
這棟房子,其實是三棟連在一起的平房組建而成,前後距離大約能有三十米的樣子。假如這裏僅僅做停屍房的話,似乎空間也太大了一點。可由于我在外面沒有進去,也就暫時無從得知。
我走到門邊,伸手輕輕推了幾下,紋絲不動。于是我把耳朵貼在門上,想聽聽看裏邊是不是有什麽動靜,可是除了那種牆體厚實的嗡嗡聲之外,卻什麽都聽不到。反倒是耳朵貼在鐵皮上那種感覺讓半邊臉都冰冰涼涼的。我又挨個推了推那些拉上了窗簾的窗戶,都嚴絲合縫的,沒有能夠打開的地方。于是這就讓我有點犯難,顯然在外面繞一圈,我是什麽東西都找不到的,更别提完成秦老前輩的考驗了,我得想法子進去才行。
要不然把窗戶玻璃砸碎?這樣我的手就可以伸進去打開鎖栓了。可是一想這樣一來動靜就會太大,萬一這動靜驚擾了裏邊的屍體,那也是自找麻煩。加上如果明天被人發現了,我是今天唯一一個除了那老大爺到過這裏的人,我自然會被當成最大的嫌疑人。到時候還落下一個亵渎屍體的罪行,我可就得不償失了。
于是我打消了這個念頭,回想起先前蹲在小樹林裏的時候,觀察到這停屍房的屋頂,也是沒有類似天窗之類可以讓我進出的通道。于是我又再次繞回到側面的那一扇小木門的地方。我拿着電筒觀察着鐵鏈和鎖,鎖挂在鐵鏈上,鎖頭的一部分區域是和鐵鏈因爲重力的關系貼在一起的。我伸手撥弄了一下鎖,貼合的地方卻又有點遲鈍地分開,我仔細看了一下,原來貼合的部位,竟然因爲兩者相連,有些微微的鏽迹。
這說明這把鎖已經挂在這裏很長時間了,這個門也因此很長時間沒有再打開過。作爲一整棟房子來說,同樣是在室内。是沒有理由單獨開兩扇門的。于是我斷言,這道木門背後不管是一個什麽樣的空間,都必然是和停屍房其他區域相通的。眼下砸窗行不通,鐵門又進不去,所以我要進去唯一的希望,就是這道門。
我的包裏除了一把生鏽的鐵剪刀之外,什麽鋒利的東西都沒有。而那把剪刀,是我當初從蘇家沱那口井裏帶出來的,因爲殺氣過重,一直都還纏着紅繩子呢。用它來開鎖。也不太現實。用石頭砸吧,也非常容易留下痕迹,那我何必砸門,幹嘛不砸窗戶呢。眼下看來,我隻能撬鎖了。
于是我從包裏摸出兩枚回形針。将其中一枚完全掰直,另一枚也掰直後,做了一個小小的鈎子狀。我将帶鈎子狀的回形針先伸進了鎖孔裏,伸到底,但是鈎子的方向卻是朝着鑰匙的反方向的。接着把另一根掰直的也伸進去。然後輕輕歪了一下,抵住了先前那根。這樣一來,那根帶鈎的回形針就沒有辦法左右移動了。接着我輕輕地轉動着那根帶鈎的,直到把鈎子那一面再反轉過來,一邊轉。一邊輕輕往外拉,直到我找到一個點,往外拉的時候無法把帶鈎子的回形針拉出來,而是好像勾住了什麽東西一樣,我就知道,那就是我要尋找的鎖芯。
于是我一隻手死死抵住,另一隻手開始把帶鈎子的回形針往外勻速用力地拉着,咔嚓一聲,鎖就彈了開來。
别問我爲什麽會開鎖,難道我會告訴你是我師父教我的嗎?
我取下鎖和鐵鏈,放在門邊,就一手拿着電筒照射着木門,另一隻手伸手推開了它。随着吱嘎一聲緩慢而綿長的聲音,門就打開了。
這是一個見尺很小的區域,雜亂地堆放着各種各樣的東西,看上去都是一些醫療設備。空氣裏彌漫着一股極其濃烈的消毒水的味道,看樣子,這裏隻是一個儲物間而已。在我對面的牆上,還有一道木門,如果沒猜錯的話,門後應該就是停屍房。而在門邊擺放着一個底座帶着輪子的折疊擔架,擔架面上,還有類似于皮帶的東西,應該是把屍體從這裏運走或者運來的時候,用來推屍體的。那些皮帶。估計是爲了防止山路颠簸,固定屍體用的。
這樣的環境和這種味道,讓我心情有些壓抑。我看到門邊有電燈的開關,于是就走過去打開了燈,但是我不敢關門,因爲害怕如果待會有不可預估的情況時,我至少還有逃走的機會,起碼到時候我省去了開門的時間。
另一道木門是可以從裏邊打開的,但由于擔架的位置就在我需要站着開門的位置,所以我還必須将它先挪開。這說明以往的那些醫務人員将擔架擺放到這裏的時候,是從門口的區域搬進來,然後就關上了門。而我在挪動擔架的時候,發現上邊并未積攢多少灰塵,和周圍那些瓶瓶罐罐及醫療設備不同,比較幹淨。這意味着,這個擔架在不久之前,就曾經使用過。
我伸手打開了另一道門,和先前那道門一樣,我還是先用電筒照射着門的方向。以保證我打開門後就能夠第一時間看到門後的情況。盡管我知道這裏是停屍房,門後應該會有屍體,我心裏自然也害怕,可是當我打開之後,卻是别的情況吓了我一跳。
因爲開門的時候。有一種類似頂着什麽軟乎乎的東西的感覺,從門打開一道縫的時候開始,就有一陣帶着怪味的風撲面而來,随之而來映入眼簾的,還有一些藍色的布幔子,被那股怪異的風拂動了一般。這裏整個環境都是密閉的,怎麽會有這種穿堂風?可當下我來不及細想這個問題,隻是一手拿着電筒照射,一手捂住了鼻子和嘴巴,畢竟停放死人的地方,就算有消毒水,也始終是有屍氣的,吸入多了,對我的身體會有影響。
可是門後我卻并未看到屍體,而是有很多平行的藍色布幔子,每兩張布幔子之間,大約又一米多寬的距離,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中間應該就是放屍體的台子了。隻是由于布幔子的遮擋,我開門的時候沒有看見罷了。
于是我心跳加速,在堆放雜物的小房間裏,找到了一副醫用口罩,戴上之後,就蹑手蹑腳地走進了停屍房裏。